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要去河西軍挑人，大約兩千之數，人挑夠了，我幫你把涼州的集市建起來，可以借給你銀錢，也可以派一個很厲害的手下過去幫你涼州的集市發展起來，但是這次我挑河西軍的人必須給我免費，而且都尉級別以下的將領也任由我來挑，節帥覺得如何？」
李隆基隨手將酒盞遞給身後的高力士，順勢在高仙芝的身邊坐下，笑道：「高卿不必惶恐，在這華清宮裡勿須拘於君臣之禮，你我隨意便可。」
顧青笑道：「無妨，我正在解決這個後患，天下大亂時，吐蕃恐怕也無力騰出手打劫咱們。」
偌大的華清正殿內歌舞昇平，裊娜生姿的舞伎們隨著舒緩的樂聲翩然起舞，用柔美的肢體動作撩撥著君臣的心。
男人都不容易，一切都是為了生活，為了責任。
兩隻胡餅眨眼間進了他的嘴，哥舒翰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對了，你說的那位三鎮節度使……果真會反么？」
顧青扯了扯嘴角。
顧青笑道：「是個高人，專管城中商賈之事，我將他借給節帥半年，半年後無論涼州的集市是否成氣候，他都必須回來。」
哥舒翰皺眉道：「莫鬧，我回涼州后可是要動用節府所余不多的錢財，或許還要去借一些，按你們龜茲城的樣子建個大集市，你若不把話說透，我可真的血本無歸，說不定陛下都會怪罪的。」
高仙芝想了想，道：「顧青有經世之才，實為和_圖_書大唐棟樑，陛下量才而用，將顧青任為節度使，實是陛下慧眼如炬，英明之極。」
顧青認真地點頭：「能。」
李隆基目注高仙芝的臉龐，心疼地嘆道：「與高卿一別多年，高卿為大唐戍守邊城勞苦功高，當年見你時，你還是意氣飛揚的一員悍將，如今再見高卿，你已霜染雙鬢，須白眉疏，朕老了，忠心的臣子也老了，時光荏苒啊……」
李隆基展顏笑道：「你盡了心力，何來辜負一說？高卿莫自責，你已做得很好了，這盞酒朕當敬你，以酬高卿多年戍邊之苦。」
李隆基嗯了一聲，又道：「方才聽了你這些年戍守安西之經略，有得有失，皆俱往矣，朕現在想問問你，顧青在安西如何？可稱得節度使之職？」
哥舒翰想了想，道：「若真反了，朝廷必然抽調你我出兵平叛，可是留下河西與安西偌大的疆界，軍備防禦空虛，若彼時吐蕃賊子趁火打劫……」
接著哥舒翰又補充道：「這次送你一千餘人，該給的錢糧還是要給我的，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顧青比哥舒翰善良，至少對哥舒翰沒什麼壞心思，充其量只是富人對窮人的鄙夷罷了。
哥舒翰好奇道：「這個康定雙……」
顧青大讚道：「節帥好悟性，沒錯，說穿了就是這麼簡單，節帥回到涼州后就放手去干吧，祝節帥日進斗金，早日發財。」
哥舒翰得到了滿意的答案，ｈｔｔｐs://ｗwｗ•hetｕｂoｏｋ•ｃｏｍ.coｍ心情不由好了許多，吃胡餅的動作愈發豪邁，像一隻從天庭逃竄下凡的饕餮。
這句話挖坑的痕迹太明顯了，哥舒翰不由有些遲疑，沉默地嚼了一會兒胡餅，然後道：「你說說這裏面有啥竅門？」
哥舒翰展顏笑道：「正當如此。」
所以顧青不急，反正浪費的不是他的時間，也沒有浪費他的錢物，哥舒翰不心疼就好，回去后依葫蘆畫瓢在涼州城也搞個集市，虧得底褲都沒了的時候，他就會赫然驚覺世道是多麼的險惡，遠不如當土匪搶戰馬來得一本萬利。
他知道哥舒翰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哥舒翰無頭蒼蠅似的問下去永遠問不出正確答案。
高仙芝連連稱是。
由此可見「窮生奸計，富長良心」這句老話還是頗有道理的。
哥舒翰領著兩名親衛，正坐在一家露天的胡餅攤前大吃，身份尊貴的節度使此刻看起來像剛下山幹了一筆綁票買賣的山大王。
高仙芝惶恐地雙手捧起酒盞，戰戰兢兢地滿飲了一盞。
「節帥，咱們再談一筆買賣如何？」
顧青笑容漸斂，沉聲道：「若無回報，就當是造福了當地的商賈軍民，我亦甘之如飴。」
「這個是秘密，不能說。」顧青神秘一笑，又道：「若朝廷抽調安西與河西軍入關平叛，不如我與哥舒節帥做個君子約定，不論是你我後方有威脅，或是平叛時遇到危急之事，你我當守望和圖書相助，互為援倚，不計代價為彼此消弭危難，節帥意下如何？」
顧青回過神，笑道：「錢財如流水，水是流不盡的，錢也是賺不完的，我們需要做的是把裝水的盆做得越來越大，我幫涼州建集市，興商賈，便是送了偌大的人情給哥舒翰，這個人情將來或許有回報，或許沒有回報，若是沒有回報也沒關係……」
顧青腦海里不由浮現一幕悲壯的畫面，麾下將士缺衣少食，節度使屈尊降貴遠赴安西，麾下將士不知道他們的節帥在外面幹了什麼，只知道他回來時已是腰纏萬貫，一臉忍辱負重，如同與中年油膩男一泊二日的美少女……
……
顧青點頭：「會。」
隨手指了指一名親衛，顧青吩咐道：「去把康定雙請過來。」
「看了很多，但沒想明白。」哥舒翰頭也不抬地繼續埋頭大吃。
為了這點錢糧，哥舒翰也是捨去臉皮了。
高仙芝垂頭道：「臣絕不敢欺君，顧青確有經世之才，比臣強多了。」
顧青吃了一口胡餅便擱下不吃了，味道太平凡，像絕大部分人的人生一樣乏味。
哥舒翰怒哼一聲，道：「你到底還是在打我河西軍的主意，我河西軍精銳才多少，被你一次兩次都挑完了，剩下一些老弱殘兵，我如何向朝廷交代？」
哥舒翰來到龜茲城后便每日在城裡和集市上閑逛，也不知他想幹什麼，總是不停地向商人們問問題，比如為何要將集市買賣的區域劃分和*圖*書如此細，什麼瓷器集市，絲綢集市等等，又比如他喜歡問來自大唐的商人們，為何大老遠跑到龜茲城來做買賣，為何不選擇在玉門關內的涼州城買賣。
哥舒翰仍皺著眉道：「錢能解決問題嗎？」
顧青含笑道：「當然當然，一文不少。」
哥舒翰警覺地盯著他：「你還想作甚？」
顧青不客氣地從桌上取過一張胡餅吃了起來，邊吃邊道：「沒竅門，就按節帥的想法去做，保證財源滾滾。」
吃飽了的哥舒翰領著親衛繼續逛集市，顧青坐在攤邊久久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長安外，驪山華清行宮。
接著顧青又道：「兩千人換節帥從此後顧無憂，這筆賬節帥應該會算吧？」
李隆基哈哈笑道：「顧青果如高卿所說這般厲害？」
李隆基懶散地走下玉階，含笑親自為賓位上的高仙芝斟滿了酒，高仙芝一臉惶恐地跪地謝恩。
顧青淡淡地道：「河西軍五萬之數，我只要兩千，難道兩千人就能傷了河西軍的元氣？兩千人給了我，我給你找出財源，以後河西軍有錢了，何愁不能招募有勇有謀之良將悍卒？」
哥舒翰卻在兩人未識之前搶他的馬。
哥舒翰終於抬起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不就是建個破集市，招一堆商人來做買賣嗎？能有多深的學問？」
身後的韓介忍不住道：「侯爺，您幫涼州建集市，若以後商人和錢財都流進了涼州，咱們龜茲怎麼辦？」
所以說，良家婦
和_圖_書女的衣裳只要脫了第一次，那麼第二次脫就不會太難。多來幾次的話，說不定會看到哥舒節帥主動寬衣解帶坐地吸土的那一天。
李隆基又笑了幾聲，忽然沉下臉來，冷聲道：「可是朕剛接到安西奏報，顧青膽大包天，竟敢私調安西軍兵臨玉門關，意欲啟釁河西哥舒翰，顧青甚至列陣擺出了進攻架勢，欲與河西軍火併，如此混賬之人，怎能稱得『經世之才』？」
哥舒翰點頭：「好，便承你這次人情了。」
這句話熟熟的，上次在玉門關外，哥舒翰也說過同樣的話。
「哦？為何如此肯定？」
哥舒翰猶豫片刻，終究是貧窮令他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狠狠一咬牙道：「好！……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哥舒節帥這幾日看出究竟了嗎？」顧青在瓷器集市裡找到了哥舒翰。
說著二人同時伸出手掌，互擊三下，約成。
親衛應命匆匆離去。
每日都有親衛將哥舒翰的行蹤稟報給顧青，顧青聽完后哂然一笑，也不去管他。
顧青笑道：「光看可不夠，裏面的學問深著呢。」
「人在不同的位置，格局皆不同。當年在石橋村三餐無著的我，眼裡的格局是能吃飽飯，不受欺凌。後來入了長安當了官兒，眼裡的格局是陞官晉爵，世代富貴，如今我已是守牧一方的諸侯，眼裡的格局是天下庶民，是盛世永綿。」
高仙芝虎目含淚，垂頭道：「臣辜負了陛下的重託，死罪也，歸得長安，愧見天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