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離也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天山，這次是真的近在咫尺了，嚴格說來，他們已經站在了天山的身上。
「隨便逛逛。」周離露出一個笑容，以顯得善意，並誇獎道，「大叔你的普通話說得真好。」
「你才有！」槐序深深皺眉。
天山腳下的草原。
「突然變得兇悍起來了呢。」周離小聲的嘀咕道，挪開目光，「請繼續。」
於是他又問道：「這是什麼時候鑿的呢？」
周離掏出手機，站定拍了一張照。
周離掃過一遍之後，便目光下移，注視著神像的雙手。
「以後如果又出現了妖怪，你們還可以來拜這個神。」這時槐序又開口了，她還強調道，「這次你們不要放東西了，你們要寫下來，就把紙用石頭壓在神像前面就可以了，不要燒了，字寫工整點。」
「對對！鏟奸除惡！」槐序說完還補充道，「我只是一下子沒想起！」
不經意的瞄了一眼，瞄見窟中居然有人，中年人不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眼，隨即出聲喊道：「喂！你們是哪裡來的？」
他不由微微皺著眉頭。
萬萬沒想到……
「據說靈，但也只是傳說。」大叔笑著說道，「都是騙人的。」
周離睜大眼睛。
周離載著糰子，和槐序一起沿著兩個草場中間的小路，往天山的方向騎——槐序把周離和楠哥的自行車弄了過來，十分方便。
「旅遊？怎麼跑到這裏來了？」中年人還是十分疑惑。
周離：……
地上的雪變得多了起來。
「以前是很靈的。」槐序這次直接轉過了身，面向大叔，「後來這個神發現你們這些傻逼天天往上面放東西，狼來了的故事你聽過沒得？所以慢慢的這個才變得不靈起來的。」
「等下就走。」周離覺得這個大叔也是個好說話的人，於是瞄向他肩上扛的羊，「大叔你的羊怎麼ｗww•heｔｕboｏｋ•cｏm.cｏm了？被凍死了嗎？」
石窟最裡面的石壁上鑿出了一尊神像，此外窟中只有兩根石凳，長條形的，許是給人遮風避雨歇息用的，表面被磨得光滑。
沒走多遠，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石窟——很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山洞，它有著開鑿痕迹，只是遠不如敦煌石窟鑿刻精美。
大叔愕然的看著他，扯了扯嘴角。
「嗯？你想說什麼？」槐序扭頭看著他。
「那叫什麼？」
「是嗎？」
槐序皺著眉頭：「真沒禮貌。」
「我不知道什麼馬，反正是匹好馬，耐力很好，要跑的時候也跑得起來。」槐序說道，「我從來沒給它吃過好料，我買不起，最多經常帶它去找個野塘子給它洗澡搓背，但它一直老老實實的陪著我，從沒生過病，一直到老死。」
「他們不來惹我就行。」
「嗯。」
周離及時的出聲道：「她有點中二，看電視劇看多了，你別理她……」
「哈哈……」
「看那個馬的樣子，應該是烏孫馬，當時被我們叫天馬，是除了汗血寶馬以外最好的馬了。」槐序十分得意，「我偷的山賊頭頭的，放到現在恐怕不會比你開的那個四個圈的車子便宜。」
「你那匹是什麼馬？」周離又問。
老妖怪嘁了一聲，振振有詞：「我是從山賊手裡偷的，那不叫偷！」
時不時偷瞄一眼身邊的老妖怪。
身後背包里的糰子動了動，發出一聲慵懶的喵嗚，隨即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也不是。」槐序撇撇嘴，「當時這裏產的馬不行，又矮又丑，耐力可以，但是跑不快。」
接著他們開始步行。
氛圍消失。
「就知道。」
「漢代……是觀音菩薩嗎？」
「被狼咬死的，我的狗追了很遠。」
「啊？」
「這樣啊。」
神像高兩米五左右，身上找不出
hｔtps://ｗｗｗ.ｈｅtubooｋ•ｃｏｍ.ｃoｍ傳統神像的鑿刻風格，既不威武強壯也不莊嚴寶相，只是一個瘦高的形象，兩手各有一物，不知是何，依稀看得出身後長長的頭髮輪廓，面部五官則早已在風霜洗禮中模糊不清了。並且身上還有很多劃痕，可能是後來人手賤所為。
「什麼？哦，有時候忙得很，有時候又閑得很。」槐序又得意起來了，「因為我很厲害，弱的妖怪不需要我出手，所以就很閑。但一旦遇上別人收拾不了的妖怪了，我就得趕過去，再遠都得趕過去，所以就很忙，要趕很久的路，有些妖怪還很難對付。有時候我還要跑回中原去。閑的時候我一般就騎著馬出來到處亂逛，反正天高皇帝遠。」
小路是土路，有些顛簸。
「不知道，反正這邊傳說很多。」大叔指了指神像，「這個神像就是以前我們這裏供的一個神，專門保佑我們不遭妖怪的。聽說古時候我們這邊的妖怪特別多特別凶，隔三岔五就有畜生失蹤，有時候它們還吃人。」
看起來近在咫尺的天山騎過去真的好遠，周離原先以為只有幾公里的路，因為它真的就在眼前，但他們卻差不多騎了十多公里才到山腳下。之後的路再騎車就不太方便了，恰好四周無人，槐序便又把車弄了回去。
過了一會兒，周離才問，聲音很小：「有點不一樣，是嗎？」
「對對！就是這種感覺！」槐序連連點頭，扭頭一瞥周離，彷彿見到了知音。
本來他們只是路過，之所以走進這個在地圖上都顯不出確切地名來的地方，主要是槐序說了一句『這個山頂有兩個尖尖的地方好眼熟』，槐序很少一眼就覺得一個地方眼熟，因此他們決定進來看看。考慮到以前槐序的工作，如果這個地方妖怪真的很多的話，確實值得擔憂。
「感覺挺好的。和-圖-書」
槐序見周離往那方打量，便解釋道：「這條小溪是從天山上流下來的雪水，應該是下午太陽太大了照化了。」
是真的方便。
「聽說是漢代。」
「我記得以前這裏還有很多人，什麼人都有，我說的是不同種族，說不一樣的話，穿不一樣的衣……」槐序正描述著，突然一頓，帶著凜冽寒意的風吹得她耳鬢的髮絲微揚，隨即她吸了吸鼻子，「好多妖怪的味道，有些還有血腥氣。」
「知道了。」
周離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擺了擺手，大叔立刻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前方有個村子，已建起了洋房，村子背後的天山巍峨雄壯，遠遠的都還看得見雪白的山巔，走近了反而看不見了。有一條小溪穿過村子，小溪結了不少的冰，但仍在流動，能聽見嘩啦嘩啦的水聲。
大叔朝周離點點頭，扛起羊直接走了。
「偷的。」
這讓周離有些意外。因為這邊到了鄉下偏遠的地方，當地人、尤其是老一輩人，其實很多人都不會說普通話，會說的也說得很差，即使加上手勢你也很難明白他們的意思。
這竟然是老妖怪……
身後忽的冒出一句：「我牛逼吧？」
「真的有妖怪嗎？」周離立馬問。
周離下意識瞥向槐序。
一個當地人扛著一隻羊從洞口經過，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形象。
不過這種流言能傳這麼多年，即使在這個封閉的地方也很了不得了，幾乎是口口相傳、代代相傳，出現偏差也在所難免——可能他們只是想說這是個很厲害的軍人，於是尊稱為將軍。
周離背著糰子跟隨其後。
大叔指著槐序，看向周離：「這是……」
槐序指著前方自顧自地說道：「這就是我印象中的天山了，只可惜是冬天，白慘慘的。我印象最深的樣子應該是春天，天上高聳入雲，但是妖怪們都很喜歡住在上面，和-圖-書山腳是一片青綠的草原，遠遠看去像張毯子，草原上一兩棟小的木頭房子，一群牛馬吃草。」
大叔繼續咧嘴笑，牙齒很白，興許是累著了，他走進洞窟暫且將羊放下，喘了口氣說：「這個年代哪還有什麼妖怪？古時候才有。」
槐序正在發獃。
「產、產檢……」槐序磕磕碰碰的，扭頭看向周離，用目光示意他快點為自己補充。
「那是當地產的馬嗎？」周離問。
跟隨著槐序的記憶，他們繼續往上走，往槐序眼熟的地方走。
「我還有副業呢！」槐序又說。
而看著神像滿身歲月滄桑的痕迹，早已丟失了兩千年前的模樣，甚至辨不出面孔了，周離忽的又沉默了——這是他打認識槐序以來，最直觀也最深刻的面對槐序的年紀，沉重得讓他內心有些發堵。
雖是冬天，風景還是很好。
「就是好！」
「那時候我有一匹馬，我很喜歡那匹馬。有時候我會騎著它出來逛，到處逛，反正到處都是草，它不怕餓，我餓一兩頓也不怕。騎著它有一種隨便什麼地方我都能去的感覺。雖然它走得也很慢。」
「還可以。」大叔也笑了，然後對他們說，「你們是來巴里坤草原上玩的吧？往那邊走，更好玩一點。要是去天山景區的話，走另一邊，我們這個小村子又沒有什麼玩的，住的地方也沒有，快出去吧，等下天黑了要下雪的，還可能會有狼。」
「這個神像很靈嗎？」
「鏟奸除惡。」
「……」
周離走上前去，注視著神像。
「不謝，總之你們快出去吧。」
「那你的馬是哪來的？」
將軍是不可能的。
「不要惹事。」周離說道，「我們是來逛的。」
周離若有所思。
多漂亮一姑娘啊，怎麼……
「謝謝你了大叔。」
「你以前有工資嗎？」周離又好奇道。
「汗血寶馬。」周離說道。
普通話還算標準。
這www.hetubook.com.com時槐序又扭過了頭，冒出一句：「他們正在逐漸蘇醒，古時候的妖怪們。」
倒是省得他把話題往神像上引了。
「肯定啊，有的，還不少。」槐序洋洋自得，「而且我很節省，所以攢了不少錢。」
「我們來旅遊的。」
「知道，你有多動症。」周離表示了解。
這時一直站著注視神像沒說話的槐序忽然扭過頭，冒出一句：「那些失蹤的，也可能是妖怪做的。」
「不是。」大叔咧開嘴，「聽以前的人說，這是古時候的一個將軍，專門剷除妖怪的，經常來這裏幫我們，每次我們都好酒好肉招待。後來這個將軍不知道為什麼要走了，他就對我們這裏的人說，叫我們給他造個石頭像，如果有妖怪來了，就在石頭像前面放點東西，他會經常回來看看，看見有東西，他就會過來除妖。」
「哦。」
「嘿嘿都是故事，你樂意信就信，現在的年輕人些是都不信咯……」
「我好無語。」
石窟門口也飄進了些雪花，只薄薄的一層。走進去之後，對比之下，才更顯出這個石窟的粗糙，甚至到處都是斧鑿痕迹，只不過在時間的沖刷中這些痕迹已經變得淡了，顯出桑滄感來。
「你怎麼那麼閑？」周離很好奇。
周離對她翻了個白眼，隨即上前兩步，走到神像面前，仰起頭更仔細的打量起這尊神像。
看來老妖怪這個習慣是積重難返了。
「副業……」
「好神奇。」
槐序沒吭聲，邁步走了進去。
「自由。」周離說道。
「丟了幾隻，我就找到這一隻。」大叔搖搖頭，繼續催促，「快走吧，晚上真的有狼，可能還有雪豹。冬天吃的不好找，它們就會下山，到時候你們就知道餓極了的猛獸有多嚇人了。」
「我想象得到。」
「節省……」
「怎麼可能！」槐序覺得這個人沒個好心，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弄得到汗血寶馬，還非要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