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任他也沒想到，一夜之間，他義師竟丟了兩座城池。
陳勖摸了摸鬍鬚，皺眉問道：「倘若他算準了我軍疏於防範呢？」
「……」
「有。」
「這個……」
換而言之，『襲開封、斷義師糧道』，絕對不是他弟弟提出的建議，趙寅更傾向於這招狠計是那位陳門五虎之一的薛敖提出來的……
「唔。」
面對薛敖、周虎、李蒙這種組合，他們實在想不出有多大機會能一舉搗毀晉軍的大營。
除非有神人相助。
『伯虎公子……這位少年了不得。』
陳勖、程周、吳懿在點頭認可之餘，不禁驚訝地對視了一眼，儘管他們都知道這位伯虎公子的才能不可小覷，但此刻看著趙寅神色自若地侃侃而談，他們還是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這就很明白了。」
陳勖沉聲說道：「若我所料不差，晉軍可能是打算以開封為據點，截斷咸平至小黃之間的糧道，然後將我等……一網打盡。」
趙寅不禁苦笑起來。
「試試也無妨嘛。」趙寅似笑非笑道：「萬一成功了呢？」
說著，他端正神色，正色說道：「丟了考縣，沒什麼太大緊要，我想薛敖派兵偷襲考縣，僅僅只是為了防止我義師在作戰不利時向東突圍而已，吳將軍將潰軍召回來即可。」
陳勖虛心請教道。
見此，陳勖立刻說道：「請公子千萬莫要謙虛，我等皆被那薛敖故作的莽撞無謀所蒙蔽，唯獨公子能一眼看穿那薛敖的詭計，如今我三十萬義師已陷入不利局面，還請公子不吝指點我等。」
見此，趙寅繼續說道：「以周虎的謹慎與狡猾，我認為他絕對不會提出什麼冒險的策略，站在他和*圖*書
的位置，只要他無大過，他完全可以逐步贏得薛敖的信任，何必要冒那個風險？換而言之，偷襲開封，這不是周虎的計策，而是薛敖的計策！……只有薛敖可以命令周虎這麼做！」
震撼之餘，陳勖朝著趙寅抱了抱拳，一副虛心態度地請教道：「依公子之見，現如今我等該當如何？」
在見到趙寅后，陳勖向後者拱手打了聲招呼，絲毫沒有讓趙寅避退的意思，畢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主管江東義師糧草輜重之事的這位伯虎公子，其實比吳懿更具地位。
趙寅看了看四周，旋即輕笑著說道：「在下不敢妄言……」
「……」
「唔。」
因為去年正是他否決了陳勖『謹慎進兵』的決定，提議『三十萬』義師迅速推進至梁城，一邊次年開春后能立即投入對梁城的作戰。
見此，趙寅皺眉問道：「考縣有變？」
聽到這話，不但陳勖、吳懿二人面色頓變，豫章渠帥程周的面色更是精彩。
趙寅心中立刻就否決了陳勖的判斷。
聽聞此言，趙寅輕扣著面前的矮案，徐徐說道：「薛敖分兵偷襲開封與考縣，看似佔據了有利局面，但也變相削減了梁城的守軍，使我義師更有利於攻取梁城……而要攻打梁城，勢必要擊破城外的晉軍大營……」
趙寅搖搖頭解釋道：「陳帥要知道，此次晉軍以薛敖為帥，周虎只是率麾下潁川軍協助薛敖，相當於薛敖的部下……我不否認周虎會獻計討好薛敖，贏得薛敖的器重，問題在於，在不知最終成敗的情況下，以周虎的為人，是否會將謀取開封，作為他贏得薛敖器重的手段？……萬一不成呢？周虎豈不是hｅtubｏｏk.ｃom•cｏm事與願違？沒得到薛敖的讚賞，反而得到一頓斥責？」
向在座諸人說了句抱歉，吳懿起身離席走向外頭，片刻后便去而復返，臉上神色陰晴不定。
「什麼？」
「……」
陳勖點點頭，繃著臉說道：「開封縣……被晉軍奪去了。」
趙寅暗自嘀咕了一句，但這個極其充分的理由，他卻不便告知在場諸人，包括他江東的大將吳懿，畢竟這個秘密事關他弟弟趙虞的安危，他必須謹慎對待。
「至於開封……」趙寅權衡了一下利弊，繼續說道：「既然薛敖拿『斷糧道』作為擊敗我義師的策略，相信開封縣肯定是防守森嚴，除非我義師分出大量兵力，否則，應該是奪不回來的。攻打梁城在即，此時分出大量兵力，既無萬般把握奪回開封，又減弱了對梁城的威脅，弊大於利。是故依我之見，開封暫且擱置即可……既然我等已知晉軍將以開封為據點，截斷我義師在咸平至小黃的這段糧道，那麼只需針對這個方向做好防範即可，甚至於，還可以拿空的糧車作為誘餌，伏擊晉軍。」
「伯虎公子。」
「襲晉軍大營？」
片刻后，豫章義師渠帥程周便來到了陳勖的營房內，隨後不久，江東義師大將吳懿亦帶著趙寅一同來到。
陳勖面露凝重之色，急聲問道：「幾時？」
「亦不可能。」
陳勖、程周、吳懿三人皆露出驚愕之色。
趙寅沉聲說道：「兩次兵行險招，同時偷襲開封與考縣，我想周虎應該沒有魄力向薛敖提出這種計策，可見，這是薛敖的主意，是他決定這麼做，而他也恰恰有權命令周虎與李蒙這麼做，無論成敗。和*圖*書……換而言之，我義師已經落入了薛敖的網中。」
見陳勖主動承擔過錯，趙寅覺得有些尷尬，就好似他逼得陳勖認錯似的。
當受陳勖的邀請在營房內坐下后，豫章義師渠帥程周笑著問道：「陳帥急著召我等前來，莫非發生了什麼大事？」
陳勖三人點點頭，旋即面面相覷。
而這就意味著，那薛敖絕非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見在座幾人皆沉思不語，陳勖繼續說道：「這應該是周虎的詭計……」
說白了，若非他知道潁川都尉周虎是他弟弟趙虞，事實上他也不會想到把一些事與薛敖聯繫起來。
見陳勖再次相勸，趙寅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便斗膽提幾句建議……」
「好。」吳懿點了點頭，看得出來，他也很重視趙寅的意見。
說到這裏，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皺著眉頭說道：「等等，晉軍為何會在這時候偷襲開封？莫非晉軍將有什麼大的行動么？」
趙寅微微色變，在皺著眉頭思忖了片刻后，問道：「據我所知，開封距梁城有五十里之遙，近萬潁川軍偷襲開封，開封駐軍竟毫不知情？開封不曾派人在城外巡邏預警么？」
程周、吳懿二人聽到這話神色亦變得凝重起來，吳懿當即點頭附和道：「公子所言，確實值得令人深思。……吳某可以諒解開封守軍的疏忽，畢竟就算是我，也沒料到晉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襲開封……晉軍想做什麼？」
「我？」
趙寅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說辭，他抬頭對陳勖說道：「我曾聽陳帥評價過周虎此人，據我所知，周虎是一個非常謹慎狡猾的人，而在當前這種惡劣天氣下偷襲開封和-圖-書這件事，在我看來實屬冒險……除非晉軍能一戰而克，否則，晉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只能黯然返回梁城。似這種不知成敗的計策，陳帥覺得真是出自那周虎之手么？」
趙寅相信他弟弟很明白這一點。
「話雖如此……」
他連忙說道：「陳帥誤會了，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的意思是……」
換而言之，是他令十八萬義師掉入了薛敖設下的陷阱。
「與開封遇襲同日，同樣是正月初三的夜裡。」吳懿帶著幾分鬱悶回答道。
『周虎？我弟？怎麼可能！』
聽聞此言，在場幾人面色頓變，畢竟『襲擊糧道』在這個年代，已經不算是什麼新鮮的戰術，但凡是統率軍隊的將領，都明白糧道被襲意味著什麼。
陳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正月初三的夜裡，也就是在一日前。」陳勖長吐一口氣，將他從前開封守將田剴口中所得知的事簡單告訴了在場眾人：「……據田剴所言，那夜，有近萬潁川軍偷襲了開封，守城的田剴毫無防範，導致開封失守。」
程周聞言一愣，旋即神色凝重地問道：「什麼時候？」
他十分驚訝，這位今年才不過十八歲的少年，竟將當前的局面看得如此透徹，反觀他們這些義師的將帥，愚蠢地竊喜于『原來那薛敖是個莽夫』的錯誤判斷，竟不知他們已經掉入了這位陳門五虎所設下的陷阱。
陳勖沉默了片刻，語氣莫名道：「伯虎公子教訓的是，這次是我江夏義師的失責，是陳某的失責……」
陳勖微微點了點頭，旋即面帶驚訝看了一眼趙寅。
「公子怎麼一說……」
他弟弟趙虞有什麼理由拿『斷糧道』這種狠計來對付義師？要知道，和-圖-書義師對於他魯陽趙氏而言，可不是什麼敵人。
「兩者……有什麼區別么？」程周不解問道。
營房內突然安靜下來，陳勖、程周、吳懿，皆有些錯愕地看向趙寅。
「不！」
「那梁城呢？」
「抱歉。」
趙寅當即打斷了陳勖的話，沉聲說道：「不是周虎！」
說罷，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叮囑道：「哦，對了薛敖實則有謀、故作無謀，咱們先莫要拆穿他，說不定會日後有大用。」
「……」陳勖滿臉震撼。
看了眼面色逐漸改變的陳勖，趙寅沉聲說道：「倘若偷襲開封果真是薛敖制定的計策，那就意味著，薛敖絕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意味著他去年盲目馳援咸平，是他故意為之，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義師能毫無顧慮地迅速進兵……而如今，他的目的達到了，我十八萬義師……呃，三十萬，現如今九成集中於這座營寨以及小黃縣，身後的開封、咸平，都只有少量兵力駐守，只要他派兵切斷我義師歸路，我三十萬義師，就將深深陷在梁城境內……」
「不是周虎？」
『廢話，那周虎是我弟弟，他怎麼會害我江東義師？』
就在營房內因趙寅的一番話而陷入寂靜之際，忽然有一名士卒走入帳內，抱拳稟告道：「渠帥，江東義師的曲將鍾宜，說是有急事求見吳將軍。」
趙寅微微皺了皺眉。
「唔。」
『潁川軍？那不是……』
陳勖不解地看向趙寅，問道：「公子……為何如此肯定？」
吳懿驚詫地看了眼趙寅，點了點頭，旋即，他迎著陳勖、程周二人的目光，沉聲說道：「方才送來急報，考縣遭到李蒙麾下河南軍偷襲，因守城兵將疏於防範，考縣被晉軍奪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