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坊東北角的一條巷道中，密密麻麻排列著十多套雜院，每套雜院中都容納了幾十口人，此刻雖是夜深，依舊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唯獨角落上一套雜院很是安靜，這就是任海川買下的院子。
「一年一萬兩千靈石？」顧佐有點被氣樂了。
「顧長史難道看不出來？兩位大天師，呵呵，朝不保夕了！」
王維點頭：「正是如此，因此邀你前來，看看怎麼辦。我問過刑部，這兩天沒有拘押重犯。如果真是因為修佛，也當由崇玄署捕拿。聽說懷仙與崇玄署的道長們頗有來往，不知是否方便打探消息？」
「消息確定么？」
這是一位真正的佛修士！
「顧佐小兒這是在耍你！」
王維道：「聽說了一絲風聲，如果此事屬實，按理崇玄署應當顧不上抓捕海川兄。」
「如今不過剛起頭而已……有些話還現在不好和顧長史分說，但將來顧長史就明白了，能及早投效王中丞，這是顧長史千載難逢的際遇，到時候必然不會後悔和-圖-書今日之舉的。」
顧佐問：「海川兄修佛，被人察覺了？」
劉駱谷沒好氣的道：「邢供奉……邢供奉……」
那人起身，年歲和顧佐差不多，向顧佐行了個禮：「見過懷仙道友。」
邢縡兀自沉浸於思索中，道：「裁撤南吳州啊，是請李相出手，還是由我家大老爺直接入稟陛下？只是須得尋一個好的理由……」
「啊？」
顧佐嘆了口氣：「這筆稅賦實在沉重，壓得顧某肩膀都折了，夜晚常常難以入眠。不如顧某提一筆交易，若是邢供奉能助顧謀裁撤南吳州，我每年給你兩千靈石，你看如何？」
尋了個四下無人的空擋，兩人縱身而起，翻入院內，就見樹下盤坐一條人影，正望著他們。
王維小聲道：「空海道友，這位就是懷仙。」
「我家王中丞的消息，還能有假？怎麼樣，顧長史，值得我邢某登門求賢者，京中並不多。」
任海川是長安有名的「術士」，擅陰陽問卜，王維正是請他出馬，才一和_圖_書句話說動岐王，遂了顧佐將李僾帶去南吳州的心愿，順帶還捎上一個清源縣主。
劉駱谷奇道：「什麼如何著手？」
邢縡道：「剛才見到顧佐了。」
說走就走，王維帶著顧佐悄然潛行，不多時便來到歸義坊。
「王中丞權勢已至如此地步了？」
顧佐又問：「海川兄失蹤兩日？你是如何確定屬於失蹤的？」
和平、歸義、大通等城南九坊是平民百姓的居住區，住的都是底層長安百姓，單這六坊，就擠進去不下二十萬人，可謂魚龍混雜，任海川將居所安置於此，也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對於這種瘋狂作死的人，顧佐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應對，他的沉默不語顯然被邢縡誤會了，邢縡笑道：「顧長史也無需擔憂，邢某既然坐在這裏，就是要為顧長史解憂的。咱們做一筆買賣如何？」
劉駱谷向邢縡所指方向看去，正好見到顧佐沖劍台上剛剛跳完舞的鍾秀秀豎了個大拇指，於是問邢縡：「怎麼說？」
https://m.hetubook.com.com「這是開發南疆時，陛下、崇玄署和南詔各宗當年的約定，不知邢供奉打算如何裁撤？」
見邢縡臉上笑意滿滿，一副我很看好你的樣子，顧佐很是無語，道：「若是裁撤南吳州，每年一萬貫又五千靈石的稅賦，應當就不用繳納了吧？」
邢縡將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問計于劉駱谷：「你看此事應當如何著手？」
「政事堂才下的詔令，減免劍南道、南詔三年稅賦，何須再交這筆錢？況且沒有了南吳州，他拿什麼護持自己的靈石礦脈？」
邢縡回到自家開間中，坐在椅中一言不發，同來的劉駱谷問：「邢供奉這是怎麼了？」
王維略顯緊張：「不太清楚，但我想了很久，沒道理被人發現，否則我又怎能獨善其身？」
「可顧佐說，當年洞庭派就是因為南吳州稅賦沉重，故此才脫手的。」
顧佐好奇：「月俸十二貫？」
「怎麼？」
邢縡似乎沒聽懂顧佐的揶揄之意，自顧自道：「當然不是，顧長史一https://m.hetubook.com.com年付我一萬兩千靈石，我保顧長史晉陞王府長史，此外，若是有誰再打南吳州的主意，都由我一力擔之！」
邢縡又給自己斟了杯酒，飲罷慢條斯理道：「當然，顧長史也可以不做，但說不定哪天，南吳州就被裁撤了。」
王維介紹：「空海道友從東方瀛州渡海而來，於我等之中，佛法最為精純。海川便是和他常居於此。」
顧佐本以為這次可以見一見這位同樣學了佛法的「同道中人」，故此趕在夜裡來尋王維，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任海川失蹤的消息。
……
見顧佐到來，王維將他引入密室，臉色凝重：「任海川失蹤兩天了。」
「當日洞庭派是不知礦脈有那麼大，今日你再去打聽打聽，看他們願不願出手！」
在顧佐的氣海中，空海的顯示殊于旁人，別看王維、懷素都修行了佛法，但他們自幼打下的基礎還是道法，顧佐感知不出明顯差矣。但這位空海卻不同，在顧佐氣海中顯示出來的真元是近乎渾圓的金光，與道門功法顯示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的那種靈動和飄渺有著本質區別。從真元的渾厚上判斷，與道門築基相當，比自己略微單薄。
「陛下不大理會朝政了，崇玄署么，又自身難保，呵呵，如今凡事皆出自政事堂，裁撤區區南吳州，巴掌大的地方，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顧佐又看完了何小扇的演出，便離開了雄妙台，出了杏園。如今已經亥時，又非節慶，夜深人靜，大街上行人不多。王維的宅子就在長安城西的懷德坊，佔地不小，他是河東王氏高門出身，不差錢。
邢縡這才醒悟，向劉駱谷拱手致謝：「一語驚醒夢中人，多謝劉兄！」又咬牙道：「好賊子，敢如此戲耍於我，且看我如何收拾他！」
顧佐道：「不可心存僥倖，要做最壞的打算。」
顧佐道：「我認識的人都去了終南山……兩位大天師很可能出事了，這個消息你知道么？」
邢縡呆了呆：「什麼稅賦？」
「剛才邢供奉說，崇玄署自身難保，此言何意？」
王維道：「他住在城南歸義坊……走，乾脆帶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