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憶水流年
章五十四 談話

「你爸爸還好嗎?我聽你的那位學姐說……你爸爸,是胃癌是吧?」走在外邊的走廊上,我放慢了腳步,和馬伊可並肩走在一起,不經意地問了句。
「媽媽……」聽到自己母親要留下我,馬伊可顯然有些心慌意亂了,眼下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馬伊可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搞的是哪一出,所以顯得很局促和驚慌。
「楊建東,啊,你真的是可可的……」馬伊可的母親瞪著並不算大的眼睛不可思議地打量著我,然後忽然對我笑了笑。「啊,楊建東你好啊,楊,是楊樹的楊吧?」
雖然表面上我強裝微笑,說實在的那一刻我還是很虛心和慌張,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把這齣戲演好。
「小東,這些錢我是應該還你的……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保姆,所以我真的不能收你的錢的。琪琪……她那麼相信我,那麼可愛,叫我姐姐,但是我卻還讓她被人抓走,我真的對不起琪琪她……」說著說著,豆大的晶瑩淚珠從馬伊可眼裡落了下來,順著馬伊可白膩的臉頰慢慢地流淌,一直凝結到下巴處才忽然滴落。
「對的,是胡雨露告訴我的……那時候我爸爸剛剛住院了,我們家裡付不起錢,我想要找個能多賺點錢的工作,後來她幫我推薦了你……」
「這個,要我說的話,我來找你的原因,你自己應該比我清楚吧。」我看著馬伊可,說道。
乾瘦的身子被托起,一對混濁的眼睛看著我,雖然臉上皺巴巴的,嘴唇也乾裂,但是我還是能從那一雙眼睛的光芒里看出一絲的喜色。
「媽,不是這樣的……」被母親這麼一說,馬伊可也是知道她母親相信了我的話,心亂之下也沒有多想,只是急著想要解釋清楚。
「哎,算了吧。你也是為了治你爸爸的病,我想想,如果換成是我的話,我估計也會這麼做的。」我盡量www.hetubook.com.com把語氣放輕鬆點,想到我那已經去世的爸爸,我就有些難以言明的傷懷。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年,但是這三年來我卻沒有一天不想念他的。如果現在有誰能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把我的爸爸救回來,我想我可能會比馬伊可更衝動更不擇手段。
「嗯,是楊樹的楊,建設的建,東方的東。」我仔細地自我介紹著。
「所以其實你就是靠關係臨時上陣,沒受過什麼保姆培訓啊?」
在大學的時候,馬伊可就和胡雨露關係很好,到了工作上后,胡雨露更是邦國馬伊可好幾次忙,連我找保姆這個信息也是胡雨露停供給馬伊可的,她們算起來可以說是姐妹關係。
整個過程里,我都像所有的男朋友去見女友的丈母娘醫院,表現地很斯文溫和,說的話也盡量地迎合馬母的話,所以幾分鐘下來,我自認為也給對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看到馬伊可的舉動,我拿出胡雨露給我的那隻包,從裏面拿出了馬伊可打算還給我的錢,擺到了馬伊可的面前。
「啊,好,那就謝謝阿姨了。」但是我再一次搶過了話語權,和馬伊可的醫院背道而馳,我只是順著馬母的意思在床邊的一條凳子上坐了下來,其實不是說我膽子多大或者對自己有多自信,只是我知道現在的情況我只有掌握主動權,搶先說服馬伊可的親人才有可能完全地讓馬伊可進入我的步驟之中。
不過就算我知道實情,我也必須安慰他們。
「哪裡哪裡,沒有,我最喜歡吃蘋果。」我只是笑著回答馬母。
「呵呵,阿姨是我不好,其實是我讓小可不要說的……是我不好意思的緣故,這跟小可沒有關係的。」一邊說著,我還輕輕地在馬伊可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這樣的問題回答起來就簡單多了,兩個人是怎麼認識的,這樣的回答隨口都hetubook.com.com能編出百八十個來。
倒是馬伊可,聽著我跟她母親的對話,倒是越來越緊張,因為只有她知道,我所說的話,幾乎又一半都是假的。
沉默了一下,馬伊可還是耐不住問我。
這一點,也是胡雨露告訴我的。
「我知道的,沒關係,我想叔叔會好起來的。以前我也有親人的過這樣的重病,最後還是好起來了,比健康人還健康。」這話純粹是我在安慰他們。胃癌晚期,華佗再世也不可能救好,頂多只是活一天算一天,又怎麼可能比健康人還健康?
顯然,一直以來馬伊可都沒怎麼跟她母親提起過在我家當保姆的事,所以也不知道我跟馬伊可之間的複雜關係。
我安慰著馬伊可的母親,又看了看馬伊可的父親,而馬伊可則是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我,別說一句話也不敢說,就是連一口大氣也不敢出,場面古怪地很。
「保姆的工作也是她告訴你的吧?」
「阿姨,我看小可可能是因為我突然來這裏所以有些緊張了吧,沒關係,我跟她到外面去逛一逛,說說話吧。」說著,我拉了馬伊可的手臂一下,對她使了個眼色,馬伊可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躲閃了一下之後,還是站了起來,溫和地對她母親說:「媽,小東……他說得對,我可能是有點緊張了……我先和小東出去跟他說幾句話。媽,您先坐一會兒。」
馬伊可的母親笑眯眯地看著我咬了口蘋果,然後在她丈夫的床邊坐了下來,用兩手托起她丈夫的上半身,然後用難以掩飾的激動語氣對著她的丈夫說,「老公,你看看,我們的女兒有男朋友了,你快看,挺不錯的小夥子。」
聽到我的許諾,馬母立刻喜笑顏開地拿過一個蘋果削了起來,而我卻是趁機鬆開了抓在馬伊可肩膀上的手,對她擠了擠眉毛低聲說:「配合我一下。」
這話說的很輕,也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而且因為馬伊可的母親是鄉下人,普通話說的不是很流利,她根本沒有聽到。
「呵,是這樣的……以前我也不怎麼懂保姆是幹什麼的,只是胡雨露她說你肯出高工資,所以我就來應聘了……小東,真的對不起,我真的是為了錢才來你這裏工作的……要是我那時候沒有來應聘,也不會發生現在這樣的事了。」
「……我叫楊建東。」我繼續說著。
「來,楊建東給你。」學好蘋果之後,馬母熱情地把蘋果遞給我,而我則是接過說了聲謝謝。
只不過,那時候馬伊可的表情已經很難看了。
只會了自己的母親后,馬伊可回頭看了我一眼,順著我的意思,走在我身跟著我一起走出了病房,關上了病房的門,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好在我在來得路上就已經想好了目前的狀況,所以沒等馬伊可露出馬腳就強國了話語權有言在先。
差不多講了整整二十分鐘,馬伊可的母親總算是對我有了基本的了解,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也一點也不排斥我,這讓我鬆了口氣,又有效欣慰。
只不過,她也不敢戳破真相,更不敢反抗我的意思。
「嗯,你的那位學姐把你的事都告訴我了。她好像對你很好。」我停下腳步,看到走廊邊上的一排座位,就坐了下來,然後示意了馬伊可一下,讓她也坐下,馬伊可看了看周圍,最後還是坐在了的我旁邊。
馬伊可垂著頭,臉上卻有些紅,沒有看我。
說著,馬伊可的母親視線轉移了一下,落在了床頭柜上的幾個蘋果上,頓時像是找到了什麼寶貝似的轉移話題對我好客地笑道,「誒,楊建東你快快坐下,吃個蘋果吧。」
馬伊可真正的知心好友,說起來也就胡雨露那麼不多的幾個。所以很多事情,胡雨露都知道,所以不久之前她也告訴了我馬伊可一直以來隱瞞自己當保姆和-圖-書的這件事。
「誒,可可,你今天怎麼了,怎麼一句話也不說啊?小東來了看你一點反應也沒有啊?」看到一直沉默著的馬伊可,馬母反而是有些不高興了。
搶在馬伊可的前面,我告訴馬母說我和馬伊可是在三鑫公司工作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我們兩個都是那裡的職工,然後偶爾會見面。
聽到我的話,馬母點點頭,嘆著氣把她丈夫的身體托回了床上,有些沉重和無奈地說,「哎,楊建東啊,你別笑話,我老公他得病也很久了,這人就這副樣子,一副死相。整天動也動不了,你可別介意啊……我老公毛病多,但可可她還是很好的。」
「嗯,她是我大學時的班助……在大學打工的時候,她照顧了很多,我很感激她的,我們關係……一直很好。」
最後還是馬伊可的母親先問起了我和馬伊可兩人的關係,問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之後馬母又直接問起了我的工作,家庭狀況和學歷,當知道我是三鑫公司分公司的總經理后,更是面露喜色,眼裡能放精光,對我的態度更是客氣了很多。
馬伊可用的是肯定的語氣,不是疑問的語氣。
「楊建東啊,你不要介意啊,我們都是鄉下人,也沒什麼好東西,蘋果可能有點小氣了……」
「小東,現在我的事你都知道了,知道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你為什麼還來找我……還騙我的媽媽說你是我的……男朋友?」馬伊可坐在走廊的長凳上,用有些哀絕的眼神看著我,低低地問我,那語氣里,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
「楊建東……好,好。誒,可可,你怎麼從來沒跟我和你爸提起過啊?」一邊微笑著看著我,馬伊可的母親又有些責怪地看了在我身旁不知所措的馬伊可。
馬伊可皺起眉頭看著我,眼睛里卻是有些茫然,和我對視了一眼之後,馬伊可又低下了頭,有些不敢和我直視。
我的回答可謂是真和_圖_書假參半,因為我和馬伊可在三鑫公司工作過的事情都是真的,所以一番話下來我也算是沒有露出馬腳,馬母也深信不疑。
馬伊可沒有立刻回答我,沉默了一下,才點了下頭,說:「你都知道了。」
「哦,是這樣啊……啊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嘞。我們很開放的誒,我看你……你叫楊建東是吧……我看你挺不錯的,人也長得挺好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啊。」馬伊可的母親露出了農村婦女特有的熱情笑容,大方地對我說道。
馬伊可的父親想要張口說什麼,但是嘴巴一開一合,發出了一點沉悶的聲音后,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到馬伊可正盯著我緊看,甚至躺在病床上的馬伊可的父親也在盯著我這個自稱是她女兒男朋友的人。
畢竟,有多少的子女會願意讓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在外地當別人的傭人的?
「叔叔您好。」看到馬伊可父親的目光,我立刻站起身問候了一下,然後對著馬母說,「阿姨,叔叔的身體不好,你讓他躺著吧,這樣他會很累,我站在這裏,他也能看到我和小可的。」
「你說要把這一年來在我家當保姆的工資都還給我是什麼意思?」我把錢擺到馬伊可的面前,加重了語氣,「胡雨露還說你還要賣和諧血賣腎來還我錢,又是怎麼回事?你當我是乞丐,會要你的這些錢?你以為還了我錢這件事就可以這麼了了?」
走廊上人並不多,只是偶爾有幾個護士在走動。
看到我的神色,馬伊可的表情可謂是精彩至極,兩根柳眉擠到了一起,眼神卻是複雜地看著我,嘴唇閉地死死的,眼角餘光在我的臉上和她母親的臉上周遊了一下后才以難以察覺的幅度點了下頭,最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在我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兩隻白手緊緊地抓著牛仔褲,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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