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價！遠比他們出的價錢更高的高價！」
彭向明繼續抿嘴，面帶微笑。
在他們的節目被叫停之後不到三個月，政策層面就有所鬆動，然後，又是他們第一個嗅到了變革的味道，率先在深夜頻道推出了「十九禁電視劇」，再次引起強烈的轟動——那幾年的檸檬有線，固然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但的確是一舉一動都吸引著全國上下的關注，而且訂閱用戶直線攀升。
節目播了二十多天，據說幫檸檬有線拉到了三百多萬的訂閱用戶，當然，隨後就被相關部門出面叫停了，還處以幾百萬的罰款，認為「有傷風化」。
「你能給我什麼？」
「嘶……」
一個心裏並沒有什麼規矩可言的老江湖。
還談不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程度，因為資本不夠，所以就只好攥緊自己手裡的優秀電視劇資源這張牌，耐心地看他們打生打死。
近乎哀求。
「嗯。可以。」
「你說呢？」
有。
已經就在十幾步之外的保鏢們，馬上分成兩撥，兩個人原地站著不動，另外兩個人卻是快步越過車子和周兆淵，追了上來。
那是檸檬有線的巔峰幾年。
吞下一家電視網的野心有嗎？
但這件事情，打開了一扇門。
接下來就要抵押房子、抵押公司之類的了。
但是……它依然是一個高達近四百億的總盤子！
「幫幫我！」
當然，那邊有若干張大賣的專輯和單曲，都有超高的長線收益，是甚至比電影電視劇版權還要更受銀行歡迎的抵押物，都拿出來，抵押個十幾二十億，也是沒什麼問題的。
就檸檬有線這個事兒，現在已經好幾家都攪和進去了，而且每一家都是有實力的，早就已經不是一個簡簡單單拿錢買東西、或者談合作的事情了。
為了檸檬有線，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
甚至，他還提出過一個特別著名的理論——「女主持人的裙子每提高一公分，收視率就能提高一個點」！
「他們手裡，現在應該已經悄悄地攥著8%到10%的股權了，接下來，他們正在談，讓檸檬有線增發一批股份給他們，這個量很大，估計會達到現有總股數的50%以上，價格的話，我猜應該能壓到比現在的股價還低，所以我估算著，咱們大概拿出30億左右，就能完成這件事了。」
但是……公事是公事，私人是私人！
周兆淵顯然是個霸道的人。
誰願意被一幫人在一個公開播出的節目里討論自己
ｍ.hｅｔubｏoｋ.coｍ•com的胸大不大之類的？
周兆淵愕然回頭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有些難看。
在當時，彭向明尚未得知次輔大人要下來調研這個事情，他所謂的「把事情安排一下」，純粹就是想要內部開個會，確定一下接下來自己這一邊的行事基調，以及明確一下最終的目標。
所以，安敏之的這個比喻，很形象。
但最近幾年來，音樂工作室那邊的現金，卻被自己抽調的厲害。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大家都尊重、都拉攏自己，給了很大的權力，在電視台經營這個方面，自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外行，自己身邊所有信得過的人，也都是外行——在人家的專業領域，你還能玩得過人家？
安敏之還在繼續說著，「佟陽明的意思是，他們會把咱們打包在他們的收購意向中，兩家結盟，他們能把價錢談到多低，就給咱們多低。」
乾嘔，沒吐出什麼來。
彭向明笑笑，緩緩地開口，說：「南方電視網很有錢，我不擔心他們賴賬，但是，恕我直言，檸檬有線的話……呃……」
這張臉，看上去也就三十齣頭，成熟的韻味有了十足，卻還看不到什麼行將衰老的跡象——這哪裡像一張四十一歲的臉！
彭向明心神也逐漸轉移到這件事情上來了。
四目相對，彼此的目光都很銳利。
「嗯。」
但是，大旗唱片已經在運作上市了，不出意料的話，下半年很可能就能順利IPO，到那個時候，這部分股權很可能更值錢。
但檸檬有線這件事不一樣。
就算能拿下檸檬有線25%，乃至於30%的股權，在公司擁有著相當的影響力和話語權了，又能如何？
坐山觀虎鬥嘛！
但有既定的思路嗎？
她緩了緩，發現沒什麼異常了，鬆了口氣，又坐回來，繼續低下頭去，但剛剛半分鐘過去，她忽然又是一次乾嘔。
但誰能想到，周兆淵居然跑到自己家門口來堵著來了！
兩手相握，彭向明馬上就要抽手，但他卻一把握緊。
彭向明收起臉上的笑容，低頭看向他的手。
一個善於犯規的老江湖。
彭向明抿嘴，強硬地甩開他的手，然後才露出笑容，「規矩之所以是規矩，就是當所有人都遵守它的時候，就所有人都會很愉快！周總，後續有什麼事情需要見面，您可以安排人找我的助理預約一下，或者去預約我們馬里亞納的安總也行，她m.hetubook.com.com是公司的老總，很多事情她都能做主的。」
然而他的腦子裡，卻仍是控制不住地有各種念頭，在飛速轉動。
之前通過安敏之那邊代為轉告，彭向明是已經同意了跟他見一見聊一聊的，但見面的時間卻並沒有馬上定下來，而是表示要等彭向明回到燕京之後，把事情安排一下，然後跟他約時間。
馬里亞納的賬上沉澱了六十多億的現金，哪怕全部調用，也不會耽誤後續電影電視劇的投入，和公司的正常運營，甚至還可以從銀行那邊拆借、抵押出三四十億來，都完全不存在問題。
忽然，他抬起手，向正在飛速靠近的保鏢們擺了擺手。
頓了頓，他退後一步，又說了一遍，「這裡是我的私宅，我在這邊，不處理公事，就不邀請您到家裡去了。再見！」
但他們堅持不認錯，繼續跟很多明星對簿公堂，並且自己旗下的電視節目以報道這些案件的後續動態來繼續吸引人——一直鬧到大半年之後，他們才陸續跟那些明星一一和解，據說也沒給什麼錢，只是在自家的節目里口頭道了下謙而已。
但忽然，她神情大變、作勢欲嘔，趕緊吐出來，腦袋沖向浴缸外面。
當然，自己手裡還有5%的大旗唱片的股權，時間過去一年半，大旗唱片的業績越走越高，當年是十五億拿下的，現在價值個18到20億，問題不大。
遠遠不是自己現在這點身家就能玩得轉的！
「向明，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我既然沒邀請你過來，你這麼冒昧的打聽我家的住址，跑到我家門口來堵我，可就已經不只是冒昧，甚至有些冒犯了！
所以，不捨得賣！
周兆淵愣了一下，攤了攤手，略顯尷尬地笑了笑，但還是說：「我知道，佟陽明肯定找過你了！而且我能猜到，他一定是要找你預定電視劇的，對嗎？兩百集？三百集？批量採購，許給你一個高價！對吧？」
彭向明又笑笑，抬頭，看看天，「天黑了，周總，就不邀請您到家裡吃晚飯了，祝您一切愉快！再見！」
周兆淵略遲疑，握住他的手。
他忽然軟弱下來。
而且傳言不虛，他的確不是個愛守規矩的人。
儘管南方電視網的後來加入，又一度刺|激了股價，卻還是攔不住地跌下總市值400億的關口。
從頭到尾，她只是說，彭向明一聲不吭，只是望著天花板出神，讓她下意識地越說聲音越小，終於忍不住問了一聲。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
不痛不癢。
「現在給我的感覺，就這一個月的功夫，檸檬有線快變成一個爛泥塘了！大家都想進去踩一腳，但又誰都站不穩腳跟。」
東勝傳媒帶給他的壓力極大。
可即便如此，湊出個一百億出頭，已經差不多擠壓到了極限。
畢竟是過去十年間國內傳媒圈子裡的頂級大佬了，雖然他這個人很低調，甚少公開露面，但名氣卻一直特別大。
彭向明伸手，同他握手，並認真地打量了他片刻。
而且即便賣掉，錢也有限，仍然不足以支撐自己真的參与到這樣大的一樁收購案中去，成為最有競爭力的角逐者。
說完了，他轉身，繼續前行。
周兆淵想了想，說：「南方電視網給你什麼價錢，我給你加10%！不，15%！我們現在就可以談一個三百集的採購合同！」
「哦……周總您好！」
後續的「深夜電視劇」、「青春性喜劇」、「深夜訪談」，乃至「十八禁頻道」之類，幾乎是他們憑藉一己之力，屢次開創新花樣，一步步打開了政策的限制。
「當然，我會盡量奔著用電視劇來結算這個方向去談，畢竟，把咱們捆綁進去，他們真正想要的，其實不是咱們的資金，而是劇。這是咱們的優勢。」
所以彭向明覺得，跟周兆淵這種老江湖見面之前，自己必須做足準備才行。
沒有什麼是能比他的態度還要更準確的晴雨表了。
周兆淵見狀，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銳利，「怎麼？你的三百集電視劇，肯定不是一年就拍出來的，你拍電視劇很在意質量，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肯定要慢工出細活！所以，三年？五年？你現在懷疑，我們檸檬有線一年連四十億的電視劇採購經費都拿不出來嗎？」
所以，彭向明在心裏提醒自己，別管多心動，都要保持冷靜、理智和克制。
結合東勝傳媒又忽然攪和進來，而一向強勢的周兆淵居然緊急跑過來向自己這個局外人求救，別管他一開始多麼的色厲內荏，到最後不還是說出了那句「幫幫我」嗎？這就充分說明，他在檸檬有線內部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了。
周兆淵馬上失笑，「你小瞧我們了！檸檬有線沒你想的那麼孱弱！我們現在的經營，的確是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我們有的是解決辦法！而且，我們也不缺錢，只要我點頭，我們現在馬上就可以發一筆公司債，有的是投資機構感興趣，而且，我們最近正在策劃向一些有意于投資媒體的wｗｗ.hｅtｕboｏｋ.ｃom•ｃｏm大企業定向增發一批股票！」
最高的時候，一共有十幾家經紀公司、三四十女明星直接告了這個節目！
被認為是檸檬有線的「皇帝」。
他收回手，雙手十指交叉，握在小腹處，笑著說：「您想談什麼，說吧！」
這就有點壞規矩了！
周兆淵聞言，第一次真正的愣了一下。
彭向明伸手摸摸她的臉。
前看看，巷子空空，后看看，巷子空空。
領導調研的事情雖然重要，但其實，那是一件並不需要做什麼重要抉擇的事情，它不存在方向上的選擇問題，而且有江明妃在，事實上最適合自己的，也的確是個旁觀者和適度參与者的站位。
彭向明笑了笑。
但他忍住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一手帶起來的這家有線電視網內部的動向了。
幾百米開外，可能是保鏢們忽然注意到彭向明被人攔下了，忽然就有三四個人快速而又控制著步幅地奔跑過來。
他應該是不知道自己的具體住址的，但以他的能量和人脈，要打聽到自己住在這條巷子里，卻絕對不難。
這一次，等她平息下來，兩人對視一眼，近乎同時地意識到了什麼。
安敏之喜形於色，馬上出了浴缸，去找驗孕棒，連彭向明還在泡澡也不管了，過了也就三四分鐘，她就跑回來，亮了亮手裡的驗孕棒，激動不已，「老公，我真的又懷上了！」
「我來的有點冒昧，但是，情況緊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向明，我們現在就找個地方談談，怎麼樣？或者，我可以去到你家裡拜訪一下嗎？」
他主動伸出手。
當時鬧得特別大。
彭向明不置可否，笑笑，「然後呢？」
他語氣舒緩，卻又自帶霸氣，「你的三百集電視劇，總共需要多少錢？南方有線網給你開了什麼價？150億？180億？200億到頂了吧？我可以直接給你報價220億！而且我會讓你看到我們有充足的支付後續款項的能力！」
有絕對控股權嗎？
「你賣給他，不如賣給我！你想要什麼，咱們都可以談！」
一直到吃過晚飯，彭向明想泡個澡解解乏，安敏之去給他放了水，等伺候他泡進去了，自己也進去，一邊慢慢地給他搓澡、按摩，一邊還又說起這件事。
當然，後來他就接到了江明妃的電話，那這件事情的重要程度，馬上就降了一個大大的級別，也就沒那麼著急了。
不下場，不成為任何一方的敵人，是最關鍵的。
他堅持不鬆開。
節目一出，馬上引起了和-圖-書很多女明星的憤怒。
當年就是他第一個試探政策的底線，最早推出了所謂的「深夜節目」，在整個娛樂圈都引起了軒然大X——節目邀請一些網路大V、作家等，當然，固定的有幾個身材爆好的「深夜女郎」輪流參与，大家一起討論一些十八禁的話題，甚至討論「深夜女郎」的身材，乃至於引申到討論現在當紅的女明星的身材和八卦。
……
買別墅、給女朋友們買別墅、買大房子、買奢侈品、做投資，等等等等，也包括維持自己的各種開支，音樂工作室那邊這幾年的利潤，到現在還留在賬上可以供自己調出來使用的，只剩大概六億左右。
全都來自於這位檸檬有線的「皇帝」，周兆淵。
非但沒有既定的思路，甚至也不太可能存在這個東西——並不完全是因為競爭者都異常強大，更關鍵的是，自己的實力有限。
保鏢們變成正常的速度，仍在繼續靠近過來。
這是一個老江湖。
「我是覺得，選擇周兆淵，遠不如選擇支持南方電視網。」
沒有。
關鍵是一旦到了這一步，資金鏈就會繃緊到極致——智者不為。
用儘可能優惠的價格，拿到超過5%的股權，並順利拿到一席董事的位子，讓自己進入傳媒的那個大圈子，才是自己最初的、也是最現實的目標。
檸檬有線怡然不懼，甚至節目製片人公然說：「既然出來做明星，就要做好被人品頭論足的心理準備！不要一邊賺錢一邊裝清高！」
換來的只是這樣不咸不淡的一句話。
至今沒有媒體行業的從業者會去承認他這個話的正確，但絕大部分商業電視網的節目上，女主持人的裙子的確是越來越短。
經過最近一個月的各種動蕩，市場在發現天宇有線沒有了後續的動作，且他們的收購在經過了檸檬有線上下的奮力抵抗之後，已經基本上可以被判定為失敗的情況下，檸檬有線的股價最近是一路震蕩下跌。
彭向明抿嘴，不說話。
安敏之繞到前面來，低下頭去。
「我什麼都不要，我現在活得很好！周總，您該鬆手了！」
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方法，或思路呢？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斜斜地看上來，媚氣十分。
簡直要氣炸了！
彭向明擺手，「可是……我也沒答應賣給南方電視網啊？我有必要把我以後的所有電視劇作品，幾百集，就非得答應賣給你們之中的任意一家不行嗎？」
「奇怪，剛才忽然覺得有點噁心。」
到這一步，就要知足，切忌泥足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