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朗點了點頭，咬咬牙說道：「他還說了，只要他能說服李郡守棄守許昌、退守昆陽，咱們這些人，到時候就都是死人了……」
「數量相差多少？」宋撰問道。
直到黃昏前後，陳朗乘坐馬車回到了自家府邸。
「那周虎對你說了？」宋撰驚訝問道。
「……是。」
「嘿。」趙虞哂笑一聲，瞥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陳朗。
忽見趙虞從屋內走出來，他立刻走迎上前，問道：「如何？」
趙虞當然明白荀異問的什麼，在輕笑一聲后，低聲說道：「李郡守還在考慮。」
荀異點點頭，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猶豫不決地問趙虞道：「倘若李郡守最後仍不答應……」
「說了。」陳朗苦笑著點點頭，旋即咬咬牙神色複雜地說道：「那周虎，他根本沒想過解我許昌之圍，他之所以攻下潁陽，且帶五百兵卒冒險前來許昌，只為保護李郡守突圍，退守昆陽……」
在馬車內，宋撰與陳朗對面而坐。
陳朗點點頭道：「在下明白。」
陳朗百思不得其解。
陳朗搖搖頭道：「這個在下亦不敢妄言，不過……看他信心十足想要取代曹索的模樣，應該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但最終，他還是躬身拱了拱手：「在下……竭盡所能。」
而與此同時，荀異就站在庭院里，與靜女、牛橫、何順以及那二十余名黑虎賊一同。
況且，還要查一查曹索是否有謊報戰損的行為。
屋內，就只剩下了趙虞與李郡守。
拱手領命之餘，陳朗神色古怪地偷眼看向面前的趙虞，心底泛起一個疑m.hｅｔｕboｏk•ｃoｍ.coｍ問。
「你還真是『實誠』。」
憂心忡忡的他，不知怎麼就來到了西苑。
果然不出他所料，陳朗果真將此事告知了宋撰，而宋撰，也在這份威脅下選擇了妥協。
半晌，李郡守吐了口氣，問道：「周虎，倘若我命你為都尉，你可能守住許昌？」
看了一眼彷彿胸有成竹的宋撰，陳朗心下不禁有些犯嘀咕。
「還能怎麼樣？」
一拍面前的案幾，李郡守怒聲斥道：「看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今日會議之前我便說了，我許昌應當上下團結，不可意氣用事、結黨營私！」
換做在往日，李郡守未必有這個底氣，畢竟在他面前的，那可是一個無法無天的前山賊頭子。
說到這裏，他咬了咬牙，說道：「罷了！先解決當前之事……」
陳朗聽懂了宋撰的暗示，驚聲問道：「郡丞的意思是，暗助那周虎？」
將手中剩餘的投食丟入池中，趙虞負背雙手，淡淡說道：「三日之內，我要當上都尉！」
而與此同時，在附近一條街巷上，郡丞宋撰正漫無目的地緩緩行駛在街上。
說到這裏，他低聲對陳朗道：「那周虎叫你去查曹索是否謊報戰損，這是個不錯的辦法，你且照他想法去做，叫那周虎逞心如意。……至於他日擊退叛軍后，咱們再做商議，想辦法趕走此人。這周虎野心勃勃，留在許昌，終究是個禍害。」
亦或者說，這年頭，連山賊都如此擅長御下之術？
宋撰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李郡守帶著幾分嘲諷冷笑道，趙虞和圖書裝作沒聽到。
聽到這話，趙虞不自覺地打起了精神。
陳朗心中一驚，猶豫半晌后，他半真半假地解釋：「周上部都尉莫怪，想要追查曹索是否有謊報戰損，需宋郡丞協助……」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昨日那周虎為何會用那種戲謔的目光看他，也徹底明白了陳朗為何『倒戈』至那周虎的一方。
至少，曹索就說不出這樣的話。
而這，正是李郡守單獨留見趙虞的底氣，也是他接下來沖趙虞發怒的底氣。
趙虞當然明白這位李郡守要權衡一番，心中也不著急，起身告退。
「估計是有。」
當然是不管接下來會如何，先把都尉之職拿到手來說咯！
「很好。」
「……」
宋撰微微一愣，驚訝問道：「曹都尉有謊報戰損么？」
別看曹索隱瞞五千戰損並不算多，但問題這隻是陳朗的估算而已，倘若有近萬人呢？那他許昌的戰損就達到四萬了，對比叛軍方的兩萬戰損，那就是整整一倍的差距——更別說，叛軍那兩萬戰損是否存在貓膩也不得而知。
雖然對趙虞『不顧大局』的做法感到十分不快，但趙虞如此信誓旦旦的表態，還是讓李郡守頗為滿意。
趙虞自然不會蠢到與這位好不容易緩和關係的李郡守頂嘴，低頭抱拳做恭順狀，待李郡守怒氣稍微氣消了些后，他這才說道：「郡守大人息怒。卑職豈敢不把您的話放在心上？」
想到這裏，他正色說道：「倘若李郡守命我為都尉，命我統率許昌的郡軍，我周虎必然竭盡所能，誓死為郡守大人守住許昌，甚至，為大和圖書人逐步收復失陷的城池。若卑職辦不到，請斬我頭！」
整了整衣裝，陳朗上前與趙虞搭話：「周上部都尉。」
到了西苑，他便看到趙虞與靜女二人站在池旁，似乎是在給池內的游魚投食。
對於這個問題，陳朗毫不意外，在嘆了口氣后說道：「就在下而言，我實不想幫那周虎，然不得已而為之。……宋郡丞可記得昨日那周虎曾與李郡守單獨談話？您可知他二人談了什麼么？」
『……』
『……他日真的有那麼容易趕走那周虎么？』
他不解地詢問陳朗：「那周虎與你說了什麼，叫你改變了態度，決定站在他那邊？」
「這個不知。」陳朗搖搖頭說道：「恐怕不下於五千……」
陳朗點點頭，低聲說道：「曹都尉所說的『三萬戰損』，恐怕指的是許昌軍籍的傷亡，未曾將從他縣流民徵召的兵卒計算在內，我曾聽說這類風聲……」
陳朗點頭附和道：「昨晚那周虎還要我幫忙，叫我去查曹都尉是否有謊報戰損。」
一炷香工夫后，宋撰載著陳朗又回到了官署，畢竟他二人還都有政務要處理。
「冷靜、冷靜。」
「……」
轉頭看了一眼陳朗，趙虞拍拍後者的臂膀，慢條斯理地說道：「辦成此事，周某絕不會虧待長史。」
趙虞點點頭，眼眸中閃過幾分異色。
這傢伙，真的是山賊么？
趙虞抱了抱拳，解釋道：「誠然，卑職確有私心，這一點卑職絕不敢隱瞞郡守大人，但除此之外，卑職也是就事論事……我並未針對曹都尉，然曹都尉所言的計策，在我看來不過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紙上談兵，無益於許昌，我自認為比他更適合都尉之職。」
「呃……」陳朗想了想，拱手說道：「宋郡丞表示，若真有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只不過……
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在意陳朗的『泄密』，甚至於，最初拿此事恐嚇陳朗的時候，他就有心借陳朗的口，將這番『警告』轉告郡丞宋撰。
就如同昨日陳朗在聽說此事後的神色那般，宋撰也是先一愣，旋即面色頓變。
宋撰此刻亦是方寸大亂，畢竟他也沒把握能在突圍時帶著全家老小一同安然無恙地逃到昆陽，更遑論他家的基業。
李郡守起初對趙虞恭順的態度感到幾分滿意，可聽到這話，他心中怒氣又旺了起來，他怒斥道：「你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就不會在這檔口，趁機謀取曹索的職位！」
「郡守大人息怒。」
但通過這兩日的相處，李郡守也慢慢摸清了一些趙虞的性格，知道趙虞野心勃勃想升官發財，而在他眼裡這就意味著，這個前山賊頭子是可以控制的，畢竟有所求嘛。
「哦。」趙虞也不計較，隨口問道：「那宋郡丞怎麼說呢？」
見趙虞態度倨傲地對自己下令，陳朗臉上浮現幾許古怪之色，甚至隱隱帶著几絲不快。
事實上他並沒有多大把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可李郡守都這麼問了，他又豈會自滅威風？
荀異立刻解釋道：「他坐上宋郡丞的馬車去了。……哦，對了，他讓我轉達，他把你倆來時的馬車留給你了。」
『……你以為你是誰啊？』
李郡守驚訝地看了一眼
ｈｅtubｏｏｋ.ｃom.cｏm趙虞。
宋撰目瞪口呆，滿臉駭色。
「這個倒是。」
趙虞回頭看了一眼陳朗，淡淡問道：「我昨日對你說的那些，你告訴宋撰了？」
「啪！」
『該怎麼辦？我哪知道該怎麼辦？』
「哦？」
在沉思片刻后，宋撰低聲問陳朗道：「你認為，那周虎能守住許昌么？」
他急切問道：「那周虎親口對你說的？」
「哦。」
看著離去的背影，李郡守捋著鬍鬚若有所思。
「督郵言重了。」
看著荀異欲言又止的模樣，趙虞彷彿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寬慰道：「督郵且放心，倘若李郡守最終不允，我周虎也會竭盡所能解許昌之圍，絕不會令督郵難做。」
趙虞笑著攙扶住荀異，旋即四下瞧了瞧，驚訝問道：「陳朗呢？」
宋撰皺著眉頭說道：「歸根到底，還是曹索無能。……再這樣下去，郡守大人遲早會被那周虎說動，棄守許昌向昆陽突圍，皆時，倘若那周虎行借刀殺人之計，那你我就真的是死人了！」
聽到這話，宋撰微微嘆了口氣：「昨日曹索還來找我，請我助他一臂之力，今日聽你一說，我亦不知該如何是好。」
「哦。」
看著宋撰瞠目結舌的模樣，陳朗苦笑說道：「此人手段如此兇狠，在下亦不知所措……宋郡丞，您說該怎麼辦？」
在捋著鬍鬚沉思了片刻后，已恢復平靜的李郡守沉聲說道：「你先回去吧。」
聽到這話，荀異欣慰地點點頭，躬身拜道：「我代許昌軍民，謝過周首領。」
他開口寬慰陳朗，同時亦在寬慰自己：「觀今日那周虎言行，他還是想當這個都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