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錦：「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
張懷玉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道：「不熟，沒空。」
張懷錦猛然回頭，兩邊臉頰鼓起老高，像一隻遇到危險而膨脹的河豚，衝著萬春嘴唇不停地張合，但沒發出聲音，看唇形大約又在無聲地念「壞女人」咒。
張懷錦急道：「阿姐你不生氣嗎？」
武士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掃視了一圈被揍得奄奄一息的家丁們，武士一揮手，冷聲道：「全部收押，交大理寺發落！」
長戟的主人是一名騎在馬上的武士，武士披戴鎧甲，翅盔頂上一根天鵝翎羽直指向天。
周圍無關的人都走光后，宮女掀開了馬車的車簾，一身華麗宮裝的萬春公主在宮女的攙扶下，盈盈從馬車上走下來，腳步不停走到張懷玉和張懷錦姐妹身前。
「聯手打敗那個公主！」張懷錦握緊了拳頭，顯示決心無比堅定。
獨自生了很久的氣，萬春方才平復了情緒，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了。
張懷玉難得地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使勁揉著她的腦袋，將她的髮髻揉得一團亂。
終於，沉默被打破了。
「多謝公主殿下解圍，殿下若無話說，民女告辭了。」張懷玉朝萬春抱拳，標準的男人行禮方式。
區區一個大理司直，你還當成籌碼了？在公主鑾駕前，你這點籌碼夠看嗎？
圍觀的人群這時也轟然而散，不敢再看熱鬧了。
羽林衛將士紛紛冷笑和圖書。
每個女人心裏都有一隻隱藏在陰暗角落的黑哨，只要遇到同類，黑哨便憑空冒出，對方哪怕嘴角多了一粒美人痣，黑哨一吹直接扣去九十分。
張懷玉想了想，道：「有點……壓力吧，心裏酸酸的，但能忍住。我更在乎顧青的態度，如果他也喜歡那位公主，我想……我可能會有點傷心。」
「聯什麼手？」張懷玉滿頭霧水。
「懷錦，你呀，真是中了邪了，少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你的顧阿兄是有大志向的人，你平時胡鬧也就罷了，莫再用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擾他清靜，或許，他未來的成就不可估量，尊貴到只娶一位夫人都很丟人的程度，那麼你我和那位公主有什麼必要爭來爭去呢？」
說完張懷玉轉身就走，張懷錦一呆，急忙結束念咒，追著張懷玉大聲道：「阿姐，等等我！」
杜封頓時臉色蒼白，腿肚子發顫。
一名羽林衛像拎雞仔似的將豬頭狀杜三少拎到萬春公主的馬車前，使勁扔到地上。
三位與顧青有著難以言述關係的女子，就這樣第一次正式相見了。
「她覬覦顧阿兄的美色，就是壞女人！」
「阿姐，我們必須要聯手！」張懷錦正色道。
女人評價女人的目光總是異常嚴苛且毫無理性的。
張懷錦不假思索地道：「顧阿兄是漢獻帝，誰能活捉他誰就挾天子以令諸侯！」
「阿姐，你認真點，我很認真的！」張懷錦加和圖書重了語氣，道：「顧阿兄寫過一本《三國演義》，你已看過了吧？」
杜封和家丁們目瞪口呆之時，羽林衛將士可沒跟他們客氣，一聲尖哨后，羽林衛紛紛下馬衝上來，手執長戟橫刀，如一群虎狼沖入了羊群，對杜封和家丁們一通亂揍，當即便揍得杜封和家丁們哭爹喊娘。
「阿姐，阿姐，你一定要提防剛才那個公主啊，那個公主是壞女人。」
萬春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良久，吃吃地道：「本宮……居然被拒絕了！」
此刻三女際會，互相打量評判，內心世界前所未有的豐富多彩。
張懷玉：「……明日吃飯時一定要矜持些，爭取只吃一碗飯，保底兩碗，絕對不能超過三碗，每次總拿三碗飯調侃我，明日他若再敢調侃，廢了他！」
總之，萬春在很不客觀地評價姐妹倆，張懷玉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張懷錦一直碎碎念咒，念到腦袋缺氧……
張懷玉笑了：「上月剛來長安我就看過了，還是你逼著我看的。不過書確實寫得好，哎，我都忘了誇他了，明日見他時補上。」
萬春公主：「那根呆木頭眼光倒是不錯，張懷玉這女子雖說容貌不如我，但有一股颯爽英氣，很招人喜歡，可惜那根木頭喜歡她，不然可以跟她做朋友，哼哼，本宮憑什麼要跟她做朋友？做夢！」
首先開口的是張懷玉，她性子清冷，不喜歡與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現在她急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回家準備食材，牛肉不是那麼好弄的。
張懷玉好笑地看著她：「那麼顧青是誰？」
萬春公主忽然叫住了她們：「張懷玉，明日可否來本宮公主府一敘？」
張懷玉失笑：「懷錦，你整天都在想什麼？不是打敗這個就是打敗那個，你很能打嗎？」
三女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互相認真地打量著彼此。從頭髮的發質，到髮髻上的裝飾，再到對方的容貌，肌膚，身段兒，以及臉上的妝容，和身上的衣裳首飾佩飾等等。
在心裏默默吹完黑哨后，內心對對方的評語更是刻薄尖酸得令人髮指。
沒人搭理杜封，羽林衛將士將他和家丁們拎上馬，直奔大理寺而去，很快消失在長安城的夜色中。
杜封和家丁們倒吸一口涼氣。
張懷錦：「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頭好暈，是說話說多了嗎？咦，不對，我沒說話呀。」
張懷錦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張懷玉愕然回頭，見張懷錦一臉凝重，稚嫩的臉上布滿了嚴肅。
張懷玉：「這位公主眼神好奇怪……對了，明日讓顧青給我親手做紅燒魚，好久沒吃了。」
羽林衛下手狠辣，家丁們卻不敢還手，雙手抱頭老老實實蹲在地上任其毆打，混亂中羽林衛不知被誰授意過了，對杜封下手的人特別多，拳腳也特別重，很快杜封的慘叫聲漸漸變得虛弱，臉也腫成了豬頭。
張懷錦一呆，她一直以為ｍ•hｅｔｕboｏk•cｏm.cｏｍ自己的思維夠跳脫了，沒想到阿姐的思維更跳，這件事的重點難道是顧阿兄值不值得女人喜歡么？明明應該感到威脅啊，應該著急啊。
……
哪怕對方美若天仙，她們都覺得對方終究比不上自己，這不是直覺，這是理直氣壯的蓋棺論定。
地上躺滿一群人，滿地打滾哀嚎時，羽林衛將士終於停了手。
我……何時衝撞了公主鑾駕？這個玩笑可開不得啊！
武士的周圍密密麻麻布滿了與他相同打扮的人，大約二百多，將中間一輛豪奢的馬車團團圍住，馬車兩旁有十幾名宮女宦官，手裡捧著翅屏如意金鏜等皇家儀仗用物。
回府的路上，張懷錦蹦蹦跳跳跟在張懷玉身後，嘴裏啰嗦個不停。
張懷玉愣住，接著恍然：「原來她也喜歡顧青，難怪剛才她的眼神怪怪的……」
張懷玉：「這位公主為何一直不說話？好無聊……小炒牛肉也好久沒吃過了，明日弄點牛肉，讓他一併做了。」
默默回憶剛才張懷玉的打扮和表情，萬春黛眉輕蹙，喃喃道：「那根木頭喜歡張懷玉那樣的女子？打扮出來倒是容易，可她身上那股子颯爽英氣卻不易模仿呀，而且還冷冰冰的……」
張懷玉奇怪地道：「我為何生氣？有別的女子喜歡顧青，說明他確實值得女人喜歡，這應該是很榮耀的事啊……人家還是位公主呢。」
張懷錦：「啊啊啊啊啊啊果然是這個壞女人！上次去大理寺探監的就和-圖-書是她，她覬覦顧阿兄的美色！」
「莫走題，阿姐既然看過三國演義，那麼我就是東吳，你就是西蜀，我們要像赤壁之戰一樣吳蜀聯合起來，才能打敗曹操！」
恨恨地跺腳，萬春勃然怒道：「你們得意什麼！你們……兩個刁民！刁女！」
萬春公主：「只比本宮差一丟丟，幸好。」
「阿姐，難道你不著急嗎？一點都不生氣嗎？」
再回憶剛才那聲暴喝，「萬春公主鑾駕」？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杜封面如土色，口齒含糊不清哀聲道：「小人……小人拜見……小人絕無衝撞公主殿下鑾駕之意，望殿下明鑒。」
杜封大驚，急忙高聲道：「慢著！慢著！公主殿下，我爹是杜鴻漸，大理司直杜鴻漸，常出入東宮，與殿下您同飲酒宴，同賞歌舞啊！」
如果三女一直沉默下去的話，三人的內心獨白大約能編出一百萬字的故事，太豐富太水了。
然後萬春試著模仿張懷玉剛才說的最後一句話，俏臉一板，表情冷酷，刻意壓低了嗓音，語氣冰冷地道：「不熟，沒空！哎，真學不來……嘖嘖！呆木頭品味真差！」
這群武士的打扮在長安城內無人不識，正是戍衛皇宮的精銳鐵騎羽林禁衛。
張懷玉不解地道：「你認識她？她哪裡壞了？」
萬春公主：「張懷錦為何氣鼓鼓地瞪本宮？本宮何時招惹過她？話說……這個張懷錦長得也不錯，只比本宮差一丟丟，哼！都瞎了眼，居然喜歡一根呆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