第一卷 蠻家子
第007章 老實孩子

第一,讓本地土司對穿青寨進行編戶。
明代的三合土,主要用於修築長城、城牆、宮室和陵寢,三合土的調配之法屬於不傳之秘。
劉耀祖頗為激動,他終於能幫先生做事了,雖然只是隨意溜達的小事。
劉耀祖連忙追趕:「先生,你要去哪裡?」
劉耀祖連忙介紹:「這是用王二的法子,燒石灰打出來的壩子,全寨都在這裏曬糧食。」
至於曾經追隨的那位恩主,做京官一年便丁憂回鄉,守孝守著守著便病死了。世人皆稱讚其孝心,謂之思念亡母過度,其實就是吃得太胖,某日突發腦溢血暴斃嗝兒屁。
劉耀祖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個高粱餅:「先生,這是我娘專門給你做的。沒有加麩子,還摻了粟米,油鹽也放得足,我聞著可好吃了!」
第三,花費大量銀子,疏通地方關係,找個州縣冒籍應考!
沈復璁當了十多年師爺,對各種操作都爛熟於心,搞戶籍至少有三種方法。
如果沈復璁沒被強擄上山,他下半輩子都得待在雲南,直至病死、老死或餓死那天www•hetubook•com.com
流放罪一般而言是無期的,除非哪天被皇帝記起來,又或者遇到什麼大變故。這都跟沈師爺沒啥關係,他既不認識皇帝,也沒那麼寬人脈。即便哪天主官「平反」了,亦不會有人記得他這個被牽連的佐官。
劉耀祖忐忑道:「還有就是唐有虞那裡,您教的是『謂盛世』,我爹教的是『稱盛世』。」
跟《小兒語》一樣,《三字經》也是沈復璁四十多年前學的。即便當時背得滾瓜爛熟,但幾十年過去了,難免會有一兩句出現錯誤。
沈復璁不禁讚歎:「好平整的地面!」
一向懶散的沈復璁,今天居然起了個大早,坐在屋檐下手搖羽扇,盯著噴薄而出的朝陽冥思苦想。
這等粗劣不堪的食物,居然讓沈師爺食指大動,誇獎道:「不錯,你是個懂事孩子,還知道孝敬老師。」
沈復璁喃喃自語,他也不著急,反正弟子的年齡還小。
沈復璁板著臉說:「你若是不吃,我就不教你讀書!」
可惜啊,對王淵來說,這hetubook.com.com三種方法都非常困難。
沈師爺頓時尷尬無比,劉耀祖不說還好,這一說出來,他怎會不知道是自己錯了?
也就是說,現在距離吃早飯,至少還有一個時辰。
就在此時,三好學生劉耀祖興沖沖跑來,非常規矩禮貌的作揖:「學生劉耀祖拜見先生,可以開始上課了嗎?」
而劉木匠就不同,他平生只學過《三字經》、《百家姓》、《小兒語》和《九章算術》,這四本書的內容已經深深烙刻在腦海中。
沈復璁終於明白過來,這種油鹽充足,且沒有麩子的高粱餅,多半是劉家專門孝敬他的,劉木匠和妻兒肯定捨不得吃。當下心裏一陣感動,面無表情的把高粱餅掰開,遞迴去一半說:「你也吃吧。」
師徒二人,不知不覺來到一大塊平地。
沈復璁道:「去找王淵!」
劉耀祖連忙把高粱餅奉上:「請先生嘗嘗。」
劉耀祖像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突然跪在地上磕頭:「先生,你教王二的《三字經》,有兩處跟我爹教的不一樣。可可可……www.hetubook.com.com可能是我爹記錯了,我昨晚回家問我爹,他又說自己沒記錯。我我我……我不該質疑先生的,可我又想搞清楚。實在……實在是……」
但劉耀祖實在太乖巧了,連沈師爺都不想欺負這種老實孩子,他只能說:「你爹是對的,為師記錯了。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左傳》亦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學問,都應該正視自己的錯誤,只有這樣才能改正精進。你起來吧,別跪著了。」
「有話就說!」沈復璁看不下去了。
劉耀祖陪著老師在寨中遛彎子,數次欲言又止,始終沒有膽子說出來。
沈師爺立即接過來,迫不及待大咬一口。在咀嚼的時候,他發現劉耀祖眼巴巴望著自己,喉結上下滾動,不停的吞咽口水。沈復璁不禁問道:「你還沒吃飯?」
第二,外出掛靠一個裡甲,想辦法搞到幾畝地,然後上報當地官府。
必須幫助弟子把戶籍搞定!
劉耀祖不敢違抗師命,又不敢違抗父命,只得把半個高粱餅收好,打算和*圖*書拿回家交給父親處置。
劉耀祖跪在地上說:「一處是竇燕山那裡,您教的是『教五子,美名揚』,我爹教的是『教五子,名俱揚』。」
劉耀祖頓時大腦宕機,陷入兩難境地,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沈復璁無語道:「我還沒吃早飯呢,你來得太早了。」
沈復璁打斷道:「哪兩處不一樣?」
大明朝的窮苦農民,一般每天只吃兩頓。早晨剛剛天亮就下地幹活,等日頭高陞再回家吃飯,吃過早飯繼續幹活,大約半下午即提前吃晚飯。
沈師爺轉身就走。
「好!」
翌日,清晨。
「唉,痴兒!」
沈師爺心裏想的,卻是:該買幾套書回來了,不然接下來我可怎麼教啊!
至少在南北直隸地區,三合土是禁止民用的。
沈師爺把半個高粱餅啃完,對劉耀祖說:「你陪我在寨子里轉轉。」
沈復璁一聲嘆息,把高粱餅塞過去。
「我爹說了,這是給先生的。」劉耀祖連連搖頭,不敢再看高粱餅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誘惑。
「多謝先生教誨!」劉耀祖心悅誠服,感覺老師的形象是那麼偉大。
https://m.hetubook.com.com「吃過了。」劉耀祖橫袖擦口水。
沈師爺又問道:「還有一處呢?」
如果換做王淵在此,沈復璁肯定要保全面子,隨便以版本不同為借口糊弄。
此時此刻,王淵已不再監視沈復璁。他相信沈師爺是明白人,等搞清楚狀況就不會再逃——山下遍地蠻夷,沈師爺又沒個可投奔的,匆忙之下能逃到哪裡去?
大明朝廷鼓勵流民墾荒,也鼓勵對流民進行編戶。只要你手裡有土地,讓官府承認土地的墾荒性質,拿到戶籍是既輕鬆又正規。當然,操作過程當中必須使錢,而且撒出的銀子還不能太少。
沈師爺來到壩子里,蹲下去細看,瞠目結舌道:「這……這他娘是三合土?一個小小的蠻夷村寨,居然用三合土夯曬壩,也有點太奢侈了吧。」
「只能相時而動了!」
如果放在其他地區,這種方法是最可行的,因為對官員來說屬於政績。可惜這是土司轄地,編戶村寨越少越好。黑山嶺寨就是以寨子為單位,直接向土司繳納賦稅徭役,跟朝廷沒有半毛錢關係。
現在,一個神童冒出來,沈師爺猛地看到希望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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