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勉強一笑，然後說出了我對公司里一些經理幹事的想法。
陳先生漆黑的眼睛盯著我：「嗯，說。」
我本來以為我赤|裸裸地說出很多不滿看法后陳先生會對我皺眉不滿，但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是在我說出我對公司諸多幹事看法時，尤其是對一些嚴重的現象辛辣地指出時，陳先生也只是靜靜地聽著我，只是偶爾會點下頭，似乎聽得很認真。
縱然，從某個意義上來說，來到三鑫公司后我取得了事業上的極大成功，也積累了不少的財產，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失去了以前的生活。
「陳先生，你問吧。」
我過去三年那無拘無束的生活，和嘉琪在一起每天吃喝玩樂，看著嘉琪一天天長大而充滿自豪得意自由自在的生活。
「小東，來到三鑫公司，你后不後悔？」
最後的結果，我或許真的取得了工作上的成就，但是我也遠離了很多人。包括嘉琪，也包括那些在我青春年代里走過的人。
因為陳先生壓迫問我問題的要求提得太突然，我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但是我還是坦然接受了。
陳先生的第一個問題很直接，是關於公司的問題。他問我公司內各種葯囧品的生產方向和未來幾年的市場動向。這種問題非常專業化，雖然我在公司工作了將近一年對公司營業情況很了解，但是真要回答起來也不容易。我只能在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陳先生說：「我覺得我們公司以後可以偏和圖書向營養品保健品的方向發展……」我的回答都是我憑空猜想，說白了沒有多少說服力，但是陳先生卻聽得很認真，就像嘉琪聽我講故事時一樣，一個字也沒有聽漏。
陳先生的這個問題很是刁鑽，讓我愣了好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告訴陳先生說，我覺得公司里最有責任心的是唐柳軍唐經理，他辦事嚴謹負責，但是人緣卻一般；而財務部的吳佳俊為人隨和，但是有時候要拖欠工資，做事比較散漫；而銷售部的張經理比較能罩人，很隨和，但是感覺有時候並沒有唐經理那麼主動和負責……
說到底，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天天氣不算特別晴朗，但是朦朧的陽光照進病院里還是能照出一片光圈。
我不後悔對陳先生說出那樣的答案。
聽到我的答案后，陳先生先是怔怔的看著我，嚴穆的表情最後變成了深深的失落。
「我要你把真實的想法告訴我，不要敷衍我。」
想到我曾經答應過嘉琪要帶她去新疆，去遙遠的地方旅遊的話語，我突然很渴望那樣的生活。
「但是小東，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問你，這個問題要是你能讓我滿意，就算把三鑫公司交給你我也沒有半點遺憾了。」看著陳先生嚴穆表情，我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都下降了幾度。
不為工作所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能和自己撿到，只聽從我的話的女孩在一起，我覺得那樣的ｈ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om生活恐怕誰都會嚮往。
那時候我心情有些鬱悶，也有點忐忑，因為我不知道陳先生是怎麼想的。但是話既然說出口了我也收不回，不管陳先生最後怎麼看我，我都不覺得自己有對不起陳先生的地方。
但是我卻拋棄了那樣的生活，選擇了忙碌的工作。
我也想過，如果我沒有來到三鑫公司，我現在會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呢？
就像陳先生問的那樣，我也捫心自問過。
我現在肯定是正在和嘉琪兩個人一起在家裡看動畫片，或者是在某一個遙遠的地方旅遊吧。
陳先生那時的表情，我終生難忘。
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怎麼，突然讓我想起了三年前我爸爸去世的那一天。
「沒關係。你自己平時是什麼感覺就怎麼說吧，比如說你覺得生產部的唐柳軍，財務部的吳佳俊那幾個經理怎麼樣……這裏也只有我們兩個人，也不怕有人聽見，對吧？」
但是我不後悔。
來到三鑫公司，我後悔嗎？
這完全只是在問我的人生態度。
我對陳先生的一番回答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沒有對陳先生隱瞞我的見解，這番話完完全全地說出了平日里我對公司里不少經理主任的看法，話里有我對很多一部分公司幹事表示贊同之處，也有很多對他們平日里表現出來的缺陷表示不滿之處，說到最後我都差點說不住嘴了。那時候我甚至一邊說一邊在想，如果此刻我的話被公司里的那和*圖*書些經理們聽見，恐怕我以後也不用在公司里混了吧。
直到我說完了我所有的看法之後，陳先生也沒有說什麼，還是不知道可否的模樣。
「小東，你的前兩個問題我都覺得很滿意。你說的都很有道理。」這是陳先生看了我好一陣后對我說出的第一句話，這句話一出口，我立刻覺得有些釋然，心裡頭也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我不知道陳先生是不是真的對我的答案滿意，但是我想他是在考慮了很多之後才認同我的吧。
如果說前面那兩個問題都算是在考驗我對公司前景和人員的把握程度的話，我還能理解，但是這個問題卻真的讓我很意外，因為這根本和我的能力和對公司的看法沒有任何關係。
陳先生聽聽完我的話后，想了一陣，最後他只是點了下頭，僵硬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是終究也沒有說我什麼。
其實那樣的生活，才是我真正嚮往的。
如果說是為了錢，我根本沒必要讓自己一直這樣忙忙碌碌，我繼承了我爸爸的資產，至少在幾十年內，我都不用太為沒有錢花費而發愁，我只要找一份安穩的工作，一份工資不高但是比較自由的工作，我照樣能夠照常過日子。或許會有人說人都應該往高處爬，但是我沒有多少的親朋好友，我沒必要太礙於面子而追求高額的工作，只要你能夠養活我自己，這一生足矣。
「陳先生，這個問題……其實如果要我說實話的話，我可以很簡單地回ｍ.heｔuｂooｋ.cｏm.coｍ答你。」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我對公司各個部門一些幹事的看法，要我說出他們的特點和能力。
那就是我給陳先生的最終答案。
這個問題，其實我也好幾次問過自己。與其說這個問題是陳先生對我的問題，倒不如是我的自省。
這是陳先生對我的最後一個問題。
看著床頭那被光線照亮的水仙花，我精神有些恍惚，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陳先生卻問了我最後一個問題。
陳先生的話讓我重新打起了精神，我不知道陳先生賣的什麼關子，但是看起來，陳先生終究還是覺得我嫩了點，所以，最後還是要對我考驗一番。
我，到底后不後悔？
那天，好像我也是像這樣，站在病房裡，看著床上那個對我來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那樣悄然離世。
聽到我沒有決絕的話語，陳先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問出了那三個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問題。
「陳先生，說真的，我很後悔來到三鑫公司。」
最後，陳先生只是看著我，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看著我，那種眼神一時間讓我根本沒法把陳先生和一個病魔纏身的病人聯繫在一起。
我永遠不會的事情很多，聽到我的答案后陳先生的表情就是其中一件。
然後他又很快地問了我第二個問題。
「嗯。」陳先生看著我，喉嚨收縮著，吞了口水，就這樣差不多看了我兩秒后，陳先生卻是忽然偏過了腦袋去，視線轉而看向了他右側床頭柜上的那盆水和_圖_書仙花。
「陳先生，你問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給你滿意的答案，但是知不知道，我都會實話實說的。」
來到三鑫公司，我後悔嗎？
如果只是為了敷衍陳先生，我完全可以說我不後悔來取得陳先生的信任，但是到了這個地步，我卻是不想再對陳先生撒謊。陳先生對我那樣信任，對我以誠相待，我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再對他說謊話，未免太不是人。
甚至，我還讓嘉琪捲入了這樣惡劣的綁架案件，如果我一開始就沒有來三鑫公司，這樣的事也不會發生。
我握緊了拳頭。雖然我根本不覬覦董事長的位子，但是在眼下兩個問題都讓陳先生滿意的局面下，我卻是突然不想錯失這第三個問題。
為了錢，還是只是為了有一份工作？
來到三鑫公司后的這一年，我幾乎一直都在忙碌重度過，業務，發貨、談生意……所有的生活都在利益圈裡周旋。
直到我說完之後，陳先生只是置之一笑，並沒有明確告訴我他對我的回答是否滿意。
我沒有拒絕陳先生提問，一是因為我欠陳先生太多，我也很感激他，所以他的要求我永遠無法拒絕，二是因為我也不怕答錯。因為我壓根就沒有想要接替陳先生的位子的慾望，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跟陳先生比起來，我永遠都只能是一個後輩，是個沒有經驗的小孩。所以就算答案讓陳先生不滿意，我也會坦然接受。
陳先生低低的聲音穿進我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