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我先打你一個耳光，下次你再惹事，我直接把你送孤兒院。」我縮回手，用盡量平淡的聲音說。「那時候，你說什麼也沒用。」
茉莉再一次讓我沉默了。她自己都已經這麼說了。我……到底該不該把她送去孤兒院呢？
我問華哥那個洪峰怎麼樣了。
被我打了一個耳光，茉莉瞪著眼睛，傻愣愣地看了我半天，但是卻沒有再提要去孤兒院的事，她好像平衡了一些似的，沒有再說話，而是垂著頭髮，小手抓著我那件被湯水弄濕了的衣服，發獃。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
看到我和茉莉，雪綺站起身來，欲言又止。
「我去！」茉莉搶著說道，然後直接往廚房跑了過去。
「我看你手都腫起來了……」
「那你也不怕我啊。」我哼笑道。
我並沒有排斥孤兒院的意思，但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終究還是孤兒，這和有一個親人照顧，是不一樣的。
說了這句話后，我就再也沒有和茉莉說話，茉莉似乎也是知道我怒氣纏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小孩，我是不是真的該把她送進孤兒院呢？
「是不是很燙？」茉莉似乎有些急了。
這一次，我愣了一下，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我相信這話她絕對是發自肺腑的，她肯定是從剛才的事里知道她給我惹了太多的麻煩，而且以後也會給我惹更多的麻煩，所以才要求我把她送孤兒院去，好一了了之。
我說，你做的有我的好嗎？
快到家的時候，華哥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他已經查清和_圖_書楚那個叫洪峰的人的底細了，說只是一個小角色，那個洪峰不過是跟華哥在旮旯巷的一些下手有點交情而已，就自大地稱自己是華哥的人，然後藉著華哥的名號倒賣一些違禁的毒和諧品，說到底只不過是個自命不凡的跳樑小丑而已。
從親緣關係上來說，她算是我的妹妹，而她又沒有別的親人，我是應該撫養她的。
就這樣，洪峰的事情暫時就這麼落下了。
「對不起……」
「呵呵，又不老實了？要不要我告訴你，你剛才看到那個洪峰的時候你都不敢下車。」我戲謔地道。
或許不會吧。
我從鼻孔里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胸口積聚的怒氣好像消了那麼一點點，但是我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著開著車。
「你又搞什麼花樣？！」我皺起眉頭盯著這個小魔女，搞不懂她為什麼忽然冒出這話來。
那時候我的心情很是複雜，很難形容。既有十足的氣憤，又有幾分的沉重，又有一點的理智。而我僅存的理智也是我沒有出手打茉莉的原因。我想如果是雪綺做這種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打她，但是對於茉莉，我知道，打了也沒用，她太叛逆了，越是打她，恐怕她的逆反心理反而會越重。
「謝謝你打了那個房東老闆娘，還找人對教訓那個洪峰。」茉莉說道，「他們都欺負過我和我媽媽……他們誰都不怕的。只有你能讓他們害怕。」
發現我在注視她，茉莉急忙收回了手，目光躲閃。
「我誰都不怕。」茉莉忽然開口說道。
我沒想ｈttps://ｍ.hetubｏｏk.ｃoｍ.ｃｏm到茉莉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真是想不到。之前她一直都是想賴在我家裡的，雖然說有她媽媽的意思，但是我想她也是想賴在我家裡，但是現在她卻說讓我把她送到孤兒院去。
我對茉莉，到底有沒有撫養的責任？
這下茉莉狡辯不了了，畢竟那是事實，她只能瞪著大大的銅鈴眼，抱著還沒有發育的小胸，看著前面不哼聲。
看到我要做菜，茉莉又湊了過來，似乎想要幫忙卻被我給勸住了，我說我家裡的菜她以前吃都沒吃過，怎麼會做？
「放開！我要開車！」我怒喝著，一把甩開了茉莉的手，縮回手臂重新搭在駕駛盤上，而看到我的舉動，茉莉卻是更加著急了，嘴唇蠕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在路上開著車，一路上我都沒有和茉莉說半句話。
說到底，還是我對茉莉有沒有責任的問題。
「當然會！」茉莉回頭對我喊道。「我家以前有。就是你的要高級點。」
「你幹什麼？」我沉著聲問。
「我沒搞花樣！」茉莉看了我一眼，低著眼睛，有些難以啟齒地說：「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脾氣壞，到哪裡都是個禍害……找到你家來也讓你嫌麻煩，被你討厭。你還是把我送去孤兒院好了！」
不得不說，聽到華哥這番話時，我真的覺得華哥也已經成熟了，同時，我也對他多了幾分的敬佩。如果是幾年前的華哥，說不定會暗中把洪峰這樣的人處理吧。不得不說，今日的華哥，真的不同往日了，尋常的ｈe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m
小事，他都已經看不上眼了。
「沒事。我還沒死。」我只是從牙齒縫裡擠出這番話回答她，聽到我的這番話，茉莉臉上更難看了，好像有點慘白。
一直到上了高架橋時，她才忽然開口試探性地問我：「你被潑到了，有沒有關係？」
「那淘兩罐半的米。再放半指深的水。」我在一旁監督著說道。
茉莉比我想象的要能幹多了，看來她之前在家裡的時候也沒有少做菜做飯。當然，一些東西茉莉也是不會用的，比如油煙機、榨汁機烤箱和微波爐，畢竟這些東西她之前的家裡都沒有，她自然也不會用。不過，這些東西今天暫時還用不上，我也打算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教她。
華哥說，洪峰已經被送去了警局，這種事，他懶都懶得處理，直接交去法辦。
「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耳光好了！越重越好！」
好一會兒，我聽到茉莉說了一句很輕很輕的話。
之後，我就帶著茉莉回了家。
「謝什麼？謝我收養你？」
一個雪綺就已經讓我的日子充滿了這麼多的波折，再來一個茉莉，我的人生會變成怎麼樣？
「怎麼忽然這麼說？」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我還能正常地和男女交往，正常地談戀愛，正常地結婚生子嗎？
「……」
我瞥了茉莉一眼，然後，我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謝謝……」
「你……還是把我送去孤兒院吧！」想了好一會兒，茉莉忽然冒出了差點讓我方向盤都失控的話語。
如果我收養了茉莉……我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
什麼樣的人和圖書教出什麼樣的孩子。
「我知道。」茉莉白了我一眼，然後開始從米袋裡淘出米來，倒進了電飯鍋里之後開始到水槽邊洗米，茉莉洗米還挺用心的，前前後後洗了五六次才完畢，倒上了適量的水之後，她就把電飯鍋放好，然後找到了電源插上，最後按下了開關。
茉莉沉著臉，看著我說，那她看著我做，學會了，以後，她再負責做。
好一會兒，她似乎是硬著頭皮，忽然開口對我說道：
「……」我沒有回答茉莉，還是手把著駕駛盤，看著前方。
茉莉也是有些知道自己出格過火了，閉著嘴也沒有說話。
是茉莉說的。
「我想通了，可不可以啊！」茉莉眼裡閃著光，別開了目光，說道。
我看到茉莉正把電飯煲里的鐵鍋抬出來。
「是啊。你不是應該高興嗎？你不是也很恨我嗎？」我冷嘲道。「替你媽媽報復我？」
那可能嗎？
從我的話里聽到怒意，茉莉表情更是難看，她忽然拉過了我正在開車的胳膊，眼裡閃動著光，有些著急地說道：
就像雪綺，如果她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親人，她還會是像現在這樣的陽光單純嗎？
或許，雪綺會有那樣的性格，也和我的教導有關吧。就像茉莉在後媽的教導下，變成現在這樣幼小心靈里充滿了陰暗和怨恨的女孩。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到手臂上一陣酥|癢，我驚了一下，一瞥眼，卻看到茉莉正用手指摩擦著我手臂上紅腫的地方。
那天的晚飯，還是我做的，雪綺說她也要做，卻被我給勸住了，說我做就行，順便讓茉莉學著點和-圖-書。那時候雪綺露出擔心地表情。做晚飯，我還順便再手臂上抹了一些蘆薈膠，今天被紅燒肉的湯水潑了一身，好在今天天冷，我穿了一件外套和長袖，隔絕了一些湯汁，而且臉上濺到的不算多，只是幾滴，到家后，皮膚上紅腫已經退下去了不少，不然我估計得去醫院。
看到茉莉搶著做飯，我和雪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最後，我還是跟進了廚房裡。
但是，從感情上來說，我和茉莉才不過是認識了才幾個小時的陌生男女。我們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甚至陌生男女的關係還不至於讓茉莉對我有排斥感。
回到家的時候，雪綺正在家裡看電視，她穿著淡藍色的冬裝連衣裙，拖著小老虎的拖鞋。
「還挺麻利的啊。」我和雪綺在一旁一直看著，從頭看到尾。
茉莉沉默著沒說話了。好一會兒，她說，她會讓我滿意的。
既然茉莉負責做飯，那我只好做菜了，平時我和雪綺的時候，做菜的都是我為主，現在來了個茉莉，雖然她說她要做我的「小女工」，但是交給她做菜，我還是不放心，所以還是我自己動手。
「喂，你會用電飯煲嗎？」
被我打了耳光，茉莉傻傻地看著我。
這個小魔女居然謝謝我？該不會是被我感動了吧？
看了看我，她又看茉莉，最後雪綺說道：「papa，我去做飯。」
而我則是和茉莉回了家。
這好像是我認識茉莉以來她對我第一次道歉。
說著說著，茉莉的眼裡居然還泛起了淚花。
不算重，也不算輕。
我伸出了手，在茉莉的小臉上，扇了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