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那一日,幼虎爪牙漸豐
第645章 猜疑(上)

李奉微微點了點頭,旋即又問了高木幾個問題,高木也逐一回答。
祥瑞公主的目光忽然變得警惕起來,一臉狐疑地問道:「兄長與他都說了些什麼?先說好,本宮不想回邯鄲……」
根據高木的回答,李奉大致明白了那位周都尉對待他妹妹祥瑞的態度,那便是『放任但不放縱』,說白了即允許祥瑞去做她感興趣的事,但禁止她去做危險的事。
「況且?」公主疑惑地看向突然緘口不言的兄長。
李奉敏銳地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皺著眉頭打量著自家妹妹。
「哦?」
「我……本、本宮哪知道,他、他想要……什麼……」
見此,李奉也不著急,投其所好般與公主聊了聊有關於兔子的話題,兄妹二人的感情得以增進。
鄴城侯的封地,顧名思義就在鄴城,它位於邯鄲以南大概百里左右。
『真是被慣壞了呀……』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明知結果不過如此,李奉為何還要深究,而不是像他父親鄴城侯那樣選擇息事寧人呢?——畢竟就算鄴城侯一家選擇息事寧人,當今天子還是會狠狠訓斥太子與三皇子等人。
李奉點點頭,正色說道:「陳太師一脈,從不涉及王室內事,你說周都尉不殺那蔡錚,為兄毫不意外,相反,他承諾願意為你我作證,這反而令為兄感到奇怪。只因他這麼做,就等於被捲入了其中……」
李奉聽得一頭霧水,皺著眉頭問道:「祥瑞,你知道?」
陳太師屬於王黨,只效忠於天子與國家,從不介入王室內部的明爭暗鬥,有這位老大人的義子庇護公主,鄴城候父子也是鬆了口氣。
「沒什麼。」
旋即,尹兒與馮宮史亦主動請辭離開了。
公主恍然地喃喃,旋即,她氣憤地說道:「都怪那個周虎!他當日死活就是不肯殺了那個蔡錚……」
雖然他也咽不下這口氣,但同時他也明白,這次的事,就算證據確鑿,恐怕也無法將太子或hetubook•com.com三皇子怎麼樣,畢竟涉及到的人太多了——天子再怎麼寵愛祥瑞,也不可能同時狠狠教訓多位皇子吧?更別說還有其他涉案官員。
鄴城侯李梁的態度是息事寧人,因為他知道這件事背後究竟是誰在推波助瀾,考慮到他那幾位兄弟原本就對他頗為警惕,他也不想鬧得太大,牽扯過多,儘管借他女兒的受寵程度,他確實可以狠狠挫一挫某位、或某幾位兄長的氣焰。
他笑著勸道:「祥瑞,你莫要怪周都尉,周都尉本是局外人,無端端被捲入此事,他救下你,其實就已經得罪太子與三皇叔了。誠然,周都尉是陳太師的義子,太子與三皇叔未必敢動他,但這並不是他必須得這麼做的理由……他有什麼必要一定得去得罪太子與三皇叔呢?」
「世子,到了。」
「嗯!」公主點了點頭。
此刻在屋內的馨兒、尹兒、馮宮史都是識趣之人,聽到李奉這話,馨兒率先說道:「公主,奴婢去伙房看看寧娘,看看她替公主準備的早膳準備地如何了?」
別看彼此都是親屬,但由於以往甚少接觸,因此無論她應該稱作太子的大伯也好,三皇叔也罷,都不過只是有著親戚關係的陌生人罷了,更別說那兩位伯父還試圖害她性命,公主怎麼可能就此揭過不提?
倘若李奉沒猜錯的話,這次最好的結果,也無非就是讓太子與三皇子狠狠被訓斥一番。
公主鼓起了臉,雙手捏著兔子肥嘟嘟的雙頰。
「周虎?」
「世子,您來見公主么?」守在小屋前的高木立刻迎了上來。
李奉眼眉一挑,旋即又問道:「話說,祥瑞每日如此疲懶,周都尉不管么?」
但看著高木臉上那一抹怪異的笑容,李奉總感覺其中有什麼內情。
看著這三人走出屋外,公主不解地問李奉道:「兄長想談什麼?」
片刻后,待尹兒與馮宮女打掃整理完畢,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才說道:「祥瑞,為兄有些話,想跟你私下談談。」
但在如何處理這件事上,鄴城侯父子卻出現了分歧。
這個態度,讓李奉暗暗點頭。
「證據……」
「太子?三皇叔?」
李奉微微嘆了口氣。
鄴城侯父子當然明白,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刻意封鎖的消息,而這個『人』,或者是幾個人,甚至包括當今太子在內,但遺憾的是,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是某位殿下的授意。
李奉微吸一口氣,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沉聲說道:「就是說,你在潁川郡遇襲的事,沒有證據表明是他們授意的……」
祥瑞公主抱著兔子,一臉慌張地說道。
李奉也意外自己妹妹為何一提到周虎就變得如此警惕,安撫了片刻,這才解釋道:「並非是談論你回不回邯鄲的事,為兄也認為,馨宮女的提議很好,與其讓你返回邯鄲,你還不如住在這邊更加安全……當然,回到咱們家中也是一樣的。」頓了頓,他又說道:「為兄與周都尉談論的,是這件事背後的主謀。」
「大概公主也明白,周都尉是唯一可以保護他的人,是故,公主也願意聽他的話……」
對此李奉倒也不氣惱,遂站在屋外與高木閑聊,順便看看能否從高木的口中打探出一些消息。
說到後面,她越說越小聲。
『不——會——吧——?』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不信他平白無故義助你我,他肯定是有所圖。但我也不知,他不惜得罪太子與三皇子,又想從你我身上得到什麼……祥瑞,你有什麼頭緒么?」
公主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真的?」
說著,她便將趙虞當日將蔡錚請到聚義堂內的事告訴了李奉。
「不不。」高木搖搖頭解釋道:「是寨內一名十五歲的小姑娘,也是周都尉的義妹,公主很喜歡她,近段時間都留她在屋內歇息。」
m.hetubook•com.com說起來他也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他這位素來嬌生慣養的妹妹,居然肯屈尊居在如此簡陋狹小的屋內,而匪夷所思的是,居然還住得挺高興。
而就在這時,屋門敞開,馨宮女邁步走出了出來,恭敬地對李奉行禮道:「世子,公主有請。」
「是啊,高隊正。」
他壓低聲音說道:「關於你此番擅自離宮,陛下十分生氣,既是生你的氣,也是生那些人的氣……索性為兄就說得直白些,當日你之所以能離宮,多半就是太子或三皇叔故意放縱,事後陛下得知緣由,自然也會責罰這些人。但……也僅僅如此。」
「唔……」
「哦。」
「什麼叫『也僅僅如此』?」公主有些迷糊地問道。
李奉搖了搖頭,忽然岔開了話題:「總之,因為你遇襲這件事,陛下多半會派御史赴此,詢查取證,而周都尉的證詞,十分關鍵。……為此,為兄方才特地與周都尉談了談,周都尉承諾,倘若你我想要追究,他願意秉承正義,為我等作證,將是非曲直上稟陛下……」
她似羞似怒,揪著兔子的兩隻耳朵氣鼓鼓說道:「本宮就知道那個周虎沒那麼好心,卑鄙的傢伙……無恥!無恥!」
而這意味著,倘若此前邯鄲及時將祥瑞公主擅自離宮的消息傳遞至鄴城,鄴城侯一家是可以及時截住這位公主的。
鄴城侯父子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消息。
天見可憐,在半個月之前,他們忽然收到了潁川都尉周虎的急信,這才得知他們家女兒祥瑞公主,如今就在潁川郡的昆陽縣境內,似乎受到了這位周都尉的庇護。
「唔。」
驚喜之餘,鄴城候父子立刻打探潁川都尉周虎的底細,這才得知這個周虎,竟然是當朝太師陳仲陳太師新收的義子,背景大得就連鄴城侯父子都暗暗驚詫。
李奉的客氣,亦讓高木頗感受寵若驚,他笑著說道:「公主應該醒了,我為世子通報一聲。」
高木笑了兩聲,若https://www•hetubook•com•com換做其他人,他可不敢說公主的閑話,但在謙厚的李奉面前,他覺得倒是不要緊,畢竟李奉可是屋內那位公主的兄長呢。
此時在屋內,剛剛起身的祥瑞公主正抱著一隻兔子逗玩,而尹兒與馮宮女,則在屋內整理、打掃。
原因很簡單,只因為李奉已經受夠了他們家遭他那幾位伯父處處掣肘、針對,他要藉此事警告他那幾位伯父。
他笑著說道:「差不多吧,若沒有意外的話,公主一般巳時前後醒來,待穿戴梳洗完畢,大概需半個時辰,此時寧娘也已準備好了公主的早膳……」
只不過他仍感覺好奇:他妹妹祥瑞,就這麼聽話?
見自家妹妹遲遲沒有請自己就坐,李奉亦有些無奈,拉過一把椅子在桌旁坐下,旋即開口道:「為兄方才去見了周都尉,與他談了談。」
「嗯。」公主點點頭。
李奉苦笑著搖了搖頭,又勸說道:「那個蔡錚,其實無足輕重,就算抓到了他,他難道就會透露出背後指使么?別說他不敢,就算他願意透露,太子與三皇叔也有一百種方法補救……他們完全可以說,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況且……」
果然,此時公主已經醒了,但還賴在榻上不願起來,自然也無法立刻接見李奉。
半晌后,好似意識到了什麼,嘴微微張大。
李奉很感激這位宮中的衛長,他知道,若非上天保佑,他妹妹離宮時恰巧撞見了這位忠誠的宮衛,說不定在沿途前來潁川郡的半途,就會遭到蔡錚的毒手。
然而邯鄲卻故意封鎖了消息,直到近一個月後,鄴城侯一家才逐漸得知了此事,得知了自家女兒、自家妹妹擅自離宮的消息,但此時為時未晚,縱使鄴城侯立即派出人手,又哪裡能及時追回自家女兒?
他問高木道:「在這邊,祥瑞每日都是這般疲懶么?」
因為這份感激,他對高木也是格外的客氣。
「唔。」李奉點點頭,旋即問道:「你恨太子與三皇叔么?可曾想過回宮和-圖-書之後,將這件事告知陛下?」
微微搖了搖頭,李奉走了上前。
李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已經來到了自家妹妹所居住的那間小屋前。
『況且這次涉及的又並非一位皇子……』
「誒?」
李奉並不意外自家妹妹的態度,畢竟就連他也咽不下這口氣。
「寧娘?是公主身邊的宮女么?」
他想了想搖頭說道:「關於公主的起居,周都尉從來沒有干涉過。……確切地說,只要公主的做事無害……呵,我是說,那個……沒有危害,周都尉基本上是不管的。」
高木驚愕地看了一眼李奉,似乎很驚訝李奉為何會提到那位周都尉。
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幾許古怪之色。
忽然,耳邊傳來了護衛的提醒聲。
李奉點點頭,邁步走入了屋內。
「啊?」
但李奉聽后卻無動於衷,畢竟他也能理解那位周都尉當時的無奈——一邊是太子與三皇子,一邊是公主與鄴城侯,那位周都尉夾在當中,也實屬無奈。
最後,李奉自告奮勇前來潁川郡,準備親手解決這件事,原本按照其父鄴城侯的想法,他們一家這次都不會出面,只會派家將、家僕前來接走自家女兒,藉此將邯鄲表明心跡:我只想接回女兒,並不想將事情鬧大。
當他向高木問及時,高木笑著作答道。
但作為鄴城侯的長子,世子李奉卻咽不下這口氣,因為這並非是他那幾位伯父首次針對他們家,自家妹妹祥瑞被接入王宮之後,他們家便時不時遭到打壓,而他父親以往的一貫做法就是忍,可這一忍就是足足十幾年。
唔?
以往在小事方面的刁難也就罷了,可這次,那幾位伯父居然開始對他妹妹動手,李奉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公主正拎著兔子的兩隻長耳,聞言不解地轉過頭來。
公主顯然不知該如何反駁,抱著兔子在那生悶氣,嘴裏嘟囔著:「反正他就不好,那就應該替本宮殺了那個蔡錚……」
祥瑞公主如夢初醒,也不知怎麼,面龐逐漸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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