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別笑了笑，看著何萍：「她是鑰匙。」
「而蜂巢，或者說，主要是蜂後殿下，她最想要做的就是糾正這一時的疏忽所犯下的錯誤，而糾正這個錯誤最關鍵就在於讓汪直去死。」
「朝廷如今的目的則是撲滅汪直的反叛之火，就像廣濟奇所說的那樣，想要單純在軍事上打敗汪直，需要至少三五年的時間，並且戰場之上瞬息萬變，誰勝誰負都有可能，並且只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一旦戰事生起，非但朝廷將會付出沉重的代價，這江南的百姓也將生靈塗炭。」
在蜂後面前，還真的說不了這番話。
「秦放縱汪直謀反有什麼好處？」
現在他們兩個人在何萍的房間中，房間不大，只有一個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船外的景色。
也只有在何萍面前，方別才敢這樣暢所欲言。
「其實在這之前，我並不知道秦究竟想要什麼。」
「但是倘若蜂後殿下到了，那麼就算蜂后讓萍姐你死在她面前，你都不會推脫不是嗎？」方別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從來都不喜歡蜂后，但是我至少承認蜂后存在的價值。」
「但是他至少現在不會在汴梁對吧。」方別微笑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現在人已經在應天府了。」
「現在最想要殺死汪直的人應該是蜂後殿下吧，因為汪直觸動了他不該動的東西。」方別嘆了口氣：「至於為什麼不該動，這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情了。」
「那就是只要判斷出對方的目的，就能夠佔據先機。」
「可如果能判斷出來卻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秦就絕對有問題。」
「但是現在，局勢還是有些不一樣。」方別看著何萍：「因為這一切有一個幕後黑手至今沒有浮現。」
「一個月。」
「是那個廣濟奇嗎？那個廣濟奇雖然算是個人才，但是個榆木腦袋，讓他回東瀛要比登天還難。」
他還真不知道燕九在神州還認識了什麼朋友。
何萍
ｈtｔps://ｍ.ｈｅtuｂｏｏk.ｃｏｍ•coｍ靜靜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方別：「對了，東瀛那個小丫頭，你到底打算拿她做什麼？」
「而在神州這邊，暫時已經沒有浪人的活動餘地，無論坐山觀虎鬥也好，還是自己親自下場也罷，難不成我們要在海上等著過年嗎？」
「所以說，我們才是這盤棋中自由度最高的棋子，因為我們沒有目的，可以去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燕九這趟來神州就已經是大大的任性妄為，還好最終沒有出什麼意外。
方別再次提到了蜂后。
「可是秦卻強行讓汪直起勢，讓一切失去控制，讓蜂後殿下必須離開汴梁的王座來應天府直接掌控全局。」
燕九不置可否：「我暫時還不能離開。」
「畢竟天皇陛下已經時日無多。」
何萍看著方別：「即使這樣你還是決定要殺汪直？」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樣認為。
「畢竟這次江南的事，真的很急。」何萍淡淡說道。
「好快。」方別感慨。
「蜂後殿下到來之後，所要的不外乎是汪直的人頭。」
所以，讓何萍來去猜秦的謀划，這未免也太難了一點。
「但是以秦的實力，判斷不出來汪直要謀反，這我是不信的。」
「汪直已經圖窮匕見，他的牌最直接，也最為強大，他武功高強，富可敵國，麾下兵精糧足，所以想要一呼百應，圖謀帝位，在昨日之前沒有人相信，但是在昨日之後再沒有人懷疑。」方別看著何萍的眼睛：「而汪直搞這麼一出，直接讓蜂巢陷入了絕對的被動。」
比如何萍。
最強的那種。
「神州藏龍卧虎，非東瀛彈丸之地可比。」平八郎繼續說道：「殿下如今能夠毫髮無傷地回到東瀛，已經算是大吉之相了。」
「可是，至少一點可以明確。」
「汪直交給我來殺。」
「但是也正因為我們沒有目的，所以說誰勝誰負，對我們的區別並不和圖書大，這又是我們的劣勢。」
燕九笑了笑，看著眼前的海水：「告訴你又如何？」
「便如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人坐山觀虎鬥，等待兩敗俱傷的時刻。」
「汪直已經公然謀反，現在正在向東瀛攫取大批的軍需物資，這個時候我們需要選擇是繼續對汪直忍讓，還是趁此機會奪他後路，讓他徹底覆亡。」
「如果到時候，他沒有來的話。」
因為是真的很快。
「在具體一點呢？」方別問道。
如今應天府，方別並沒有退路。
「秦這個時候，萍姐你認為他還會在汴梁嗎？」方別看著何萍，緩緩說道。
「他憑什麼認為他能夠取代蜂後殿下掌控蜂巢？」
「但是這個時候，我們等不到他出現，畢竟除非真的已經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刻之前，他不會出面來收取最終勝利的果實。」
「繼續說一下。」何萍看著方別說道。
「總之我們要在海上再呆一段時間，看他能不能按照約定的時間過來。」燕九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這樣淡淡做出了決定。
「但是同時，萍姐你在蜂后留在江南期間，一定要寸步不離她的身邊。」
「他憑什麼認為只要蜂後殿下離開汴梁他就有機會可以控制蜂後殿下，尤其是在有萍姐護衛的前提下。」
「我知道，這是玉蜂的原則，但是不是秦的原則，就沒有人知道了。」方別看著何萍。
「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出來的人，便將會失去先機。」
「那又是誰？」平八郎有些糊塗了。
而對於燕九做出來的決定，平八郎只能夠選擇無條件服從。
「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何萍說道：「所有的玉蜂都要維持對蜂後殿下的絕對忠誠。」
「所以這才是我最看不懂秦的原因。」
「但是現在，隨著所有人的底牌逐漸揭開，我大概明白了。」
「屏蔽掉一切可能的威脅。」
平八郎知道燕九心意已決，點了點頭，長嘆一口氣。
何萍只能嘆息：「你知道的太wｗw.ｈetubｏok.ｃｏｍ.coｍ多了。」
「對，我是很討厭當做別人的棋子。」方別點頭說道：「但是很多時候，如果你運氣不好沒有跳出來棋盤，那麼就只能給人做棋子了。」
當日商九歌與黑無盛君千突襲倭寇營地的時候，平八郎並未在現場。
「畢竟，蜂巢的存在，是多方默認的定局，貿然改變這個定局，結果多半是引火燒身。」
燕九面無表情地接過大氅，然後披在肩上，依舊沉默不語。
「他說他想去東瀛看看，可能近期就回去。」燕九靜靜說道。
……
「即使這樣是做了別人想要你做的事情？」何萍說道：「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你最不喜歡的事情。」
「原本在最初蜂后的算計下，可能是想要進一步接近掌控汪直，就好像當初周海天的死那樣，最終以一個荒誕的過程換來一個所有人都接受的結局。」
「是的。」方別沒有否認。
「那就是他確實該死。」
但是如果狡兔無窟呢？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殺汪直的理由可能有千萬個，但是對我而言有一個就夠了。」
「汪直的目的暴露了，他就是想要佔城為王，公開謀反，圖謀帝位，但是他的暴露，一方面讓他成了眾矢之的，另一方面，他也終於可以不再顧及，可以放開手腳地大鬧一場。」
「好吧。」方別嘆了口氣：「那麼我只管一件事情。」
「在這個過程中，蜂巢給汪直提供了極大的助力，至於為什麼蜂巢會選擇和汪直合作，秦在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對吧，不可能的，因為蜂巢只可能處於蜂后的領導下，而不可能是任何其他的人，玉蜂不行，蜂王也不行。」方別看著何萍緩緩說道：「秦有什麼把握，讓他可以凌駕于整個蜂巢之上，取代蜂后？」
「他是誰？」平八郎吃了一驚。
「那樣我就會轉身離開。」
平八郎望著燕九的眼神很是堅定，從他的立場上來說，他始終是希望燕九儘快返回東瀛。
「對和_圖_書，秦。」方別點了點頭：「我不明白秦想要做什麼，他一定圖謀甚大，但是他難不成，真的能把蜂後殿下拉下馬？」
「這個人頭不是我來取，就是萍姐你來，所以誰來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方別看著何萍靜靜說道，何萍也在安靜聆聽。
何萍本質上還是一個刺客。
「正常來說，蜂后抵達江南，萍姐你親自出手，汪直就算有十條命，那也不夠殺的。」
但是他躊躇了一下，依舊嘗試規勸：「東瀛那邊，可能近期局勢就會發生變化，天皇陛下的身體又不好……」
「神州越來越不安穩，可能將會有大變，如果我們想要安穩的話，天高皇帝遠，去東瀛也是不錯的選擇。」
「按照約定，我會在海上等一個月。」
……
何萍冷冷看了方別一眼。
「雖然說好奇害死貓，但是知道的越多，就能越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方別看著何萍：「蜂後殿下什麼時候到？」
「對了，殿下，我能夠斗膽問一句。」
除非方別感受到了危險。
「明天酉時。」何萍說道。
燕九看著面前的波濤，沉默不語。
「只要一個月還是能撐下來的。」燕九毫不猶豫地說道。
狡兔三窟，才能夠安然無恙。
「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嗎？」
何萍沒有接這句話，而是看著方別：「所以這就是你想去東瀛的原因？」
「其實你可以將汪直留給我。」何萍看著對面的方別，靜靜說道。
船外已經是一片黑暗。
這樣說著，平八郎將一條白毛大氅遞了上來。
就算說他當時在現場，他或許也有辦法逃離。
方別靜靜說道。
「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履足神州了。」
「殿下。」平八郎在身後叫著燕九的名字：「如今天有些涼了，海上風大，您還是披上大氅吧。」
「不能離開？」平八郎吃了一驚：「您現在在這裏還有什麼沒來得及做的事情？」
而秦則不是一個純粹的刺客，從兩個人的行事風格和成為玉蜂之後所做的事情就可和圖書以看出來。
「他叫做方別。」
「目前來看，汪直是真的很該死了。」
方別其實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
方別靜靜閉嘴。
「兩天內。」何萍說道。
「不是廣濟奇。」燕九看著海面幽幽說道：「說好了三擒三縱，我放了他兩次，他也放了我兩次，怎麼也算是扯平了，我怎麼好意思再把他綁回東瀛。」
「但是如果他所圖不是蜂巢，那麼他引動這樣的局勢，自己究竟又有什麼目的？」
何萍的神色為之一變。
「秦？」何萍有些好奇地說道。
「東瀛那邊，還需要殿下多多費心。」
「要不等蜂後到了，我再將這番話再說一遍？」方別看著何萍說道。
「而萍姐你在這裏，就沒有任何跳出棋盤的可能。」
「我現在，還是認為秦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倘若再在這裏呆下去，真的是一句夜長夢多無法概括的。
何萍沉默：「對於這些陰謀詭計，我一向不太擅長。」
「負責蜂巢情報工作的也是秦，我們不知道汪直的算盤，是因為應天府根本不是我們的根基所在，來到這裏幾乎就是兩眼一抹黑。」
要麼離開，要麼就只能夠迎難而上。
離開應天府的第一天就這樣過去。
「就算蜂巢真的有意思在東瀛開展業務，那個時候我們也能夠佔據先機，反客為主。」說到這裏，方別看著何萍，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在神州，反客為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說蜂後殿下不親自來，那麼萍姐你就還有推脫的餘地。」
當方別說出那句我會殺了汪直的話后，似乎一切都已經有了定論，有了答案。
海上。
「如果這樣算起來的話，那麼寧歡就應該留給萍姐。」方別淡淡說道：「寧歡不足為慮，我擔心的是秦。」
「管他什麼天地交征八荒六合，都不是萍姐你的對手。」
「不殺能怎麼樣？難道看著汪直成皇帝？就像我最初說的那樣，我不出手，萍姐也要出手，既然這樣，我還有什麼好遲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