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九死南荒魂歸處
第九十二章 滅城

唐雨同樣不肯放棄,勸道:「若真有兇險,殿下該怎麼辦?殿下可是趙國的未來,絕不可犯險出事啊,那臨河城,派人去便好,那位新提拔的將軍便不錯,正好可以讓他去磨練磨練。」
趙襄兒秀眉再蹙,疑惑著世上真有這般湊巧之事?
唐雨大驚,連忙道:「國宴在即,許多事情就等除夕宣發,殿下怎可不在?」
沒等寧長久回答,敲門聲響了起來。
寧長久忽然問道:「不知婆婆家的孫兒多大了?」
她又拿起那副楹聯端詳了一下,分別寫著「天外明月共青山不老」與「一池城府同仙門長生」。
在過去,掛新聯,貼門神可都是家境殷實一些的人家才會做的事情,寧小齡小時候家中便年年換,直到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老婆婆還有什麼事?」寧長久問。
「如果當時皇城真的鬧鬼了,那源頭是什麼?最後又是如何消失不見的?」
趙襄兒點了點頭。
老婆婆走後,寧小齡走到他的身後,有些生氣道:「那個老東西早就死了,你收人家婆婆的東西也就算了,還給她這種不可能實現的許諾,太過分了啊。」
「回殿下,家鄉那條河流好像並無固定的名字,有叫沙水的,也有因為那河水冬日也不結冰而叫春灣的,倒是那座跨河而過的木橋很是有名,名叫定魂橋,這名字據說便是十幾年前取的,為的是鎮壓河水中經久不散的陰魂。」宮女徐徐回憶著。
……
她想著傷心事,抱著它們來到門外,張貼了起來,嘆息道:「唉,師兄啊,你看,老婆婆隨手送的東西,可都比你花大價錢買來的實用!」
寧長久道:「以毒攻毒嘛,難不成還要畫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師妹若是天官,難道還要指派財神去驅鬼不成?」
趙國皇城,書房之中,趙襄兒披衣獨坐,墨發散在肩背,一雙點漆眸子望著長案上擺放的書簡和圖卷,似和_圖_書在靜思。
寧長久道謝道:「多謝婆婆了,以後見到師父,我會說明此事的。」
寧長久推拒道:「我們與師父以後可能都不住這了,貼不貼意義不大。」
兩位宮女垂著螓首立在她的兩側,靜靜地等著這位身披漆黑龍袍的年少女帝發話。
老婆婆答道:「孫兒快十歲了,現在在家學手藝,希望啊以後還能再見到老先生,讓他親自答謝過。」
寧小齡覺得有些道理,看那濃眉大眼,神色誇張,身披骨頭般的鎧甲,踩著一隻破碎骷顱,手持桃木劍,銅鈴大小的眼睛盯著天空的畫像,好像覺得順眼了些,便語重心長道:「那便派你出征吧。」
寧小齡聽著他的敷衍,雙手叉腰,氣道:「師兄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而寧長久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將視線投向了這片夜色里,不知在望何處。
「沙河……」趙襄兒輕輕點頭,思緒微動,追問道:「你們城中那條河,叫什麼?」
落地宮燈已燃上了火,火光透過帷幔輕紗,落到她身上時已有些凄清綽約。
「師兄……」寧小齡看著他,可憐道:「你不會是想以此來激勵我好好修行,爭取活個一千歲吧?」
寧小齡接過楹聯和畫像,冷哼道:「歪理!」
見主子都這般認真,兩位宮女自然立得筆直,神情肅穆,連呼吸都輕了許多。
唐雨聽著這話,心頭猛地一跳,話語也輕輕顫了幾分:「這……臨河城能出什麼大事,況且如今各大城中也重新部署了軍隊,軍隊之中,亦有許多實力不俗的修士。」
「師兄啊……今天雖然被偷了一袋錢,但那也是師兄錯信於人,就當是買個教訓,可現在……現在你又買這一大堆教訓做什麼呀!這個瓷罐子也就算了,上面的小人放爆竹還蠻可愛的,可這個瓷人……這綠衣服和腮紅,人家店主估計十年都沒賣出去,讓師兄你m.hetubook.com.com給撿回來了?」
誰知道……
趙襄兒合上了那張地圖,道:「讓唐雨來一趟。」
那宮女蘭指輕觸下顎,目光短暫失焦地沉思了一會,道:「不知殿下想知道什麼,臨河城不過是座普通小城,並無什麼特殊之處呀。」
老婆婆點頭道:「心意到了,我就心安了……」
寧長久覺得此言有理,收下了老婆婆送的楹聯和門神。
趙襄兒問道:「可有什麼奇人異事的傳說,亦或者是古怪些的建築?」
「臨河城?」其中一位宮女微驚,道:「殿下,奴婢便是臨河城出生。」
趙襄兒看著這些資料,回想著兩個月前皇宮中發生的事情,推敲著是否有自己錯過的細節。
兩位宮女連忙領命收拾起她的桌案。
寧小齡盯著那個丑極了的舞|女瓷佣,很沒自信地呢喃道:「師兄,你無論做什麼都是有深意的……對吧?」
寧長久將那聯子和門神畫像遞給了她,道:「有些事,能瞞便瞞,瞞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這樣啊……」趙襄兒輕輕點頭,低聲道:「臨河城周圍這麼多高山,怎麼會沒有山鬼呢?」
唐雨見到趙襄兒時,看著她瓷白的膚色和那精美絕倫的小臉上掛著的憊意,輕聲寬慰了幾句。
宮女滿臉歉意,道:「殿下,奴婢真的記不清了,但是印象里臨城河還算太平,山鬼之類的極少聽說。」
宮女沒有聽清,輕聲道:「殿下問的什麼……」
寧小齡一一盤點著桌上那堆物件,盤點到那個綠衫紅腮舞|女像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道:「這也是古玩?有這麼丑的古玩,怎麼還缺了個口子……這玩意還這麼大,擺在家裡,不硌眼嘛?」
趙襄兒忽然睜眼,道:「等等。」
說著,她身體緩緩向後轉去。
寧小齡忍無可忍,氣呼呼地跑到寧長久面前,撩起了他的頭髮,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道:「師兄和圖書,你最近怎麼腦瓜這麼不靈光了啊?」
老婆婆另一手屈著,臂彎間望著一副火紅的聯子,年邁的聲音緩緩響起:「給老先生送副聯子,送張門神……家裡都是干這行的,今年特意留了幾張,白天忘記送來了。」
方才寧長久忽然說想出去買點珍奇古玩,向她申情了一筆不菲的資金,寧小齡心想師兄向來眼光毒辣,應該是一門穩賺不賠的生意,沒有多想多問便允諾了下來。
寧小齡苦笑道:「師兄可真隨便。」
老婆婆手中的紅燈籠在夜風中晃了晃,身子前傾些,肘彎一遞,讓寧長久接過了那些揣著的東西。
趙襄兒平靜地聽著,心中隱隱泛起一些不安,繼續問:「可有奇人異事?」
宮女想了想,道:「臨河城最出名的,便是那條穿城而過的大河了,那條大河的上游據說便是沙河,當年趙與瑨國戰,沙河外屍骨成山,許多被連帶著沖入城中,埋在河下,血腥氣不散,據說生出了許多水鬼,費了好大的勁才得以再可行船。不過那也是聽長輩說的,十多年前的舊事了。」
「與我講一講關於臨河城的情況吧。」趙襄兒道。
「臨河城城主?」趙襄兒道:「據說是位品德高尚體恤民心的……老人?」
趙襄兒搖頭道:「我覺得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
「臨河城可鬧過什麼大鬼?亦或者是山鬼大規模襲城之類的事情?」趙襄兒一邊翻讀,一邊問著。
寧小齡嘆了口氣,道:「是啊,再過一千年都是老物件,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我還有沒有命等它們了。」
等到寧小齡忙活完,寧長久走出去,視察了一下她的成果,寧小齡對於自己一絲不苟親手張貼的門聯滿意極了,越快越喜慶,很有年味。
老婆婆頓了頓拐杖,道:「不可不可,這沒有門神庇佑啊,屋子裡容易生精魅,有了門神老爺,你們不管走多久啊,都可以放心回來。」
https://m•hetubook.com•com婆婆打量了他一會,似是有些健忘,過了會才想起了他:「你是老先生的徒弟……」
「請來的這些道士大都是皇城中小有名氣的驅鬼道人,其餘的也是康城,羊州城等鄰近皇城的地方,為何偏偏又多出一個臨河城的……這臨河城再遠一些,便都是沙河了,那幾乎觸及到與瑨國的接壤地帶,這麼遠的地方,有必要修書一份,請一個道法不算多麼高明的老道士?」
寧長久道:「是我。」
……
「而那個人又偏偏是寧擒水……」
趙襄兒氣若遊絲道:「若是有人要滅城呢?」
趙襄兒道:「我不敢確定……但是我得去臨河城一趟,現在叫你過來,便是想讓你安排妥當除夕的事,別讓皇城出了亂子。」
「殿下這麼晚還不睡?還在想著兩個月前的事情?依我看應只是尋常鬧鬧鬼,待到那老狐出來之時,這些小鬼哪敢見大鬼哪還敢造次,不用我們驅趕,便紛紛散了吧……」
「先放那副呀……」寧小齡默默地盤算著順序,卻也爭氣地沒有求助師兄。
趙襄兒道:「去找一下關於臨河城的資料,送到我這裏。」
門外,老人拄著拐杖,此刻天已黑了,她提著一盞燈籠,微紅的光朦朦朧朧地映著她褶皺橘皮般的手上,燈火搖曳,老人嘴向下別著,夜風寒冷。
那些堆積的書冊趙襄兒已一份一份地看過了,她腦海中推演思索著,那龍袍黑得如稠,其上金線細繡的真龍靜靜地趴著,少女的腰背始終挺得筆直,那衣袍自後頸處便斷崖般垂下。
趙襄兒道:「只有我去才行。」
過了許久,趙襄兒才合上了手中的書卷,閉目養神,道:「都納回庫中吧。」
過了一會,另一位宮女將有關臨河城的文書送到了趙襄兒的案前。
趙襄兒嘆息道:「我就是怕出更大的亂子。」
寧長久在桌案上擺弄著那些他買來的「古玩」,笑著應承道:「師妹教訓www.hetubook.com.com得是。」
宮女點頭道:「城主大人威望極高,據說年輕時候便來主我們的城了,他剛上任的時候,打擊了許多貪官污吏和為富不仁之輩,雖私底下被叫作鐵血閻羅,卻很得百姓的心。」
唐雨不解道:「事情再大還能大得過除夕國宴,到時燈節,大家可都還等著殿下親自去剪禮呢,那臨河城天高殿下遠的,哪怕出些什麼事也不傷大體,事後補救,也不算遲的。」
唐雨皺眉問道:「殿下又有什麼新的發現了?」
……
寧長久道:「原本是想給嫁嫁姐準備些禮物帶回去的,怎麼也挑不出合適的,就隨便買了些。」
寧小齡展開了那張畫像,皺著眉頭看了看,身子凜了凜,道:「這是辟邪還是招鬼呀,怎麼畫得這般嚇人……」
宮女為難道:「殿下,奴婢七歲時便離開臨河城了,哪裡還記得這麼多?嗯……不過,真要說出名,便是我們的城主大人了。」
寧長久點點頭:「會的。」
寧長久去開門,又見到了那位白日里的老奶奶,暮色里,她本就滿是皺紋的臉更添了幾分頹然老態,乾枯的白髮像是冬天里一折就斷的野草。
原本收拾好書簡準備存入書庫中的兩位宮女停下了動作,恭敬地面向了她。
「寧擒水……寧長久寧小齡,一個偏遠小城……這世上真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趙襄兒依舊搖頭。
趙襄兒拿過文書,取出了其中夾著的地圖冊子,開始翻讀。
寧長久卻拍了拍她的腦袋,自通道:「這些都是老物件,好好收著,以後准值錢。」
「還有,寧擒水為什麼又千里迢迢來,究竟是許諾了什麼?當年請道士的,應該是巫主一脈在負責才是,如今巫主一脈已經殘落,應是無人知道這些了……」
寧小齡指著堆在桌上的東西,一臉悲憤,欲哭無淚,看著師兄的目光裡帶著幾分惱怒,幾分疑惑,和幾分……同情。
寧長久道:「你覺得送什麼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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