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長鯨萬里觸瓊樓
第三百八十二章 塵封

用不了多久,諸位身份尊貴的白銀神使、神將亦會到來。
「你沒有資格替我可惜。」大師姐冷冷道:「十二神國能唬住世人,能唬住修道者,但於我而言,不過是十二個礦場的監工罷了,你們製造了修真的騙局,將所有的修仙者當做礦工,許諾了一個墳墓般的仙廷,還以至高神自居……真是可笑。」
茫茫的白光中,月枝截住了白藏高速移動的影,權柄之力相觸,『命運』還未編織成花,就被白藏斬成了粉碎。
刀從四面八方劈來,其中夾雜著一道肉眼無法看清的影。
她雙手交疊,拄著古劍,形銷骨立,她于河畔眺望著夕陽,目光中生機漸漸淡去。
邵小黎揮劍展開一片銀芒,那是夢境的虛影,她身影遁入其中,想要拖延時間。
箭比她想象著更沉,她嬌小的身軀被箭壓著倒飛。
白藏收回了目光,繼續道:「或者,你還隱藏著手段,想借我為刀,殺死洛神,對吧?」
白銀天君跟著她的腳步,不遲一分也不早一息。
她舉起了手,以掌為刃,切向了邵小黎。
但白銀天君也並未有多餘的慌亂。
可她年紀太小,個子太矮,什麼也看不到。
舊的規則崩塌,新的天道重塑,世界陷入災劫,小情小愛在天地大勢下算不得什麼……她是分得清輕重的。
「確實應該感謝娘娘。」天君竟行了一禮。
青裙女子立在原地,化成了靜的符號。
她輕哼了一聲,看著胸襟的血花,疑惑不解。
邵小黎咳了幾聲,吐出了許多血沫,無法回話。
她如今體內蘊蓄著過往不敢想象的力量,只是對力量的掌控尚且生疏。
大師姐立在鏡湖畔,懷抱拂塵,青裙飄舞,她看著湖邊的白銀天君。
白銀天君沒有判斷她話語的真假,因為這會擾亂自己的神心。
她知道今日有神仙來,為他們講學,她對於知識並不感興趣,只是想看一看神仙。
她咧嘴而笑,手舞足蹈起來。
他始終盯著這抹恬靜的影,精神不敢有半分鬆懈。
周圍暗了下來,光向著白藏的掌心凝聚,化作了一柄劍,她持著劍,身影閃動,凌空而起,搶佔先機,帶著整片天幕的力量,對著邵小黎的頭頂劈了下去。
「是么……」大師姐隨口應了一句。
她看到了許多早已無法記起的畫面。
邵小黎看著那個背弓的身影,忍不住喊出了聲。
這場戰鬥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
邵小黎依稀有些察覺。
白銀天君問:「那娘娘如今所信仰的又是什麼呢?姮娥仙君么?」
日暮斜陽,先生不歸。
她手握拂塵,向著白銀天君砸落。
此刻的洛河已被染成了血色,屍骨沉浮其間,如堆砌的塊壘,擁擠到甚至阻塞了河水的流動。
她看了一眼與斷界城相反的方向,皺起了眉。
女媧曾補過天,她或許是如今唯一接近過那個存在的生命了。
白藏看著洛神。
「我敬師尊。」大師姐認真道:「至於我所信仰之念……我如今在撰寫一本書,所思所想皆在其中,書成之後我會拿去人間售賣,三文錢一本,你那時若還活著,可以買一本看看。」
白銀天君道:「還請娘娘賜教。」
神明並非無欲無求,只是她俗常所見之物,根本激不起慾hetubook.com•com望的漣漪罷了。
最初的畫面是最清晰的……
但在白藏圍困而來的劍線之下,這薄暮似的月光顯得蒼白無力,轉眼之間,似有禿鷲撲食,月光被侵蝕了乾淨,凌空一劍毫無花哨地落下,與月枝交擊,炸開的白光里,邵小黎呈直線下墜。
這是真正的塵封。
但白藏的劍線始終存在,就像是架設在天空中的一架琴,包圍圈早已落成,她無論向著哪邊逃命,都是死路一條。
「死丫頭……」她怨了一句,抱著邵小黎,身子落地,隨後輕輕合上了少女的眼皮,柔聲道:「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給姐姐吧。」
白銀天君眉頭微皺,他也很好奇,那是一本什麼書。
洛神星不知不覺間升了起來。
「這般躲躲藏藏,不似你。」白藏說道:「因為險些死亡,所以你也很怕死呢?又或者……」
這種未知每每出現,都會讓她感到煩躁。這種煩躁源於貪婪。
大師姐頷首,道:「這亦在師尊意料之中,無需自責。」
邵小黎本人沒有太大的察覺,但在白藏的眼裡,這個紅裙少女的姿影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藏不想再等待那個完美的死亡了。
切過去的不是簡單的手刀,而是一整片斷裂的空間。
神仙被驚動了,卻沒有斥責她,還給她分了一碗粥。
葉嬋宮輕輕回首,看了一眼遙遠的荒野,微笑著閉眸,沉回了邵小黎的身軀里。
她身影動時,一支金色的箭呼嘯著射了過來,如金焰逆空。
……
「葉嬋宮!你還要龜縮到什麼時候?」
大師姐眼眸眯起,青裙浮動,道:「看來你很有信心?」
白藏的束縛暫時消失,邵小黎也失去了意識,身軀從高空向下墜去。
落下的白光頃刻將她包圍,光芒好似由無數碎雪組成的,每一片雪都是殺她的刀。
最近神仙在教他們做飯。
白藏抬起了手,輕輕一劃,道:「我不懂你們的情感,但你其實恨洛神,恨羲和,恨她們所有人,對么?」
大師姐道:「你還太年輕,不明白一個道理。」
白銀天君面色如常,「黑日不可逆轉。」
他們真正的目的,始終是白銀雪宮。
那是他們聲東擊西的手段。
司命原本為姐妹相認準備好的微笑凝固在了臉上。
神主習慣了全知,但斷界城和不可觀對她而言充滿了未知。
「哦,稀飯……」小女孩看著漂浮的米粒,點了點頭。
不可觀傾巢而出,白銀雪宮亦是。
其後天地動蕩,再次與那位神仙相逢時,已是很遙遠的歲月了。
邵小黎真的成為了她,她們合二為一,眺望夕陽。
人燃燒生命爆發力量,固然可稱之為勇氣,但於她而言,這種燃燒只是無意義的犧牲。
從此以後小女孩天天都來聽課。
這是月枝反饋給她的直覺。
她再度發動權柄之力,要將葉嬋宮的投影徹底毀去,沒了葉嬋宮,僅憑那兩隻趕來的螻蟻,根本攔不住她前往無頭神的國。
「這是羲飯,因為是羲和做的飯,所以叫羲飯。」神仙如是說。
大師姐問:「白藏如今去了斷界城,無人為你兜底,你確信能攔得住我?」
她忽然有一種失重感。
她冷靜地拆解著邵小黎的劍術、道法、權https://www•hetubook•com•com柄,崩壞與塵封配合著,好似無往而不利的刀劍,將邵小黎大部分攻擊攔截了,她們交換著傷勢,但白藏看似被壓制,實則是佔盡上風的。
斷界城的境界壓制雖然恐怖,但她身為神主,又何至於被遙遠而來的一箭射中。
她凌空而立,卻似踩在一條蜿蜒而去的長河上,照影驚鴻,若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她目光掠過了無數的人影,最後回到了洛河之畔。那是她曾經飛升的地方。
白銀天君看著那湖畔緩步的身影,他的步調與她保持著一致。
邵小黎望著這個小女孩,漸漸失神。
白藏為了這一刻已準備多時,亦是不容有失的。
葉嬋宮虛無的影浮現空中,攔住了這一刀。
當空落下的劍嘯聲震得她心臟發麻,肌束撕裂。
白藏看著不堪一擊的洛神,輕輕搖了搖頭。
白藏的喝問聲震耳欲聾地傳來。
白藏心中雖然不屑,卻也難抑地生出了一絲熱血——已經有不知多少年,沒有生命像這樣挑戰她了。
她在塵封的歷史中下墜著,神魂漸漸消散,目光卻貪戀著那些畫面。
白銀天君一退千丈。
邵小黎的意識漸漸清醒,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識海中有一個虛影擁著她,那是師尊的影,是親切的,柔和的……
白銀雪宮中,邱月立在神殿深處,站在白藏似虛似實的影子旁,懷抱著天藏的神心,如抱著蟠桃。
後來她知道,羲和是他的妻子。
邵小黎的意識像是墜入了茫茫的洛河之中。
但他依舊恭敬行禮:「見過大師姐。」
邵小黎在瘋狂的反撲之後被鎖死,美艷的身影孤單地飄在天上,像是望見了黃昏的神。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喊了一句:「老大……」
邵小黎紅唇被劃破,血腥味撲鼻,她難抑地嘔起了血。
「來了,來了,要死人了……」
葉嬋宮無比虛弱,她主動地放棄了身體的控制權,只將權柄之力揉入月枝里,供邵小黎使用。
邵小黎顯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白藏知道,要真正殺死這些古仙,靠的絕非是刀劍,而是凌駕于自然法則上的權柄。
……
當初初代飛升者,數量並不算少,但是那批古仙里,力量真正堪比神祇的,也並不算多。而女媧則是古仙中最巔峰的幾位之一。
「先前確實低估了女媧娘娘的實力,是我們的失誤。」白銀天君看上去竟有些謙恭。
寧長久與司命持續趕路時,斷界城裡,虛境之下的戰鬥一刻也沒有停下。
「殺掉了么?」她問。
她眉目依舊驕傲,只是神色很淡。
斷界城的天地壓制,將她們的差距拉近了,邵小黎在不顧一切的反擊,亦有可能讓白藏受傷。
但箭卻跨越了層層虛空,準確無誤地命中了她。
她說著,伸出了手。
倒不是因為女媧娘娘這一擊如何驚世駭俗,而是因為,遠處又出現了一個紅衣人。
洛神本就是世人傳說中美麗的化身,而她更是洛神本身。
塵封之中,邵小黎的精神陷入了沉睡,歷史的長河將她包裹。
她看著諸多水鏡中變幻的畫面,睜大了眼,瞳孔中儘是瘋狂般的陶醉之色。
白銀天君古板地笑了笑,道:「對於女媧前輩而言,我或許是和_圖_書晚輩,但這世上並無女媧年,娘娘當初耗費心血補天,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兩人停了下來。
血河之畔,女子意識模糊,漸漸變作了一具站立的屍體。
天空塌陷,時間之風亦化作了雜亂無章的氣流。
紅衣人正是三師兄姬玄。
邵小黎的容顏宛若冰霜,她眼眸間的癲狂難抑地噴薄著,她的修羅金身在戰鬥中不停地消磨,逐漸殘缺,她所使用的招式也不是過往的任何一種,而是來自遙遠的記憶里。
邵小黎竭力回憶著自己學過的全部法術,但凡人的劍法如何敵得過白藏的神術?她所有的一切都被輕易拆解,白藏颶風般壓來時,她的身影被一次次攔截、衝撞,向著幾乎化作平面的下方墜落。
不可能……
白藏身影閃爍,想躲過此箭。
對於邵小黎而言,當初寧長久與罪君的一戰,在她眼中只是天空中的雷電與閃光,是持續不斷的氣象變化。但如今,神主的壓迫感直面心頭,她宛若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于荒無人煙的林野里,遇見了飢腸轆轆的惡虎。
小女孩穿著粗麻的衣裳,戴著骨牙的鏈子,灰頭土臉的立在一大圈人群之後,踮著腳尖向前望去。
白藏的塵封已壓了上去,包裹住了她。
白藏自言自語道:「既如此,我替你殺了她吧。」
終於出現了……白藏神色冷漠。
她們戰鬥的身影像是虛線,在天空中以各種不可思議的弧度曲折著,碰撞交擊間產生的氣流以絕對的、毀滅性的姿態流竄著,從下方望過去,就像是一堆橫穿天空的烏鴉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那是白藏的身影。
短暫的時間構不成她思索,另一件事再度化作疑雲籠了上來。
「老大……」
對於劍聖的追殺,只是計劃中的一環。
白藏還是有些低估了她,對方狂暴的劍法竟幾次突破了自己的防禦,月枝觸碰肌膚,在神袍上留下細紋。
白藏看著那截玉枝,想著『這是我的棺』的這句話,輕輕搖頭:「是該蓋棺了。」
白藏伸出了手,冷漠道:
肅殺的氣息當頭而來,邵小黎能聽到自己幾乎要爆裂的心跳,她還未來得及適應這些力量,只好憑藉著過往的招式去擋。
她什麼也聽不懂,只是覺得聲音好聽。
手中的劍擴張開來,化作純凈的光,向著邵小黎砸了過去。
他拉弓搭箭,修羅金身拔出軀體,太陰之目延伸極限,絞動周圍所能絞動的一切,凝成了颶風般的神箭,再度瞄準了白藏的所在。
她不說話,只是咳嗽著,平靜的容顏因為咳嗽而生出微不足道的漣漪。
畫面再次搖晃。
但下一刻,他神色立刻恢復了絕對的冷漠。
模糊的視線里,白藏渺小的身影在她眼中蓋過了整片天空,邵小黎墜落之際,白銀的長劍貫空而下,砸向了她的身軀。
而司命身影矯夭躍起,停止了邵小黎的下墜,一手朝著她的膝彎,一手摟著她的肩膀,將浸透了血的紅裙少女抱了回來。
紅日顯得無比沉重。
「也對,你們確實該謝我,若非我集眾仙蒼生之力,將天漏彌補,將暗主攔于天外,它又怎麼會創立十二神國呢?」大師姐悠悠地回憶著,風吹過湖水,生不出漣漪,她所走過之處,萬物寂靜。
司命https://www.hetubook.com.com冷哼道:「你什麼眼睛?仔細看看姐姐是誰。」
邵小黎咬著牙,感受著身體里的痛意……她如今已很強大,只是她面對的,是世間最頂峰的魔神,此非戰之罪,她有無數理由可以開脫,卻無法說服自己。
心神中沒有傳來師尊的回應,那青絲白裳的身影似在心湖上沉睡了,越來越虛無縹緲。
而與此同時的另外一邊,原本與白銀神官對峙的二師兄處,白澤與九靈元聖也已趕來,三人各立一方,將白銀神官鐵桶般圍在中央。
高空的時間流速相對更快,白藏雖有把握,卻也不想以此為戰場,先前葉嬋宮如明月高掛,她雖能勝她,卻無法將她真正斬落,如今葉嬋宮不支,敵人換成了這個少女,白藏終於有機會選擇在更穩妥的低空作戰了。
上一次這般金色的光焰撕破長空時,還是罪君的雷電之槍。
鍊石補天是她一生做過最疲憊的事,也是此事,幾乎耗盡了她的心血,直接造成了她在其後神戰中的隕落。
大師姐抱著拂塵,螓首低垂,輕輕搖頭,道:「神話傳遍人間……呵,沒什麼好吹噓的,他們本就是我造的,當然是我的信徒。」
斷界城中,戰鬥接近尾聲。
他這些日子追殺劍聖,奔赴萬里,至此之時眉間已寫滿了疲憊。
白藏看著她,道:「能將洛河殺成血河,你確實還不錯。」
若說先前的邵小黎她尚有些期待,那此刻的瘋子就徹底不足為懼了。
生死攸關之際,久違的銀輝再度浮現。
邵小黎燃火的金身兩側,夢境與命運緊隨著,宛若溫柔的風。
講課的時候,大家雖有討論,但大抵是安靜的,於是她的哭聲顯得格外吵鬧。
劇烈的反撲中,邵小黎竟真在短時間內壓制住了白藏。
邵小黎金身半毀,紅衣浸血,她想要再戰,可無形的鏈條已將她鎖死,她動彈不得。
此刻的邵小黎容顏已堪稱絕世,與三年前那個小丫頭不可同日而語……
「塵封。」
南州的劍影撕破夜色,一路上雷音喧然,蟲豸四避,樹林,池塘間皆似有勁風筆直吹過,葉林卷碎,水面生紋。
能夠抵禦權柄的,唯有權柄,難道說,除了夢境與命運,葉嬋宮還手握著其他手段?
白藏看著她的臉。
異變再生。
邵小黎感到強烈的不安,她握緊了劍,不敢鬆手。
邵小黎揮劍截去,月華在天際盛放,作為屏障,籠罩住了她。
大師姐仰起頭,看著天空,淡淡道:「越龐大的生命也越愚蠢,它們有智慧,但難以思考,所有的行動依據的,也只是本能的趨勢,它們是真正的饕餮,絕非救世主,更無法當做信仰。」
接著,第二箭也來了。
「咦?」白藏疑惑地眯起了眼。
但洛神的死亡卻比她意料中更為緩慢。
她握緊了月枝,月枝非但沒有排斥她,反而很快與識海慣連了起來,散發著不弱於先前的光。
白藏伸出手,塵封了身上的二十三道傷口。
白銀天君盯著姬玄,他尚不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但知道他是不可觀的三師兄。
若是兩年前的少女,此刻便要徹底崩潰,然後被一劍斬下頭顱了……
……
……
司命纖塵不染,寧長久卻是一身風塵。
「怎麼換你來了?白銀神官被打怕了么?」大和_圖_書師姐擰著拂塵的細柄,清冷發問。
她目睹了小女孩的長大,目睹了她成了一方部落的領袖,目睹了她拿著石斧騎著野豬孤身獵殺冰原長牙象的荒誕畫面,也目睹了她獲得了元初文字,于洛河畔蛻殼,成仙體而飛空的畫面……
邵小黎躺在她柔軟的懷抱里,神色稍定,只是她傷勢太重,腦子遲鈍,一時間竟認不住,她看著司命的長發,遲疑道:「彩虹姐姐?」
大師姐輕輕點頭。
人間的棋盤上,決戰就要開始了。
下墜之際,白藏的身影已經落了下來。
邵小黎抿緊了紅唇。
她的目光越過形形色|色的人影,看到了一個小女孩。
洛神死,葉嬋宮將再無寄居之地。
姬玄沒有追問,只是嗯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了白銀天君。
老大的身邊,隱約立著一個白衣女子。
葉嬋宮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白藏居高臨下看著她,她在白銀雪宮寂寞了千年,但手中的劍從未鈍朽,她是血崖刀海中殺出的古妖,戰鬥本就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
籠罩著邵小黎的美夢非但被斬切破碎,夢境的碎片還被污染成了魘,它們形似蝙蝠,反而朝著邵小黎反撲了過去。
他們回頭望向了自己。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這麼快?
她持著月枝斬向了白藏。
師尊拖住了白藏,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來剪除她的羽翼了。
小女孩不哭了,她捧過粥,張了張嘴,看到了世間最好看的人。
寧長久與司命終於敢到了。
邵小黎紅裙如火,她的意識里,師尊曾經傳授的心法流淌了過去,宛若金色的河流,她的身體里,金光涌了出來,化作了修羅金身,這個修羅金身與寧長久的猙獰之體並不相同,金身無面,綢緞般纏繞著她,下身則是長長的河流。
白銀天君看著這位傳說中的古仙,也搖頭,道了聲:「可惜。」
她目視前方,卻沒有看邵小黎,而是看破她的軀殼,望向了藏在其中的葉嬋宮。
她連續來了三天,神仙影都沒看到,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劍聖哪怕阻截失敗,他們前往南州深淵,也最少還需七日,他們為何今日就到了,為何還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白銀天君道:「此去百萬里,我只需攔住你十天。」
「娘娘當初神話傳遍人間,聲望最鼎盛之時,力量據說堪比太初之神,雖未能見,卻也能想象出娘娘神儀。」天君繼續與她說著話,兩人看上去都沒有動手的意圖。
……
「未能。」姬玄遺憾道:「他還是逃進了懸海樓。」
……
洛河……邵小黎意識到,她在講述自己的過去。
她只需要徹底塵封洛神的神魂,隨後以崩壞的權柄令其神魂俱毀。
白藏輕輕搖頭。
但如今的她早已成長,初見神主的畏懼是凡人不可避免的情緒,她將這種情緒壓下,如囫圇吞冰,寒徹身體,卻也帶來了難言的清醒,她瞪大了眼睛,咬牙持劍,也無暇搜尋白藏的所在,只是握著月枝,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
白藏本就謹慎,她話語雖然猖狂,但實際沒有任何託大。
白藏雙手交疊,認真地按住了這支箭。
邵小黎咬住自己的舌尖,暫時斬去了所有的善良與軟弱,只在腦海中存留下憤怒與暴惡,這些情緒催動下,她不顧一切地迎向了白藏的爪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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