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璀璨的星辰

不過,公孫龍認真的想了想,的確,自己的弟子不多,而繼承了自己學說的,更是找不出一個,若是自己有一天逝世了,那自己的學說不就滅亡了嗎?公孫龍下定了決心,要去傳播自己的學說,而他的學說,在秦國是找不到傳人的,因為秦人對這些不感興趣,這大概也是荀子的想法,《禮》,《樂》這些,在秦國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學。
「當然能……你看他們兩人,比我都要強壯……」
「荀子……名家要滅亡了……」
當地的韓人還是非常熱情的,他們幫助荀子安葬了公孫龍,在聽說這位逝世的老人就是名家的學者公孫龍之後,他們也是非常的驚訝,隨即便悲傷了起來,他們告訴荀子,他們一定不會忘記祭拜這位大賢,荀子在這裏待了一段時間,他的話語少了很多,他整日都在打量著這裏的年輕人,終於,有一天,他將一位年輕人叫到了室內。
荀子看著那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的公孫龍,獃滯了許久。
「要滅亡了……」
異人現在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來拜訪荀子。
「你認字嗎?」
「荒謬啊!」荀子非常的生氣,他說道:「我所說的道理,君王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不要放過敵人,君王不要安排無能的人來擔任將軍,君王不要去發動沒有意義的戰爭!秦國想要一王天下,這樣的戰爭是沒有意義的嗎?您的將領像蒙,王這些人,他們是沒有才能的嗎?」
公孫龍還是不搭理他。
「謝謝老師!」
「嗯,也請您照顧好自己,一路保重。」
這位長者似乎懂得醫術,公孫龍躺在榻上,周圍燃燒著火堆,長者便讓幾個年輕人來幫助自己,他拿出了藏在家裡的草藥,搗碎之後,便做成了葯汁,在這期間,荀子一直都是緊張的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我願意,可是我的母親還在,我不能跟隨您外出遊學……」
「哦?名?」荀子一愣,方m.hetubook.com.com才又說道:「我看到你對待自己的母親非常的孝順,又常常幫助鄉里的人,這是為什麼呢?」
只聽到屋內傳出了一陣嘆息聲。
「君主不是不能作戰,而是不能去打沒有把握的仗,是不能讓民眾白白去送死!」
「我還能再看到他們嗎?」
「他已經走了……」
「嗯?」
荀子急忙拄著拐杖站起身,走到了公孫龍的身邊,公孫龍的馭者手忙腳亂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公孫龍卻躺在地面,低聲的呻|吟著,荀子急忙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他的額頭滾燙,荀子有些急了,急忙說道:「我不懂醫……可以送去最近的鄉邑……」
「老丈,我喚作名……」
在夜色里,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處鄉邑,馭者大聲的喊叫著,卻是使得這裏的監門如臨大敵,全副武裝的衝出了這裏,身後還跟著很多的年輕人,他們都拿著武器,馭者急忙用韓語來詢問道:「我們需要一位醫……我們有人病倒了……請幫幫我們。」韓人最初還有些遲疑,有一位長者推開了左右,走了出來,這才領著他們走進了鄉邑內。
「您錯了!」荀子認真地說道:「您的大父,您的父親之所以那樣交代,是因為他們認定我留在秦國,是對秦國有利的事情,認為我可以幫助您來更好的輔佐秦國……可是我已經很老了,已經挺不直後背,嚼不動飯菜,並不能為秦國做出貢獻……您如今要擔任秦國的王,那麼您最大的孝行,就應該是治理好秦國。」
異人哭紅了雙眼,他恭恭敬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
長者忙著給公孫龍喝葯,又在他身邊等候了許久。
荀子還是離開了秦國。
「伸展開來就像莫邪寶劍那長長的刃口,碰到它的就會被截斷;向前衝刺就像莫邪寶劍那銳利的鋒芒,阻擋它的就會被擊潰;擺成圓形的陣勢停留或排成方形的隊列站住,就像磐石一樣巋然不動,觸和_圖_書犯它的就會頭破血流,就會稀里嘩啦地敗退下來。」
「您應該要記住的事情事:不要殺害年老體弱的人,不要讓士兵踐踏莊稼毀掉農田,對不戰而退的敵人不追擒,對抵抗的敵人不放過,對前來投順的不抓起來當俘虜。凡是討伐殺戮,不是去討伐殺戮那百姓,而是去討伐殺戮那擾亂百姓的人;百姓如果有保護那亂賊的,那麼他也就是亂賊了。」
終於,長者將手放在了公孫龍的口鼻前,又看向了荀子等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如果一個君王因為優柔寡斷,而失去了戰爭最好的時機,本來付出一點代價就能取得勝利,因為君王遲疑的緣故,使得代價成倍,那這就是君王的過錯了,同樣的,如果一個君王在不符合時機的時候發動戰爭,犧牲了大量的人卻沒有得到收穫,那這也是君王的過錯!」
無論是叛逆的荀子,還是杠精公孫龍,都是他很喜歡,很尊敬的人。
牛車過了函谷關,又過了上黨,最後來到了韓國,韓國因為韓王願意歸順秦國的緣故,得到了一段難得的和平,韓國沒有再經歷戰爭,韓人也就再次回到了耕地里,處處都能看到忙碌著的百姓,以及他們臉上的笑容,荀子和公孫龍在路上一直都在辯論著,他們從秦國的各項政治制度,談到了未來的戰事。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我要教授給你名家的學說,這是一個幾乎無用的學說……嗯……還是有一點點用處的,你願意學嗎?」
異人恭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認真的聽著他說完。
終於,荀子和公孫龍坐上了牛車,拿著秦王給他們的「通行證」,在咸陽城門,跟自己的友人告別,趙括看著面前的兩位大學者,因為身邊人的一一離去,趙括終於明白,在這個時代,一次的告別,很可能就會成為永遠的告別,他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再看到這兩位長者。
「您正在做一件很偉和圖書大的事情……」荀子笑著眨了眨雙眼,這才揮了揮手,牛車緩緩離開了。公孫龍看著荀子先一步離開,這才看著面前的趙括,認真地說道:「請您照顧好自己,我很期待與您的再次辯論……我這次,就是要參觀各國的政治制度,改進名家的學說,讓名家的學說能夠擁有真正能施行的治國主張……」
雖然他將這些內容都一股腦的教給了趙政,可是這個孩子,顯然不適合來當自己的繼承者,他註定是做不了學者的。
為他們駕車的馭者,都感覺自己暈乎乎的,這些時日里,光是聽著他們的辯論,讓他們覺得自己出來也能對各國的制度說上幾句……荀子有些激動的訓斥道:「您是多麼的無知啊!!申不害的學說,怎麼能說是一無用處呢?難道以典章制度治理國家,遏制貴族,公平公正的對待大臣,賞罰分明這些都是沒有作用的嗎?」
荀子將頭貼近了公孫龍的嘴邊,終於聽清了他的呢喃,荀子有些認真地說道:「不會的,一個學說的成型需要幾十年的時間,而他的衰弱滅亡卻會持續百年,甚至是千年……您不要這麼說。」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抬著公孫龍上了牛車,這才趕著牛車在夜裡趕路。
「父親……」
「哼……」公孫龍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
「無礙,我在這裏教你一段時日,再給你留下一些書籍,你可以自己去讀……」
「我知道了。」異人朝著荀子俯身行禮,說道:「我登基之後,一定不會輕易的發動戰爭……」
年輕人恭恭敬敬的坐在荀子的面前。
荀子就坐在他的身邊,皺緊了眉頭,看著他,又時不時的看著前方。
當晚,他們就在道路邊休息,也沒有去打擾附近的百姓,公孫龍還是不願意開口,這讓荀子有些惱火,他們的目的地是魏國,在這樣漫長的道路上,若是沒有公孫龍來跟自己辯論,那可就太沒有意思了……兩人坐在篝火旁,馭者弄了和_圖_書些吃的,他們吃著飯,荀子卻又說起了自己對申不害學說的想法。
不只是趙括,趙政也很捨不得他們。
如今,又按著韓國的制度開始了辯論。
荀子又說道:「我留在秦國,是不如一位農夫的,農夫尚且可以耕作,為秦國貢獻出糧食……您與其想著挽留我,將我當作您的長輩,不如將秦國的百姓當作您的家人來對待,多為他們所著想,減輕他們的負擔,不要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我聽說:仁德之人的軍隊,集合起來就成為有組織的隊伍;分散開來便成為整齊的行列。」
在那漆黑的天幕上,似乎又多出了一顆星辰,正在閃耀著。
「嗯……那你願意跟著我學習嗎?」
趙政站在父親的身邊,揉著眼睛,而看到他的模樣,荀子心裏也有些動搖,趙括上前,無奈地說道:「我真的很想跟著你們去遊歷各地……傳播自己的學說……可是,我在秦國做的試驗田,即將就要看到成果……而且我的妻,子,母親都在這裏……」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順著我們的刀鋒轉身逃跑的就讓他活命,對著我們的刀鋒進行抵抗的就把他殺死,前來投順的就赦免其罪。微子啟歸順周朝而被封在宋國;曹觸龍負隅頑抗而被斬首于軍中。商王朝那些降服周朝的民眾用來養身的物資,和周朝的人沒有什麼兩樣……所以近處的人歌頌周朝而且熱愛周朝,遠處的人竭盡全力地來投奔周朝。」
公孫龍發出低沉的喘息聲,嘴裏不斷的呢喃著什麼。
「你喚作什麼名字?」
哪怕是趙政,拽著他的手不願意鬆開,也沒有能改變這位老人的想法,荀子笑呵呵的看著不情願的趙政,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俯下身來,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什麼,趙括並沒有聽清,他只看到趙政點著頭。荀子要離開的消息很快就被眾人所知道,即將登基的秦王異人也來拜見他。
「我不認識……」
「嗯?」
這讓公孫龍憤怒的跳了起來m.hetubook.com.com:儒家才要滅亡呢!!
「您總是說名家的學說沒有用處……可如今卻為什麼又要推崇申不害的學說呢?難道名家所提出的治國主張,就沒有可用之處嗎?」
荀子跟他說了很多,從擔任君王應該要注意的,到如何完成兼并的三種辦法。
「大父,父親還在的時候,就曾囑咐我,要像對待長輩那樣對待您,不能對您有所怠慢……我這還沒有完成自己的承諾,您怎麼就要急著離開呢?我聽聞,儒者重孝,您應當成全我的孝行啊!」
「即使是幽隱閉塞偏僻邊遠的國家,也無不前來歸附而聽從役使,並且喜歡周朝,四海之內就像一個家庭似的,凡是交通能到達的地方,沒有誰不服從,這可以稱作是人民的君長了……」
荀子如今就住在那位老者的家裡。
「公孫龍先生……」
「名家的主張的確是沒有可用之處。」
「嗯??」
而跟著荀子離開的,還有公孫龍,公孫龍跟荀子一樣,他也是要遊歷各地,增加自己的學識,多收一些弟子,繼承自己的學說,他不能讓名家中斷在自己的手上,公孫龍倒是有些捨不得趙括這些人,不過,荀子的一番言語,還是讓他下定了決心,荀子告訴他:名家在您之後就要滅亡了,這也是件好事。
異人愣住了,他瞪大了雙眼,荀子這是鼓勵自己攻打其他國家?
「我不是你的老師,你的老師是公孫龍!」
李斯站在一旁,有些惆悵的看著老師離開,又低下頭來,看著老師所留下的竹簡。
夜裡,天空中滿是璀璨的星辰,這些星辰掛在天空中,彼此交映,別樣的美麗,而睡夢之中的荀子,卻被馭者匆匆忙忙的搖醒了,荀子睜開了雙眼,又坐了起來,有些驚訝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
荀子和公孫龍離開了,公孫龍摸著趙政的頭,吩咐了很多,讓他好好讀書什麼的。牛車漸漸遠去,公孫龍數次回頭,看著他們,笑著朝著他們揮手。
「這……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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