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

14年來，我和雪綺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哪怕是10歲時她被徐彬摸了之後的那一次，也只是我單方面生氣而已，雪綺一直都沒有敢跟我頂嘴，到最後我也沒有和她鬧得很僵，最後我們終究還是化解了。但是這一次，性質卻不太一樣了，因為這一次，我和雪綺真的是鬧僵了。

是他留著我身上的影子，讓我想起了如何處理眼前的難題。

「綺綺，你給我站牢！」我重重地呵斥了一聲，雪綺終於是被我給震住了。「你要幹什麼？跟我甩脾氣？」

「哼！」雪綺撅著嘴甩了一下手，想把我的手甩開，但是沒能得逞，因為我的右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臂。

我看著雪綺，看著低著頭，紅著臉，默不作聲的她。

那時候，我真的好害怕。

我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從小到大，我很少對雪綺露出這樣的憤怒表情，所以雪綺真的是被我嚇得有點心虛了。在我的嚴苛訓斥之下，雪綺也沒有了之前的反抗盡頭。

我真的很少和雪綺鬧得這麼僵過。從小到大，雪綺都一直很聽我的話，我也對她算是寵愛有加，雪綺頂多偶爾會向我撒嬌，但是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像這樣的情況這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年少時的我，沒有說這話的本錢。但是現在的我，真的有說這話的本錢。

看到我的舉動，雪綺徹徹底底地呆了，她傻傻地看著我，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我是你papa，摸摸你是正常的，我沒有別的想法。你這都不知道？！」但是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有點心虛。

「我看你和他很談得來？」

「那你發什麼脾氣？」

「我沒說你是談戀愛！我是讓你和別的同學交往的時候要注意著點！要是別人品德有問題，你就別跟別人走的太近！那個徐彬教你對我撒謊騙我，難道你覺得他會是個好學生？你也稍微動動腦筋，有點判斷能力！」

直到此時此刻，當我像爸爸當年那樣大聲訓斥雪綺時，我才忽然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回到了當時的www.hetubook.com.com時光。

被雪綺略重的語氣一說，我真的是愣了一下。

誰都不喜歡的訓斥聲，對我來說卻是變得那麼那麼的遙遠，那麼的陌生。

看了一會兒，我站了起來。

原來11年來什麼都不曾變。

「綺綺，我問你，你覺得……徐彬對你有沒有好感？」

然後，小丫頭一轉身就往樓梯口上跑了上去。

「啪！」

原來，我和他是一樣的。

看到雪綺的表情，我真是說不出的心痛。

或許……我還是該謝謝我的爸爸吧。

「因為他剛來班上，只和我最熟的關係。」雪綺說。

雪綺也笑了，淡淡的。

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她的嘴巴也漸漸漸漸地露出了一絲的喜色。

真的是久違的感覺。

我的胸口浮動著，我斜著眼看了看雪綺，她長長的頭髮散開，遮住了紅紅嫩嫩的臉，眼角還是帶著點濕意，嘴巴緊閉，但是似乎還沒到要哭的地步。雪綺低著頭坐在沙發上，雙腿併攏，兩手不安地放在大腿上，尖細白皙的手指交叉搓揉著，似乎很是不安。

「雪綺，你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我是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

他在我的身上。

我急忙衝上前，在雪綺剛跑到樓梯口的時候，我就抓住了她的手，把她給拉了回來。

可是……每次批評完之後不久，我爸爸都會變回溫和的模樣，就像往常一樣和我說話，安慰我，和我談心，照顧我的起居。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那樣。

被我一說，雪綺撅起了嘴，鼓起了兩腮，卻是也知道我說的有道理，沒能辯駁。

「我呢，不反對你跟別的同學玩，只要你自己有數，注意點，而且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我就不來說你。就算是那個徐彬，如果你們只是普通同學，普通來往，像過過生日什麼的，我也不來要你怎麼樣。但是，要是他對你做出格的事情被我知道的話，我跟你說，別說是你以後別想出門，就是那個徐彬，我也非要打斷他的手不可。你記牢了沒有？！」

雪綺臉和圖書紅到了極點，淚珠子不停地在眼眶裡轉動，似乎一眨眼就會滴落下來。

在雪綺睜大了眼驚恐地注視下，我伸出了手。

可是，她註定猜不到接下來的舉動。

「綺綺，你跟papa說說，徐彬他有什麼好？」

「那你跟他應該比別的同學要好一點吧？他還送你禮物？」

我突然的轉變讓雪綺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眼裡滿是驚愕。

「唔唔……不要拉我！」

雪綺還是不發一語，看來她真的是在氣我，我心裏有些忐忑，很不舒服。我不知道雪綺為什麼這麼生氣，徐彬確實不是好東西。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我對他是真的沒有半點好印象。但是雪綺為了徐彬這麼氣我。我就更是不爽。

在我爸爸還在世的時候，訓斥對我來說是熟悉的。我考試考砸了，他會訓斥我。我和同學吵架了，他會訓斥我。我抄作業、上課不認真，或者被老師告狀了，每次回到家，我爸爸都會訓斥我一番。

原來爸爸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雪綺撅著嘴不說話了，我抓著她的胳膊，她眼圈發紅。

「那這麼說的話，他現在在班上跟你關係最好？」

「……一般般吧。」

「反正我是不許你跟那徐彬有什麼關係。你就給我認認真真地讀你的書就行了！好了，做你的作業去！」我指著茶几上雪綺的作業本說道。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深深地感覺到了威脅。如果雪綺和別的男同學走的很近，我大概也會有這樣的感覺，我想天底下所有當父親的，尤其是單親家庭的父親，在女兒和別的男生接觸之後，都會有一些惆悵和酸意吧。當然，如果是別的男生和雪綺走近的話，我可能不會像現在這麼激動，頂多隻會不快而已，而不至於的程度發怒。

我摸著雪綺順滑的頭髮，問她。

但是徐彬，畢竟有前科在，我對他當然不可能平等對待。

十多年前，我爸爸好像也曾經在這個客廳這樣訓斥過我。

謝謝你，老爸。

……

然後……很乾脆地扇了我自己一和_圖_書個耳光。

「綺綺，對不起了。國慶這幾天我挺忙的，都沒帶你去什麼地方玩過。明天是國慶最後一天了，我們去中心湖划船吧？」

我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對雪綺說著這些。

我注視著雪綺。

那一剎那，時光倒流了。

「papa，這又不是談戀愛！」

我開始有些煩躁起來。我也是男人，我也是從初中過來的人，初中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暗戀張嘉琪了，那時候她是我在的班上最漂亮的女生，那時候，因為李楨昊，還有別的男生和她走的很近的緣故，我都只能默默地在角落裡關注張嘉琪，看著她和別的男生交往卻不敢對她說一句我喜歡你。到了初中的時候，其實男女之間的愛慕感情已經開始泛濫，所以我多少也能知道那個徐彬對雪綺很有好感。

14年來少有的恐懼。

雪綺默然不語，老半天才終於開了口，有些猶豫地對我說道：

「那你以後，還要去他家玩，和他做朋友？」

可是在我爸爸去世之後，十多年來，天空都是昏暗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過那樣的訓斥聲了。

不是他離開了我。

我的心開始動蕩了。

「綺綺，你也知道，papa我從小到大都是很心疼你的，要是你被別的男孩子欺負了我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這次這件事，我是真的很火。一方面呢，是我不喜歡那個徐彬，另一方面是你還瞞著我去他家。我呢，不反對你去別的同學家裡，但是你至少要告訴我實情，免得我擔心。」

「嗯……算是吧。」雪綺沉默了。

這兩個的力量實在太恐怖了。

而是我，變成了他。

「綺綺，papa跟你說。」我讓雪綺坐在我的旁邊，雪綺低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地就坐在了我旁邊，「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我的氣，我呢，不應該隨便刪你的QQ好友。但是我跟你說，我真的是為你著想。我對徐彬的印象很不好你也知道，你也應該站在papa我的角度想想對吧？」

雪綺氣得兩腮都鼓了起來，她瞪著我，然後一把抓起了茶几https://m.hetubook.com.com上的作業本，氣呼呼地看了我一眼，道：「papa，我、我討厭你！」

好一會兒，雪綺才終於點了一下頭。

看到我站起來，雪綺也有些驚恐地抬起頭看我，似乎害怕我對她做出更可怕的事。

「嗯！」

覺得世界末日也不過那樣了。

雪綺眼孔有些收縮，她低頭看了我的褲腳一眼，然後說：「沒有。我沒有喜歡他……」

在那個青春的年代，當我被同學、親情、讀書聲和陽光包圍的時候，訓斥聲和溫和的安慰聲，對我來說都是無比熟悉的。

我真的好想再聽到一次那樣的訓斥聲。

嘶，好痛啊……

雪綺眼睛微紅，不出聲地看著我，似乎是我被的嚴厲的口吻震懾到了，她小嘴微微張開，卻又說不出話來。

就像當初爸爸打我的感覺。

雪綺的話像是一頭冷水澆在了我的頭上，讓我神經都連續抽動起來。

被我這麼一問，雪綺有些不滿地看著我，眼裡還有幾分幽怨。

在我爸爸還在的時候，每次我被我爸爸訓斥，我都會很驚恐和害怕，局促不安，但是現在想來，那時候我爸爸也是為了我好啊。

我理順了雪綺的頭髮，對她微笑著，用我最溫和的聲音說道：

我只能聽到自己和雪綺的呼吸聲。

然後，我忍著臉上火辣辣的痛，彎下了腰，摸了摸雪綺的腦袋，對她笑了出來。

她討厭我。

「綺綺，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徐彬？」說出這句話時，我看著雪綺，眼睛一眨不眨。

可是……這麼多年來，我都很清楚，那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

最後，雪綺就那樣看著我，點了一下頭。

「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說。」看到雪綺的樣子，我也是強行壓下了心頭的火焰。我拉著雪綺的胳膊，一直把她拉回到了沙發上。

雪綺臉色不太好看，她側過腦袋看著我，眼裡晶瑩閃爍。

「這次算是papa做的不太對。給你道個歉。」我伸出手，摸了摸雪綺的腦袋，雪綺的身體抖了一下，她看了我一眼，大概是知道我也有誠意吧，她總算是沒有再反抗，乖乖地坐hetubook.com.com著不動了。

看著雪綺的模樣，我皺起了眉毛，而也就在下一刻，我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幕熟悉的場景，我突然聯想到了十多年前的光景。

「……」雪綺還是紅著眼看著我，一言不發。

雪綺回過頭來，滿臉血紅，雙目帶淚。

但是最後，雪綺也是緩和了臉色，她獃獃地看著我。

一個你辛辛苦苦養育了14年的女孩，一個14年來和你一起歡笑，風雨共濟的人忽然說討厭你。

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讓我眯起了眼。

談戀愛……雪綺的話倒是有點點醒了我。的確，我好像真的在用成人的思維套用雪綺和徐彬的關係了。看到他們正常交流、談天，我都把他們當成了男女之間的戀愛。

我和雪綺就那樣坐在沙發上，「父女」兩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了。

大廳里一片寂靜。

那種感覺，真的會讓人發瘋。

每次被我爸爸批評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是大難臨頭，在劫難逃了。

十多年的時光，同樣的光景，只是當初我爸爸的立場，卻是換成了現在的我，而處在當初我的位置上的人，卻是雪綺。

「記牢了吧？」看到雪綺不做聲，我又問了一次。

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腳都在顫抖，全身的皮肉都在縮緊和舒展，劇烈地運動。

就像現在。

雪綺說討厭我。

雪綺皺起眉毛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說：「……不知道。」

「papa，你想太多了……我跟徐彬，只是同學關係。徐彬認識很多同學，有時候，他找我去玩。」

走到了雪綺的面前。

看到雪綺跑走，那一剎，我感到了無比的恐懼和緊張感。

「我——絕對——說到做到！」

我最後的這句話非常有份量，捫心自問一下，我真的是一個非常護短的人。對於自己人，我絕對是百般照顧，如果有誰敢來對雪綺有半點不軌的意圖，我絕對要那個人吃盡苦頭。

是我尋找了十多你的感覺。

可是，真的覺得好熟悉，好舒心。

一場原本會讓我和雪綺陷入僵局的矛盾，就這樣最後化解了。

真的……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