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北域游龍篇
第四十五章 狼道

「兒臣,拜見父皇!」
「你既然知道對不起良心,為何還要做?」
不說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卒,即便姜篤創下彌天大禍,他也只能啞巴吃黃連幫姜篤擦屁股。
狠就要狠到底,不能給這個兒子留下半點毫無意義的愧疚和悔恨。
姜麟瞪著姜篤,半天不見其回答,臉上怒意更盛:
這事絕不能傳出去!
茶杯砸在了地上,已經涼了的茶水濺了姜篤一身。
姜篤低著頭,眼角微微抽動,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
等許家滅掉東部四王,矛頭對準北齊之後,會出現什麼場面,姜麟雖然沒去前線戰場,卻完全可以想象出來。
姜篤不敢去看那雙和生前沒什麼區別的眼睛,呆了片刻,急急慌慌爬起來,想要跑出去呼喊御醫,當還沒走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
「兒臣自幼受聖賢教誨,做這種忘恩負義之事,實在對不起天地良心……」
許不令掃了幾眼后,把書桌上的沉香木鎮紙拿起了,什麼都沒管,直接來到了隔壁的寢殿之中,點燃布料和畫卷書籍,然後卡死了門窗,確定短時間燒不死姜篤后,轉身隱入了黑暗之中……
至於外面信不信,他馬上就是北齊的皇帝,誰敢不信?
但生在帝王家,肩膀上的擔子太重了,姜麟不能讓兒子在羽翼的庇護下長大,必須要讓兒子如履薄冰、充滿危機感和獸|性,因為他是大齊未來的皇帝。
「你是不敢!是蠢!但凡你有半點大局觀,半點野心,哪怕半點貪慾,今天都不會跪在這裏。」
只要在大玥打過來的時候,北齊內部不亂,進退有據步步為營,同樣能拖到大玥耗不起為止。
所謂霸道,是『寧教我負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負我』,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父母兄弟接可棄之。
姜麟站在書桌后,背對著姜篤,仰頭看著牆上的輿圖,聲音平淡到不帶絲毫感情:
『武魁炮』,是東部四王和北齊的稱呼,指的是西涼軍的三千斤巨炮,一炮近五到八里,中著無論人馬房舍皆四分五裂,殺力堪比當代武魁。
如今已經看到,那藏在心底的舔犢情深,也沒必要說出來了。
姜篤滿頭大汗,咬牙道:「國師日理萬機,前些日子又在馬鬃嶺……」
「……」
姜麟身體晃了晃,感覺額頭上有熱流淌下,抬手摸了摸,手上卻是血紅色的。
「兒臣沒錯,想不出來!兒臣從小到大都沒做過錯事,也就和柳無葉扯上了關係,古來像我這樣的君主又不是沒有,光說我姜氏祖上,便有齊宣宗……」
「朕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朕讓你去死,你去不去?」
畢竟眼前這個瘋子般的年輕人,雖然不像個人,但至少像一匹狼了。
「兒臣,兒臣與柳無葉相識已久,情義深重,讓朝廷的人動手,他必然能猜出是兒臣指使……」
「一個無名小卒,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一國太子伏殺,你說對方狡詐?他是許不令?能萬軍之前來去如風?」
「你他娘不會攔著?朝堂上的五品言官都敢攔朕詔https://www•hetubook.com•com令,你一國太子,還保不住一個情深義重的無名小卒?」
「你從來沒把我當兒子,你就是看不慣我喜歡男人,怕姜氏絕嗣,想把皇位傳給其他親王。你是皇帝,我哪裡敢違逆你?我本就沒錯,你就是想廢我,你逼我的!」
而膝下唯一的繼承人姜篤,姜麟更是了解,瞻前顧後無絲毫魄力和膽識,只會按部就班的辦事,繼位后必然內穩不住朝廷、外鎮不住藩王,政令不出歸元殿的皇帝,拿什麼凝聚人心?
燭火丟下,蠟燭卻沒有落地。
「兒臣尊父皇之命,並無過錯之處!大丈夫不該有婦人之仁,殺柳無葉我也沒有怨言……」
又是一下,砸在了額頭上。
殿外的內侍宮女連忙低頭,輕手輕腳的遠離了含元殿,不然聽到皇帝罵太子的話,等太子上位,基本上就只能去給先帝殉葬了。
可在大勝之勢的時候想凝聚人心很容易,在敗局的時候,想讓舉國上下同進退力挽狂瀾,卻難比登天;這對掌權者威信、統治力的考驗,到了嚴苛的地步,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姜篤來回踱步間,外面忽然傳來內侍的聲音,他身體猛地一抖,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父皇既然覺得沒錯,為何要授意柳善璞殺其子?為何要讓兒臣殺身邊最珍重之人?」
「父……父皇?」
啪——
雖然局勢危急,未來幾乎可以預料,但也並非是死局。
姜麟神識逐漸渙散,眼睛始終沒有閉上,並非死不瞑目,單純只是想多看兩眼這個兒子。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逼我的,我從來沒做錯什麼,是你逼我的……」
嘭——
姜篤臉色白了些,咬了咬牙,不敢有絲毫耽擱,快步往天子寢居的含元殿走去。
肅王許悠沉寂一個冬季后,開始調遣戰船入楚地,經暗樁初略估算,不下三百艘,其中二十艘滿載『武魁炮』,不下兩百門。
「一個死人,你怕他知道是你指使?你怕什麼?怕他變成厲鬼來找你算賬?」
「無愧北齊中興之主,被個窩囊廢打死,可惜了。」
充斥著呵罵聲的空曠殿堂內,忽然響起一聲悶響,怒不可遏的話語也戛然而止。
姜篤頭低了幾分,緊張道:
畢竟,這是他的繼承人,他唯一的親兒子,老來得子,心裏豈會不喜歡不寵愛。
姜篤連忙起身跪好,咬牙道:
姜麟都給氣笑了,指向大殿外面的歸燕城:
只要一把火起來,對外說『先帝夜間處理奏摺,體弱暈厥不慎撞翻燭台』,再把值守的太監宮女一殺,世上就沒人知道這事兒了。
「知道朕今日,為何叫你過來?」
「父皇乃一國之君,掌兒臣在內天下萬民生殺大權,兒臣不能違逆……」
宮女垂首站在殿外,眼神中帶著三分疲倦,太監端著茶盤,來到殿內的書案旁,躬身勸阻:
「諾。」
「是父皇讓兒臣做的……」
姜篤頓時懵了,抬起頭來,眼中隱隱有些怒火:
「呃……」
只可惜,m.hetubook•com•com現在懂得什麼叫『帝王之道』,還是晚了一步。
姜篤直接懵了,張了張嘴,啞口無言。說什麼都不對,感覺父皇是在故意挑刺,這話卻不敢說出口。
姜麟在位數十年,有足夠的信心應對這種局面,但上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姜篤在殿門外仔細整理衣著,平穩氣息后,才帶著微笑快步走進殿里,對著書桌恭敬一禮:
許家肯定不會留給北齊兩年時間,指望東部四王拖延,別說拖兩年,能托住兩個月,姜麟都能讚許一聲『雖敗猶榮』。
姜篤只是咬牙道:「父皇,兒臣自幼對父皇唯命是從,從無失職之處,也就這次殺柳無葉,不慎失手,但並非沒去做。兒臣不知錯在什麼地方,父皇為何一直看兒臣不順眼?」
夠自私狠毒就好,為了龍椅敢對生父下刀子,上位后就不會親信任何一個藩王和朝臣。
嘭——
王錦在城中秘密巡查,沒找到任何下落,可能已經遠走高飛。
可惜,虎父犬子。
「我沒錯!我本就沒錯!從小到大都沒錯!你就是看我不順眼!」
姜麟鬚髮皆張,走到書桌前,抬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
「你是君,他是臣!他食朝廷俸祿,累死在外面也是為國盡忠,需要你去操心人家的安危?即便不提左清秋,滿朝文武你隨便找個能上朝的官吏安排此事,他敢給你辦砸了?」
姜篤張了張嘴,遲疑許久后,低頭道:
路上,姜篤一直詢問姜麟今晚上的言行,試圖先做好對答的準備,只可惜今晚姜麟一言未發,只是在看摺子。
姜麟氣的雙目充滿血絲,直接爆了粗口:
「去把太子叫來。」
姜麟眼神始終沒有變化,直直看著姜篤,宛若兩把不帶感情的利劍,直至再無半點光彩……
所以說,姜麟根本沒的選。
姜麟怒聲質問,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姜麟聽見這話,更是怒火中燒,回過身來,一雙虎目怒視姜篤:
朕就是把這天下交到一條狗手裡,都比交到你手裡,狗急了都知道咬人……」
心跳如擂鼓。
「那你做好沒有?你殺了沒有?」
姜麟抬手指著姜篤,怒罵道:
在漠北雄踞數十年的一代雄主,把北齊硬生生拉扯到能和大玥分庭抗禮的齊帝姜麟,血流滿面,看著面前的親生兒子,雄鷹般銳利的眼睛里,此時沒有懼怕,也沒有錯愕,反而帶著幾分反常的驚訝。
姜篤臉色蒼白,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狀態,是這輩子處事最果斷的時候。
姜麟用袖子擦掉眼前的血水,後退幾步,靠坐在了書桌上,撞到了堆積如山的案卷,愣愣看著眼前滿目凶光的兒子,點了點頭:
有宋暨的狠辣無情,卻沒有宋暨的自大多疑,這要是把姜麟放長安城,估計就沒現在的局面了,因為姜麟根本就不會幹外患未平先削藩的事兒。
姜篤近乎瘋魔,抬手又是一下,砸在了搖搖欲墜的姜麟身上。
思路清晰言語毒辣,每句話都在暗示點醒姜篤,硬把一個廢物和_圖_書激成一頭敢吃肉的狼。
「你安排的什麼人?」
……
隨著長時間的靜默,姜篤的呼吸漸漸放平,身體的顫抖卻愈演愈烈。
姜麟很想把這唯一的兒子廢了,將皇位傳給姜氏藩王,但這話嘴上說說可以,實際上絕不能這麼做,因為這句話傳出去,最先打起來的肯定是左右親王,都不用許家動手。
姜篤低頭看著地面,猶豫了下:
知道自己是天就好,為君者豈能沒主見,哪怕出昏招把姜氏亡在自己手上,也不能讓臣子壓在頭上指手畫腳。
「你他娘還知道忘恩負義?」
姜麟回過頭來,卻見身後,本來跪在地上的姜篤,站了起來,手上拿著燭台,文弱的臉頰近乎扭曲,額頭青筋暴起,如同餓狼般的盯著他。
咚咚咚——
從誕下這個兒子后,姜麟最想看得到的,就是現在那雙眼睛里,那讓人膽寒的霸道,敢把世間一切踩在腳底下的霸道。
話還沒說完,姜麟便打斷了姜篤的話語:
姜麟冷聲道:「朕有說過你錯在這事兒上?」
如果早些年能有這狠勁兒、魄力、手腕兒,姜麟何至於此?
許不令潛入宮城,本來是準備偷沉香木,順便找機會宰了姜麟,現在姜篤來了出『父慈子孝』,倒也免得他親自動手了。
現在總算強點了。
噗通——
姜篤持著燈台,猩紅雙目死死盯著地上的男人,呼吸急促,語無倫次的發泄著擠壓多年的不滿與憤恨。
「父皇要見我?」
同一片夜色下,東宮之內,太子姜篤在寢殿里焦急踱步,等著外面有可能傳來的消息。
姜篤面對這種近乎『無理取鬧』的責罵,心中也漸漸生氣怒火。畢竟姜麟不是第一說要廢他的話,他不照做,被廢了怎麼辦?
現在姜篤已經後悔了,後悔那天為什麼沒親自去見柳無葉,如果當時他誠心誠意把目前處境說明,求柳無葉最後幫他一次,說不定機會還大些,總比現在這樣入了死局的強。
呵斥聲很大,老態龍鍾卻又中氣十足。
姜麟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的案卷堆里,頭上血肉模糊,眼睛卻依舊清明銳利,直直看著自己的兒子,可能也是這輩子頭一次,正視這個兒子。
「聖上,天色已晚,該就寢了。」
啪——
他根本沒得選,沒有其他繼承人。
「你若是下了手,以你的性子,拿了柳無葉的人頭,半夜三更都能跑來朕跟前邀功,這麼多天沒過來,你當朕傻,猜不出來結果?」
燭火的光芒照亮寬大書房,龜壽銅香爐里燃起寥寥青煙。
「你還知道大丈夫不能有婦人之仁?你真有這狠勁兒他能跑?你不想殺,給朕直說,朕能把你怎麼樣?」
不知過了多久后,含怒而發的姜篤逐漸清醒過來,臉色由憤怒的鐵青轉為煞白,手中的燈台掉在地上,往後退了一步,直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往後縮了幾步。
許不令身著夜行衣,黑手套中握著一根蠟燭,英氣逼人的桃花眼中帶著些許唏噓,兩條小蛇盤在胳膊上,也奇怪的望著略顯狼藉的地面。
和圖書「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需要一國之君和太子,三更半夜關起門來商討?朕真想把你腦子劈開,看看裏面裝的是不是漿糊!」
姜篤身體微微發抖,呼吸急劇起伏,咬牙道:
姜篤緊握雙拳,看著『強詞奪理』的姜麟,硬聲道:
姜篤被姜麟的呵斥嚇的一抖,急忙在書房裡跪下:
「你今天好好想自己錯在哪兒了,想不出來,明天就給朕滾去北海放一輩子羊。
姜麟眼神越來越弱,手無力垂了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緩,直至沒了動靜。
「對嘛,現在沒錯了,堂堂君主,哪裡輪得到外人指點對錯……」
在重騎兵集團衝鋒的戰陣之中,這玩意別說兩百門,就算只有兩門,都能打散北齊引以為傲的『鐵羅煞』,東部四王根本擋不住,姜麟此時的壓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姜篤還在瘋狂思索對策的時候,腦袋忽然一陣眩暈,繼而便陷入黑暗,倒在了地面的血泊之中。
含元殿距離東宮有些距離,姜篤和內侍一道快步穿過游廊,抵達殿外時都跑出了些許汗水。
「……」
姜麟負手來回踱步,怒不可遏:
但許家把軍器作坊捂的太嚴實,在戰陣之上,都不讓西涼軍之外的人近距離接觸火炮,光憑藉遠處肉眼觀望,想仿造出來難度太大,至今也只能聽個響,想要列裝軍隊併產生一定戰力,至少需要兩年時間。
姜麟對自己的身體很了解,行將就木、風中殘燭,什麼時候倒都不奇怪,肯定撐不到和大玥正面決戰的那天。
大玥也並非家底厚到能隨便折騰,先是江南水患、蜀地旱災,然後又是四王叛亂、許家入長安,東南西北處處戰火,一兩年下來幾乎耗空了數十年的積累,若非西涼軍優勢太大,現在早都叛亂四起朝堂分崩離析了。
輕微悶響后,大殿堂里又安靜下來,只剩下血泊里的一道影子。
白眼狼,總比有人性沒獸|性的懦夫強!能幹出這事兒,天下間也沒有讓他懼怕的人了。
羅列整齊的卷宗後方,頭髮花白的齊帝姜麟,身著睡袍,依舊在藉著燭火,看著手中的卷宗,對太監的話語恍若未聞。
姜麟被氣的眉毛直跳,懶得再看姜篤,轉身怒罵道:
他就姜篤一個兒子,他不明白姜篤怕什麼?
姜篤呼吸急促,左右看去,快步跑到盛放書籍卷宗的書架旁,把紙張抱出來,灑在了書桌旁的屍體上,然後拿起燭火,便想點燃。
這稍微有點腦子就能想清楚的局面,他不明白姜篤為何懦弱至此,在『對手』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連個『不』字都不敢說。
「咳咳——」
「外面滿朝文武,哪個不能用?你堂堂太子,給左清秋送句口信,他敢說個不字?他能讓一個商賈之子,在眼皮子地下跑了?」
姜篤再次啞口無言。
畢竟草原上沒有四通八達的河道,姜麟可不相信,西涼軍能在一馬平川的大草原上,推著三千斤重炮追著騎兵跑。
起居太監心中暗嘆,也不敢再勸,只是站在書桌外躬身等待。
北齊的冶金工藝極好,在得知這種戰陣大和_圖_書殺器的第一時間,姜麟便秘密安排軍器監仿製。
「兒臣聽聞,今日東部傳來的消息,當是肅王許家那邊有了動靜……」
但這些話,不敢當面說出來。
自從伏殺柳無葉失手后,姜篤便提心弔膽,生怕父皇問起這事兒辦的如何了。
許不令看了看被紙張掩埋的姜麟,雖然是第一次見這位北齊君主,但剛剛那番『教誨』,便足以讓人感覺到可怕。
這就叫『霸道』。
??
現在該想的,不是如何攻入長安取回祖輩失地,而是該怎麼保住姜氏現在的基業了。
「我本就沒錯!我就是想當皇帝,你不讓我當,我自己拿,你又能把我怎麼樣!?這裏沒有宮人,沒人看到,看到了又如何?從現在起,我是皇帝,我說什麼是什麼!」
姜篤很想編造個理由,說柳無葉已經死了,但沒有人頭作證,肯定騙不了目光老辣的父皇,而且若是撒謊后柳無葉又冒了出來,後果更不堪設想。
宮燈在風雪中搖曳,含元殿內鴉雀無聲。
姜麟一拂袖子,冷聲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朕告訴你又有何用?」
「父皇,兒臣絕無怠慢之處,當天就安排了人處理此事,只是柳無葉太過狡猾……」
「是,聖上方才看了東邊送來的摺子,心情不佳,殿下儘快過去才是。」
姜篤心亂如麻,也只能暗暗分析前線戰局的情況,避免待會詢問起來答不出來。
姜麟即便把姜篤的翅膀罵硬了,就憑姜篤這水準,許不令以後照樣能把翅膀打折,父子倆差距太大了。
「去年楚地罷兵,所有人都知道肅王缺船運兵,開春才會渡江,現在許家有動靜,滿朝文武哪個不知道?需要你再給朕提醒一遍?」
等候多時的太監,躬身領命。
北齊優勢就在於縱深極大,半遊牧半農耕,實在打不過,可以往北遷移,只要拿出當年在漠北卧薪嘗膽的心氣,許家就很難把北齊趕盡殺絕。
大殿中沒有半點聲音,只剩下烏紅血跡,從案卷下方流淌出來,蔓延到姜篤的腳下。
「殿下!」
姜篤握住燈台的手指指節發白,身體難以壓抑的顫抖,雙眸赤紅如血,歇斯底里的道:
姜麟手中的案卷,是東部戰線剛剛送來的,所說無非一件事:
姜篤抬起頭來,臉色時紅時白:
所謂王道,是『其身正,不令而行』。堅守己見,覺得不該殺柳無葉,誰說都沒用,以仁政治天下。
常年勤政,已經積勞成疾的姜麟,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把卷宗放在了坐上,長長嘆了口氣。
牆壁上掛著兩國輿圖,上面標註了東西戰線主要部署,寬大書桌上,奏摺和卷宗堆積成山,甚至擋住了太監的視線。
姜麟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姜篤臉上,把姜篤打的一個趔趄。
「你自己想!」
無論哪一條,都是帝王之道,最怕的就是走了霸道的路,還想著王道的美名,結果兩頭不沾。
「沒有,只是安排的人,出了岔子……」
空曠大殿內,漸漸沒了聲音。
「兒臣……兒臣知罪,前幾日已經派人去處理柳無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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