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蜀中風雲
第三章 東風夜放花千樹

三人到得近前,但聽那攤主吆喝道:「五毛錢一猜,五毛錢一猜,猜中了,花燈白送,祝您團團圓圓;猜不中,這五毛錢就算您賞我的,願您廣有餘財。」
薛老三尋了空隙,停了車,三人便下得車來,朝廣場中心行去。
薛老三似乎能透過電話看見自己俏媳婦兒,那滿臉的紅暈。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瞧一瞧,看一看啊,新制的燈謎,猜中了,免費送燈,保您一年好福氣,好運氣,做官的官運亨通,做生意的財通四海,上學的金榜題名,來來來……」
小妮子和薛老三,觸景生情,竟同時吟哦出了這一句。
眼見著就是晚飯時分,又逢元宵佳節,三人便熱熱鬧鬧地置辦起了晚餐。
薛老三恨不得給自己倆耳光,卻又不得不先顧那邊洪水決堤的蘇美人,趕緊大篇大篇說著好話。
五點四十分的時候,兩人接著了小妮子,六點二十分,抵達薛家小院。
一邊的小傢伙見人家開動了,早急了眼,扯著薛向拚命,往前擠,沖攤主大聲嚷嚷道:「我要最高頭的那個飛機,這是五塊錢,猜十次!」
薛老三知道自家的俏媳婦兒的小性子,終於使完了。
薛老三順桿兒爬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一餐飯吃了四十多分鐘,吃罷,來不及收碗,小傢伙便急吼吼地拉扯薛向上車,要去人民廣場上,看焰火和花燈。
還沒吃幾筷子,薛老三便覺自己醉了。
這人會和-圖-書討巧,正說反說,聽著都喜興,他這一張嘴,霎時間,便有不少人掏出錢來,朝自己相中的燈謎進發。
「好嘞,看小妹妹長得如此漂亮可愛,保准你旗開得勝!」
薛向掌灶,小妮子掌刀,小傢伙洗菜,三人各司其職,倒也忙得熱熱鬧鬧。
他又顛顛兒再撥了一個,還是無人接,他仍舊不放棄,直到第三個撥出,方響了一聲,電話便被提了起來。
攤主這話不假,若真是老秀才出的字謎,那確實精貴!
難得元宵佳節,猜猜燈謎,自是樂事,薛老三自無不應,便牽著大小美妞,朝那處尋去。
檢查完小傢伙作業,幫著批改了幾處錯漏,待小傢伙改正後,薛向抬手瞧表,已近四點半了。
「您這兒不是還不痛快嘛,我怎麼敢掛!」
小妮子心中一盪,再不掙扎,靠著他的肩頭,任他牽引著,朝著小傢伙行進的方向追去,沿途觀賞著花燈。
可偏偏他又是男人,天生喜歡美女,更有獨佔欲,要他放手誰都是不可能的。
想想小丫頭還真可憐,這一堆書,別說小孩子了,就是他薛老三看了也頭大,「這樣吧,以後作業再繁重,不重要的科目,你就不用寫了,我會和你們老師溝通的!」
薛老三是人精,知道這是火氣熄滅的徵兆,趕緊要撥了個電話回去,那邊卻是無人接聽。
距離小妮子的飛機抵達,不過個把小時,當下,他便叫了小和_圖_書傢伙,一道登車出發。
果然,但聽蘇美人抱怨道:「老打什麼打,煩不煩人!」
薛向剛掛了電話,小傢伙便拖著個大書包,步了過來,未幾,將書包傾倒,在沙發上倒出一摞書來,苦著小臉,「檢查吧!」
但見廣場上,早已人潮如海,熙熙攘攘,燈火滿天。
車還沒到廣場前方一百米,薛向便知道今次是來對了。
實在是,前世的他,也是從小傢伙這個時代過來的,知道這年月什麼都學,什麼都抓,可真等到考試時,用的也就那幾門。從功利的角度出發,他自然不願讓小傢伙多在無用的科目上費功夫,類似自然,地理的科目,只須了解,知道即可!
薛老三說出這番話,倒不是他特權思想嚴重,利用權力教小傢伙偏科。
兩人相視一眼,微微一笑,各自伸出一隻手來,雙手交疊,緊緊相扣。
薛向瞧得一呆,心中募地騰起一句「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確,小傢伙也長大了,知道害羞了!
薛向瞅見這一堆,七八本書,驚道:「這些都是寒假作業?」
小傢伙瞧見這大熱鬧,早沒精神注意身邊的倆大人玩兒什麼心有靈犀,甩脫了薛向的大手,抱了小白跑開了,好在薛向眼力驚人,小傢伙倒也脫不出他視線去,就放她自去。
那攤子似是新起的,卻因主家一張翹嘴,八面玲瓏,一會兒功夫,便在攤前,聚攏了一堆人。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和圖書燈火闌珊處。」
攤主得意洋洋道:「儘管猜,儘管想,猜不中你也莫惱,實話跟各位說,這是本村前清老秀才出的謎,能猜他出的謎,本身就是福氣啊!」
廣場中心布置的煙花堆,此刻剛啟動,霎那間,成百上千朵煙花,在天空炸響,如星散雨,芳華霎那!
一步入廣場,他們便再不是看熱鬧的人,而成了這熱鬧本身。
這會兒,攤主如是一說,果然,沒猜中的眾人,也熄了火氣,繼續朝燈謎進攻。
攤主生怕薛向沒看清,掐著嗓子報了一遍,「淚,淚痕的淚,打一成語,同志,您慢慢猜,可以寫十個成語,只要撞對,這花燈就是您的了。」
可那邊的蘇美人真傷了心,怎麼勸也不見好,實在無奈,薛老三隻好道:「我一會兒坐飛機回來,總行了吧!」
那邊的蘇美人只是糾結薛老三心中還藏著一個人,倒不是不識大體,她哪裡不知道小傢伙明天得上學,又怎會讓薛向現在回來呢。
薛向和小妮子正徜徉在這燈海人潮中,享受著這片刻溫情,小人兒不知從哪兒又鑽了出來,拉著薛向袖子,就指著左邊不遠處正吆喝得響亮的花燈攤,嚷嚷著要花燈。
卻說,蘇美人撂了電話,薛老三也是長長舒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兩個女人互問他對方的情況,雖然他和兩女單獨相處時,心中卻是極少念及另一位,可他到底不是段正淳,做不到見一個愛一個,且還愛得和_圖_書全心全意。
不過,見薛向如此緊張自己,她心頭怒火微微熄滅,恨聲道:「用不著!」便自掛了電話。
小傢伙一聽薛向如是說,高興得跳了起來,啪嗒,親了薛向一口,親完,自己的小臉兒先紅了,顛顛兒先溜回房間去。
也虧得他腦子靈,及時道出了蘇美人最羞澀的閨中房事,這才迫得蘇美人先撂了電話,要不他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了。
因為他認為小孩子的知識面,不是在課堂上擴寬的,而是在課外讀物上。
小傢伙道:「是呢,累死人呢,大傢伙,你能不能跟管學生作業的人說一聲啊,少弄點作業嘛,害得我天天熬夜,我打電話問同學,許多人都沒寫完呢!」
時近七點,一桌豐盛的晚宴終於上桌了,小傢伙特意熄了燈,堂間炭火洶洶,桌上紅燭搖影,暗暗燈火下,麗人艷增三分,佳肴裊裊生煙。
辛稼軒《元夕》詞曰: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眼前的景色,真是再契合這首詞不過了。
薛向本想抱著小妮子好好說會兒話的,奈何耗不過煩人精,只好出門駕了車,往人民廣場去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讓小人兒累得趴下,也抓不住重點呢!
小妮子方扣住薛向的大手,忽然想起此處是明珠,且在大庭廣眾,若是讓人瞧見他們這幅模樣,對薛向不好,便輕輕掙著指頭,似要脫開。
不說別的,hetubook.com•com單論年齡,這老秀才能活到今個兒,就算少年登科,如今少說也得九十歲了,而這秀才既擦官的邊兒,又沾高級知識分子的沿兒,本身就是個好彩頭。
熟料,薛老三知她所想,反倒越發扣緊了指頭,小妮子回眸看來,薛老三伸手一拉,將她拉進懷裡,鼻尖輕嗅著她那滿是芬芳的秀髮,輕含她晶瑩剔透的耳垂,溫聲道:「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所以,方才蘇美人問起柳鶯兒時,薛老三心中已在直呼「老天爺」了,生怕話題再繼續下去,他一準兒得被逼崩潰!
噗通,蘇美人嚶嚀一聲,便把電話撂了。
薛向瞅了片刻,卻發現這燈謎,普遍偏難,不是一般水準,果然,轉瞬十數個交罷錢的,卻無一個中的。
難得碰上豪客,攤主大喜過望,伸桿取下最上方的飛機模樣的花燈,小心沖薛向撩開燈謎,待薛向看好后,便又合上,以便薛向猜不中,下次再售。
薛向心想:難怪小煩人精這些天都沒過來跟自己擠被窩,就是自己被審問的那幾天,她小人兒也沒見著急詢問,原來是被這題山書海纏住了。
蘇美人道:「哼,算你識相,薛老三,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但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時,不準想她,聽見沒!」
「咿呀,說什麼呢!」
「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想別人,看你這小心眼兒勁兒,難道哪次會戰,沒讓你舒服!」
「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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