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不如賊,比賊狠。
運河之上,定遠的炮艦下錨挺住,就是巨大的炮台。
「此戰過後,我朱五不會虧待諸位。」
青年突然不哭了,瘋了一樣鑽到床底下,拉出一口滿是灰塵箱子。
「嫂子!」
「使不得阿?娘子……」男主人聲嘶力竭的哭喊。
「什麼鳥丞相?」
哐,箱子被打開。
「這是自然,官府什麼德行,老百姓能不知道?」
「你們敢藏糧食?」
一炳短刀插|進他的胸口,男主人那張還算英俊的臉,瞬間扭曲,雙目圓瞪沒了氣息。
跟著朱五,圖的就是這句話,不虧待你們。
這些人,各個都是亂世中的一方好漢,無論在哪都能出頭。
一個青年顫抖的深處雙手,在死不瞑目的男主人鼻子上探下,嘩地哭了出來。
黃臉漢子又踹開一家房門,桀驁的大喊。
「頭,就這家兒!」
「使不得,使不得阿軍爺!」
天終於黑了,元軍的搶掠停了,淮安城一片悲涼,但是在這樣的夜色下,不知道多少罪惡依舊在上演。
最先被元軍發現有糧食的那戶人家裡,幾個青年看著地上的屍體,泣不成聲。
「娘子!」男子笑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官府怎知?」說著,把腌菜給幾個孩子分了,嘆道,「這官府還不如賊呢!淮西朱五還知道給百姓分糧,官府一來就征糧,什麼東西!」
朱五注視手下眾將,「其餘人等,隨我中軍掩殺。諸位,十五年對六十萬有點玄乎,但是眼前元軍只有十五萬,咱們吃定了!」
緊接著,被人扯著頭髮,按在了桌上。
況且他們
hetubook•com•com現在還不到六十萬,高郵城下打掃戰場,死於攻城的元軍近兩萬人。
餓紅眼的元軍,已經不是人,而是野獸。
常遇春的話引起一陣鬨笑,但是沒人反駁他。
脫脫回攻淮安,元軍後撤二十里紮營。高郵城城內城外,近十萬定遠軍,全線壓上。
「是……朱五的兵,淮安的糧食拿不走,分給了百姓!」看著妻女驚呼慘叫,男主人哭道,「軍爺,您高抬貴手,放我等……」
其他人也聞到了,於是這些人順著味道的來源摸了過去,停在一個小院前。
看上哪個娘們就日,咱兄弟給朝廷賣命,不能虧了自己個兒。」
「右側不用擔心,郭小四的三萬人在那邊咬著,只要雪雪敢動,小四就掏死他。
突然,巡邏的隊伍中,一個尖嘴猴腮的元軍停住,鼻子不住抽動,就像聞到味的漢子一樣。
「呸!」黃臉頭目把嘴裏的殘渣吐出來,「剛才你說朱五給你分糧,咋回事?」
「頭兒,別再出人命了,丞相的令……」
啪嗒!女孩手裡的勺子無力的掉下,眼望前方見鬼了一樣。
窗戶,房門被人直接踹開。
「糧呢?」元軍黃臉頭目一隻手按著女主人,一隻手在桌子上捏了塊腌菜,放到嘴裏,眼神中滿是殘酷。
說完,在女主人尖叫聲中,抱起軟乎乎的身子,大笑著往裡屋走。
若是十天半個月之前,脫脫樂不得他們出城野戰。
這樣的慘劇,淮安到處上演。
屋內,一個溫婉的女子帶幾個孩子坐在飯桌前,兩個稍大點兒的,吃的www.hetubook.com.com正香,她慢慢的喂著懷裡呀呀學語的小不點。
這隊元軍的頭目是個黃臉的漢子,蒜頭鼻子也動了動,眼中冒出貪婪的神色。
朱五一聲令下,定遠軍這個戰爭機器再次開動,五月陽光下,大地之上煙塵滾滾,殺氣瀰漫。
黃臉漢子殘暴的大笑,他身後尖嘴猴腮的漢子往兜里塞了一把銅錢。
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一把古樸的短戟,上面斑駁縱橫,像是一位一生征戰的老兵。
「翻牆!」
男主人瘋子般劇烈的掙扎,「我日你……」
尖嘴猴腮的元軍說了一聲,就要踹門。
咱們的右側,元將雪雪從興化移過來的元軍,近二十萬。」
地上幾個孩子,也沒了聲息。
壯碩的青年掩面痛哭,他邊上那些青年,也都紛紛落淚,掩面哭泣。
這就是朱五一直提倡的戰爭理念,我打得著你,你打不著我。
城頭上,定遠軍的火炮還在嘶吼。
「脫脫丞相令,私藏糧食,死罪!」
男主人撲通跪在地上,「俺家有錢,俺給錢!」
元軍的軍級可不咋地,這些日子,許多大戶人家都遭了殃,要不是脫脫竭力約束。恐怕,這運河上的繁華之城,已經變成死地。
那些青年低聲咆哮,「俺們你跟子洺一塊反了。」
「咱孩兒都餓了,早點吃吧,不打緊!」
「咱們前邊是哈剌答的十五萬元軍,哈剌答的後面是脫脫,淮安城加上從盱眙掉頭的元軍,應該也是這個數,多不到哪裡去。
「都在這了,求軍爺高抬貴手!」
朱五拿著一根簡易的炭筆,在牛皮紙上畫出幾個
www.hetubook.com.com圖形。
淮安城,完了。
「熬粥的味兒!」
妻女的驚叫聲中,十幾個元軍如狼似虎的沖了進來。
噗!
「俺日你八輩先人!」
七天,朱五率軍出城已經七天,定遠軍穩紮穩打,慢慢推進。
城內,一隊元軍紅著眼睛,像餓急了的野獸般,在城內巡邏。
定遠帳下所有的將領,雙手抱拳,彎腰行禮。
此言一出,剛才鬨笑的場面頓時變得肅穆。
「阿啊阿!」
「咱們在這!」
「兄弟們!」
「閨女!」
青年拎著短戟站起來,看著自己的夥伴,咬牙道,「官府不仁,害俺全家。俺張子洺,反了!」
「軍爺,軍爺!有話好說!」
隨機,他端著孩子的飯碗,大手不住的往嘴裏嘩啦。
男主人跳起來撲過去,卻被人直接摔倒,按住手腳。
火炮不住的轟擊城頭,讓元軍人心惶惶,但就是無可奈何。
「謝總管!」
哐當!
而這幾天,元軍完全籠罩在飢餓的陰影中。
這是一戶幽靜的獨門獨院,從門縫望進去,院里收拾得乾淨,有些花花草草。
當務之急,正面哈剌答的大營必須打破!」
「官府說不讓咱們有存糧,這要是……」
正舔飯碗尖嘴猴腮的漢子放下碗,「頭兒!」
一個三旬男子,笑著端著碟腌菜出來。
一開始,元軍還能組織軍隊,穩住陣營,讓朱五無可奈何。
尖嘴猴腮的元軍一腳把孩子踹出去好幾米,那孩子叫都沒叫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相公!」女子呼喊一聲,「不是說晚上做飯嗎?怎麼白天就做了!」
「搜仔細點,先搶糧食再和圖書搶錢,搶到的糧食先藏起來,咱們兄弟要自己先吃飽嘍。
大隊的元軍開到了街上民宅中,在軍官的帶領下衝進去翻箱倒櫃。
女孩大口的喝著粘稠的粥,抬頭甜美的一笑,「香……」
錢財女子,權利地位。
院里,確實有米香。
「給老子搜!」
當日出城追擊撤退的元軍,鐵騎衝擊之下,元軍后陣自相踩踏,又丟下上萬的屍體。
推開裡屋房門,房樑上吊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淮安,變成了煉獄。
廖永安的水軍根本就沒有走,讓城給你脫脫,不代表不打你。
「就算他六十萬人,俺老常也不在乎,弟兄們一人砍六個,就她娘的殺絕了!」
因為,他們沒辦法戰勝飢餓。
但是現在,六十萬元軍就是紙老虎。
是餓急了,軍中無糧,脫脫在城內征糧,所有百姓家的存糧都收了上來,但是杯水車薪。
「老四!」黃臉頭目吼了一聲。
「怎麼了?」
「哥?」
「火炮推到前線,轟他們的左翼,轟破他們大營,常遇春的陷陣營,傅友德帶親衛騎軍衝擊,把元軍往他們的中軍攆,讓他們亂!」
一刻彈丸砸在淮安城牆上,青磚飛濺,城頭上僅有的幾個元軍,蜷縮在一個刁斗里,祈求滿天神佛,不被炮彈擊中。
……
「起開!」
青年咬著牙,伸手在裏面拿出一物。
「聞著了,她娘的有人做飯?」
「頭兒,你問著沒有?」
城內,已經不成樣子,污穢橫流,街道上人影都沒有,百姓們都躲在家裡,比朱五的定遠軍進城的時候還要戰戰兢兢。
女子喂著懷裡的嬰孩,「幸虧那日咱家湊熱鬧也領了https://m.hetubook.com.com點,不然都讓官府搶走,怕真是要挨餓。夫君,你說別人家是不是也把分的糧食藏起來了。」
淮安城變成死城,脫脫十幾萬軍困在這裏,出不去,出去也沒地方呆。
定遠眾將圍在邊上,聚精會神的看著。
男主人連滾帶爬跑進廚房,吃力的拽著一袋子糧食出來。
抱孩子的女子哭著想去看看女孩,卻冷不丁被一隻鐵鉗大手抓住。
院內頓時滿是女人孩子的尖叫,和男人的求饒。
但是現在,恐怕他們餓得刀都拿不起來。
男子剛想回頭,卻聽身後傳來陰森森的低吼。
「回去告訴千戶大人,老百姓手裡還有糧!」
數次大仗下來,定遠軍這群驕兵悍將,根本不懼任何對手。
說著,目光落在背按住的女主人身上,脖頸之間的柔滑盡入眼底。
「阿!」
「相公……撕拉!阿!!」
「小的去拿!」
朱五說得輕描淡寫,但又斬釘截鐵,似乎他才是六十萬大軍那一方。
啪嚓!
女主人的哭聲中,黃臉頭目的話,再次傳來。
轟!
黃臉頭目指下院牆,隨後十幾個元軍翻了進去。
圖的是以後封妻蔭子,光宗耀祖,榮華富貴。
黃連漢子嘿嘿笑了幾聲,對那些正在搶粥的元軍說道,「哥幾個先吃著,俺先吃了這小娘們!」
到了今天,這些紅眼的元軍,也才喝了一碗米湯。三天一碗米湯,鐵打的漢子也頂不住,各個都餓得脫了相。
「侄女?」
「反了,反了!」
男子笑笑,隨後在桌上大女兒的臉上捏一把,「香不香!」
黃臉頭目不屑冷笑,「讓咱兄弟挨餓!皇上都不好使!惹急了老子,出城找朱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