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孤煙遠村石橋斜
第七十二章 意外發現

好氣啊,好想自扇耳光把自己的嘴抽腫,當著外人的面又不方便自扇,心裏好堵!
鮮于仲通心中本來不悅,可他畢竟是文人,在長安城裡也接觸過各種脾氣性格古怪的文人,越有才華的文人脾氣越古怪,這位少年能作出如此驚才絕艷的中秋詞,脾氣縱然古怪一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石橋村最近的工作重心不是燒瓷,燒瓷有固定的人手,郝東來請來的工匠雜役能勝任,村子里最忙的是基建,顧青說過,要擴建石橋村,將來要遷移很多人過來,大多是瓷窯工匠雜役的家人親眷,遷移過來必須要有地方住,於是蓋房子成了村民最近的工作重心,當然,都是有酬勞的。
顧青沒精打采順著手指看去,道:「沙盤,小子一時戲作。」
顧青不明白了,一個沙盤而已,兩人如臨大敵的樣子,搞得他也緊張了。
鮮于仲通與幕賓對視,幕賓神情凝重點頭:「東西無甚難懂,晚生一眼便知,主要是以往無人想到如此精巧的東西,節帥,此物有大用!」
「莫說虛話,只問你一句,除了中秋詞,可還有別和*圖*書的佳作?詩和長短句皆可,以你之才,應該不止這一首吧?快拿出來讓老夫一飽眼福。」
顧青在一旁解釋,鮮于仲通彷彿根本沒聽到,仍死死地盯著沙盤,臉色越來越凝重,不僅是他,連旁邊的幕賓也被吸引,不自覺地湊了上來,二人盯著沙盤臉色變幻,不時抬頭交換一記眼神。
顧青無奈道:「小子對詩文並無熱衷,只作了這一首。」
鮮于仲通還沒走。
「昨日飲酒太匆忙,醉得也有些匆忙,你我暢談詩文不夠盡興,少年郎以為然否?」鮮于仲通打量著簡陋的院子道。
不知不覺,這裏已成了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了,這裡是基業,這裡是家。
從前那個懦弱老實內向的樣子還留存在大家的腦海里,可所有人眼睛實實在在看到如今顧青的樣子,強勢,仗義,行事簡單粗暴,偶爾也能從他臉上看到一些莫名的滄桑。
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鮮于仲通走到顧青家門前,隨從上前敲門,過了很久顧青才打開門,一臉不高興地看著門外眾人。
鮮于仲通有些失望地搖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道:「罷了,可惜了才華,顧青,老夫今日便離開了,日後若有新的詩作,不妨遣人送去益州節府,老夫自有酬金,不會讓人白跑的。」
不知從何時起,在石橋村的村民心裏,顧青如今改變的形象已然根深蒂固了。
鮮于仲通有些不解。
「節帥,呃,好興緻,小子拜服。」
鮮于仲通揮了揮手,令隨從將沙盤抬到院子中間,負手弓腰仔細端詳著它,越看目光越新奇:「有山有水有房屋,這是……」
工程量不小,動員了所有能幹活的村民,無論男女老少,可還是顯得人手不夠多,只能偶爾從山上的工匠雜役那裡臨時分點人下來,酬勞方面自然更要讓他們心情愉悅。
良久,鮮于仲通直起腰,沉聲道:「此物,是你所創?」
昨日或許在深山裡待得太久太迷茫,又累又餓又害怕的情況下,灌了幾口酒便莫名醉倒了。
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好像那個名叫顧青的少年郎本就該如此,當初那個懦弱老實的顧青不過是裝出來的假象,如今的他才是和圖書真正的他。
一聽鮮于仲通終於要走了,顧青不由喜出望外,連態度都熱情了很多:「節帥這便走了嗎?不多留幾日嗎?」
潛移默化,潤物無聲。過去那個懦弱的顧青已在人們的心中死去,如今的顧青正生動地活著。
顧青搖頭:「鄉野粗鄙之人,哪有閑情作詩,中秋詞只是偶感而作,除此再無新作了。」
「節,節帥,您……益州應該有很多軍國大事在等您吧?」顧青試圖挽大廈于將傾。
今早起來后,鮮于仲通便在幕賓的催促下打算離開。益州的節府還在苦苦等待他這位節度使上任,而他卻遊山玩水般不慌不忙的趕路,再不加快腳程怕是說不過去。
說著鮮于仲通兩眼一亮,指著院子東側的某個木盤,道:「咦,此為何物?稀奇古怪的。」
顧青愕然,你就差沒脫|光裸奔了,還要怎樣才盡興?
「是。」
昨日不是已經冰釋前嫌了嗎?大家還一起飲酒頌詩,最後興盡而別,氣氛那是非常融洽呀,為何今日見了面又是一臉不高興?
工地熱火朝天,顧青偶爾來巡視一下,每次看到一排排民居漸和*圖*書漸有了輪廓,他的心情總是很不錯。
鮮于仲通此刻的模樣全變了,完全不是昨日那副狂放不羈沒心沒肺的文人酸腐模樣,此刻的他,顧青才真正看出幾分封疆大吏的沉穩老辣味道。
「可有外人知曉?」
「派個人安排一下,我等在此多留幾日,你這幾日多專研此物,務求知之通透,弄明白後記下,到益州后遣人堪輿劍南吐蕃南詔等地地形,做幾個這樣沙盤出來。」
鄉村最不缺的是土地,村子西面原本有一塊很大的地,以前是一片竹林,後來村民們自家要修個房頂,做個竹桌什麼的,竹林陸陸續續被砍伐了不少,顧青和馮阿翁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後顧青拍板,索性把竹林全部鏟掉,新的民居就蓋在這裏。
鮮于仲通一愣,迅速看了旁邊的幕賓一眼,緩緩道:「既然你盛情留老夫,多盤桓幾日未嘗不可,正好看看此處風土人情……」
……
於是鮮于仲通決定大度地無視顧青那淡漠的表情,點頭嗯了一聲后,負手便走進了院子。
所以古代人都這麼實在嗎?聽不出什麼叫客氣話?
顧青:「……」
「小和-圖-書子在後山開了個瓷窯,總有惡徒覬覦垂涎,故而做了個沙盤,方便村裡青壯巡邏防備。村民有點笨,看不懂地圖,做個沙盤直觀一些。」
「除了本村村民,無外人知曉。」顧青忐忑地道,在他看來,沙盤不過是個手工活而已,算不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相比煤炭的發現,沙盤這東西真的只能算是他的一時戲作,沒怎麼放在心上。
年歲明明不大,嘴上連鬍子都沒長出來,可所有村民仍然情不自禁便將他當成了村子的掌舵人,他的一句話,一個命令,一聲吆喝,只要被人聽到,便會毫不遲疑地執行,從來不去想對不對,純樸的村民心裏,關於「對不對」的問題,顧青必然已經想過了,確定了它的正確性才會說出口,那麼,還有什麼疑慮呢?照做便是。
「晚生遵命。」
「拜見節帥。」顧青站在門口行禮。
鮮于仲通皺眉:「老夫觀中秋詞足可傲視大唐才子,怎能只作一首?詩文之事,當勤于業,否則豈非浪費才華?」
鮮于仲通四下打量院子,嘴裏淡淡地道:「不急不急,節府半年無主帥,也沒見鬧出甚天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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