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
看著一個又一個匈奴軍士在驃騎營軍士的長刀下噴洒出炙熱的鮮血，然後無力的落下馬沒了聲息，伊雪兒只覺得五內翻湧，心中一痛，肩膀抖了抖，最終是沒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在晨光下格外妖艷。
伊雪兒伸手將嘴角的鮮血一把抹去，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前方的戰場。因為天漸漸明亮，這會兒已經能夠很清楚的看見戰場的形勢。
黑夜的魅力在於充滿未知與可能性，但很顯然，匈奴大軍將自己擺在了最不利的位置。
這是戰場，不是風月，兩人不是情人，是對手。
「公主！」伊桑等人見狀大驚，連忙紛紛下馬，焦急的將伊雪兒從地上扶起來，連聲疾呼。
前方百步開外，是同樣列陣的匈奴軍陣。不到四千人的隊伍，在伊雪兒身後肅立著。這是伊雪兒在戰場上好不容易收攏下來的隊伍，主體仍舊是她的雪狼。
伊雪兒深深看了秦城一眼，閉上眼睛仰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睫和_圖_書毛微顫，然後她緩緩拔出長刀。
遍地狼煙，萬千屍首還殘留著體溫，初陽的光芒灑在兩人中間，透著嗜血的味道。
她不認為自己甘心做俘虜，雖然中原他並不陌生，從某種意義上甚至算是她的第三故鄉。
「你贏了。」頓了半響之後，伊雪兒平視著秦城平緩的開口，卻不是不悲不喜，而是恰恰相反。
很笨拙的抬頭，伊雪兒看見東方出現一片紅雲。微微眯了眯眼，她的身體在馬背上晃了晃，終究是眼前一黑，從馬背上翻落了下去，砸在焦黑的草地上。
當伊雪兒一字一句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握住韁繩的雙手因為太用力而顯得蒼白，身子微微顫了顫。伊雪兒蹙眉咬緊牙關，但還是沒能阻止一股鮮血從牙縫裡流出。
伊雪兒躺在伊桑的臂彎里，被一陣搖晃震醒，此時紅色的陽光從人縫中照在伊雪兒臉上，將她白皙的臉色映得有些通紅。
……
滿地屍骸，焦土和-圖-書散發著血腥的惡臭，點點火星與片片火苗身不由己的跳動著，似乎要將碎落的五臟六腑烤熟一般。往來奔走的雙方軍士踏在或冷火熱的斷肢殘骸上，腳步便有些打滑。
一陣綿長的輕吟，秦城的環首刀也出了刀鞘。
最終，又是數萬條鮮活的生命，毫無意義葬送在自己手裡。
伊雪兒費力了看了周圍的眾人一眼，又將目光投向陽光射來的方向，眼中了無生機，不顧眾人的關切，她恍神呢喃道：「天地迎來黎民，我卻落到黑夜深處，從此不見陽光。」
身體有些虛弱的伊雪兒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秦城和驃騎營，良久沒有動作。
「你我既然身為主將，那便陣前為大軍命運而戰。」秦城說道。
相距五步左右的距離，兩人先後停下。
「那就要看本公主是否有興趣了。」伊雪兒如是道。
第一個是她自己的部落，第二是大單于王庭。
大局已定時，黎民終於遲遲到來。
「我尊重你的選www.hetubook.com.com擇。」秦城看著伊雪兒臉回答道，「驃騎營尊重他的每一個對手。不過我相信你不會說不。」
「如果我說不呢？」伊雪兒反問道。
幾乎是同時，兩人驅馬上前，緩緩走向兩軍戰陣中間。
「分開！」秦城立起環首刀，下令：「清理戰場！」
天空依舊黑暗，黎民還未到來。
「你就如此有信心？」伊雪兒如此問道。
匈奴大軍開始潰敗，在被驃騎營風捲殘雲一般殺來殺去之後，各部之間斷掉的聯繫讓不少士卒陷入恐慌，黑夜本就很能讓人感到心懼，驃騎營根本就沒有給他們重聚反擊的機會。
「打個賭如何？」秦城依舊說的很正經。
他們開始慌不擇路的四下逃竄，想要脫離這個讓他們感到無力的戰場，因為和害怕被追擊，火把被他們肆意丟棄在地上。
秦城看見陽光下伊雪兒的嘴唇很是乾裂，但話開口語調一樣平緩，他道：「你要跟我回大漢。」
半個多時辰之後，戰場和圖書安靜下來。
驃騎營紅袍長龍依舊在戰場上馳騁，雖然他們的速度已經不快，但是四處零散的匈奴軍士和小片成群的抵抗根本沒有辦法撼動他們的兵鋒，視線盡出，到處是向四面八方奔逃的狼狽身影。
隨著一陣應諾聲，聚集在一起的驃騎營開始以部曲為單位分散開來，對戰場上的殘餘匈奴軍隊展開清洗。
驃騎營在方圓幾里的戰場上來回賓士，衝殺之間動作犀利，別有一番暢快淋漓之感。在驃騎營第三回穿透匈奴軍陣的時候，整個戰場的匈奴大軍就開始陷入大亂，幾萬匈奴彼此之間的協作完全搭不上來，各部各自為戰也逐漸喪失了章法，幾萬大軍竟是很難再組織起對驃騎營有威脅的反衝鋒。
三萬匈奴大軍，竟然被一萬驃騎營成功逆襲，最終只剩下潰敗而逃的下場。
對視一眼，兩人神色很平靜，眼神卻很複雜。因為戰意，因為戰死的同袍，因為戰勝或者是戰敗。
兵敗如山倒，本來是伏擊在此準備大開殺和-圖-書戒的匈奴軍士，現在卻發現自己才是被大開殺戒的對象，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無人能不感到驚慌，這個黑夜讓他們無助。
幾乎是沒有什麼算計，完全是正大光明的陣戰，頂多利用了這片夜色，驃騎營化被動為主動，將三萬匈奴放到了砧板上，肆意宰割。
秦城的環首刀放在腰間，他雙手握著韁繩，靜靜平視著前方。
「收攏士卒，退出戰場！」退出廝殺的伊雪兒終於放棄了拚死一搏的打算，因為她現在根本就已經沒有了反擊的餘地，軍心已亂，自保尚且不足，何談勝戰？
人數上佔據絕對優勢的匈奴大軍並有將他們的優勢用到好處，妄想包圍驃騎營最終只是讓他們的軍陣過於分散，最後被將所有力量擰成一股繩的驃騎營，將軍陣撕裂衝破。
紅袍是紅袍，白袍也是紅袍，因為沾了足夠多的血。
驃騎營重新集結，列好了整齊的軍陣。紅袍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飄舞，沾滿粘稠鮮血的鋒刃傲立如林。在他們四周，屍橫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