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波急
第二十三章

念頭一起,他耳根一燙,深覺自己可恥,也不知道從前自己的操守到哪去了,明明就在一月前他還對她嗤之以鼻,如今竟恨不得——
尤其是他為了多跟傅蘭芽親昵, 恨不得調動全部聰明才智用來防備林嬤嬤,這幾日很積累了一些經驗,時機掐得極准,剛好在凈房中傳出沖水的動靜時,便適時地放開了傅蘭芽。
等幾名護衛將那輛車的車簾掀開,眾人都是一陣驚呼,連文氏父子都面色微變,就見裡頭裝的竟是一具黑沉沉的棺材。
等文一鳴打完招呼,文崢又上前一步,噙笑跟眾人見禮。
等穿過大門后的亭台樓閣,到得主殿,殿外熙熙攘攘,站著各大門派的門徒及子弟。
到了府外頭,門前卻有兩輛馬車,一輛馬車略寬,另一輛略窄,神神秘秘,不知坐的是何人,在一眾高頭大馬中,顯得格格不入。
文一鳴目露欣賞地仔細打量一番秦勇和秦晏殊,捋捋須,正色道:「當年我曾與令尊在一處切磋過武藝,當時便覺得秦幫主是難得的英雄人物,這也就罷了,誰成想他能將後生晚輩教養得如此出類拔萃,真叫我不欽佩都不行,相形之下,我這犬子就差得遠了。」
思及此,他頭腦迅速冷靜下來,在心中計議一番,穿過院子,到院外去尋洪幫主。
所幸未過多久,平煜便彷彿想起什麼要事,對傅蘭芽淡淡道:「我還有些事要跟洪幫主和秦當家等人商議,你和嬤嬤早些睡。」
虧得這大殿極大,裡頭又布置得氣勢恢弘,一百多人坐在其中,竟絲毫不覺擁擠。
另一輛馬車裡頭,卻始終死氣沉沉。
「用傅小姐引金如歸出現的這法子,真說起來,失了幾分厚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但是自從昨日平大人遞了消息后,一來,在下已做了萬全安排,務求將傅小姐護住,絕不會讓她落到金如歸手中。二來,金如歸在金陵作惡多年,實乃武林一害,我等作為武林正道,早有除去之心,雖然法子失了幾分急躁,但兩害相權取其輕,委屈傅小姐一時,換來的卻是金陵的長治久安。」
一番話算是為前日提建議時失之急躁做解釋。
秦門及行意宗見狀,也留下一半子弟在府內外布防。
平煜到了外頭,被夜風一吹,胸腔里的燥熱徹底平復下來,事到如今,他已經分不出跟傅蘭芽同處一室到底是種煎熬還是種甜蜜了,只覺無論日里夜裡,身心都備受折磨,只盼著立時將棘手之事處理妥當,好早些趕回京城,做好諸項安排,正式娶她為妻。
文莊主名下的萬梅山莊便建在萬梅峰腳下。
唉,此事當真無可溯源,真要細究起來,恐怕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浪費時間去想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應對,實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只要一閑下來,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從身到心都渴望跟她親近。
等林嬤嬤出門抬頭往榻前看來,傅蘭芽已經在榻前坐下,若無其事地持著一疊紙箋在看,臉上要多專註便有多專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裝得雖好,裙下的雙腿卻仍在微微發顫,軟得沒有一絲氣力。
眾人都知文崢文武雙全,文一鳴此話不過是自謙罷了,便忙誇讚文崢幾句。
她身上的幽香叫他心中悸動,她口中的香唾比世間一切玉液瓊漿都來得誘人, 在遇到她之前, 他從不知道和*圖*書此事這般讓人沉迷, 如今卻是實實在在領會到了。
到了後日,平焃果然一早便來了,點了手底下的都尉府的兵,遮遮掩掩地在府外布下天羅地網。
今日他二人均一身盛裝,尤其是文崢,本就生得俊俏,此時著一身寶藍色麒麟暗紋長袍,頭系金冠,腰懸寶劍,當真玉樹臨風。
分開時, 他臉上直發熱, 不得不承認, 自己如今在傅蘭芽面前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李珉等人合力將那棺材抬下,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將那棺材抬到大殿內,放在空地上,環立在側。
到了那時,他自然不必再為了怕冒犯她苦苦把持自己,而是想如何便如何……
傅蘭芽正是做賊心虛,眼睛盯著手中的紙,並不朝平煜看去,口裡嗯了一聲,算作應答,任他走了。
因今年的武林大會在萬梅山莊舉行,又由文莊主親自主持,聲勢來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來得浩蕩。
說著,領著傅蘭芽上了台階,往大殿走去。
說著,請洪震霆一行人往內走,看一眼平煜身後的馬車,笑道:「沒想到平大人到底還是採納了在下的建議,帶了傅小姐前來。
平煜臉上卻笑容不變,點點頭,負著手閑閑往內走,一邊打量兩邊景緻,一邊笑道:「我跟文莊主的想法不謀而合,深覺此法算得一勞永逸,所以才會在昨日特令人給文莊主送信,商量具體行事的法子。除此之外,我還帶了不少人馬過來,就為了怕金如歸聞訊前來趁亂擄人,另外,秦當家和李少莊主為了擒住金如歸,也提前做了不少安排。」
林嬤嬤只當沒看見他二人紅得不正常的臉色,抿了抿嘴,目不斜視走過,到了床前,假裝讓自己hetubook.com.com忙碌起來,四下里一顧,實在無事,只得將傅蘭芽那疊早已疊好了的乾淨衣裳一一展開,嘆口氣,認命地重新仔細疊上。
前面秦勇聽見,回頭跟平煜對了眼色,笑道:「金如歸乃武林一害,我等身為武林中人,既有機會將其除去,自是義不容辭。」
招呼一圈下來,務求將溫煦的眼風掃到每一個人身上,要多周全便有多周全。
平煜呢,更是早已金刀大馬地坐在桌前,右手扶著綉春刀,左手持著茶盅,腰背挺直,鎮定自如地飲茶。
王世釗抱著胳膊立在一旁,聽見此話,極為不屑地嗤了一聲。
可不等進殿,平煜便令那兩輛馬車停住,少頃,從其中一輛馬車上下來一名氣度高華的窈窕女子,雖戴著幃帽,但遠遠看著,正是那位傅小姐無疑。
說完,不容分說在林嬤嬤悄悄瞥來的狐疑目光中起身,威嚴地走到門前,開門出去。
而不等平煜一行人下馬,文氏父子早已聞訊從山莊內親迎了出來。
等一行人趕到萬梅峰腳下時,早有上百名從各地趕來的江湖門派趕到,因同是武林中人,彼此大多認識,立在門前,或豪邁地打招呼——這是關係熟絡的。或不陰不陽地冷哼一聲——這是以往有過節的,寒暄過後,再由萬梅山莊的僕人引著依次往內進。
平煜等人紛紛下馬回禮。
洪震霆朗笑道:「我雖是武林盟主,但以往忙於主持中原地區的武林大會,江南的武林大會還是五年前來過一回,今日幸得文莊主相邀,我正好前來開開眼界,不知今日來了哪些門派?」
傅蘭芽問了那話后, 平煜答倒是答了,可是答完后,他見林嬤嬤仍未返轉,一時心癢, 將傅蘭芽hetubook•com.com一把摟在懷中低頭吻住,好一陣廝磨, 直到將她的唇吻得紅潤欲滴才鬆口。
平煜尤不知足,又令那許赫和林惟安帶領十名暗衛將傅蘭芽所在的院子團團守住,直將整座宅邸圍得水泄不通,這才略放了心,跟大哥道了別,點了領了剩下的錦衣衛及暗衛,出了府,預備出發。
平煜這才轉過頭,對文一鳴笑道:「這裏頭裝的是具女屍,我等剛到金陵那日,該名女子曾前來府中夜探,不慎死在牆外,因死因有些可疑,我特令人將她的屍首運來,打算在今日赴會的武林中人裡頭找出兇手。」
文一鳴忙極言洪幫主太過謙遜,又道:「下了帖子的江湖門派一個不少,全都來了,共一百二十家,如今已陸續到了大殿中,就候著洪幫主了。」
文一鳴等人幾步追上,笑著引眾人入殿。
文一鳴和文崢對看一眼,詫異道:「沒想到竟有這等事!雖說這女子是昭月教的人,平日定是作惡多端,死不足惜,但平大人既覺得此女死因有些蹊蹺,不妨趁此機會查個明白,我等別無他話。」
而殿內,則是一百多位江湖門派的頭目。
自前朝起,萬梅山莊便是江南有名的武林望族,在金陵勢力盤根錯節,極有根基,百年下來,將諾大一座山莊建得瓊樓玉宇,環山繞水,堪比蓬萊仙境。。
剛進殿,裡頭本正飲酒的眾人放下酒杯,齊刷刷朝門口看來。
平煜雖愈發的意亂情迷,卻沒到失卻全部理智的地步。
在一行人沿著進山莊寬闊的漢白玉磚路往前走時,那兩輛馬車始終跟在眾人身後,平煜沒有叫馬車停在山莊外的意思,文一鳴也沒有過問的打算。
千夏山是金陵有名的避暑之地,山脈綿延,風神和-圖-書蘊秀,共有三座山嶺,其中一座萬梅峰,因每到隆冬,山中萬株梅樹齊齊盛放,蔚為壯觀,故最負盛名。
「洪幫主、平大人、李將軍。」文一鳴朗笑著跟眾人一一打招呼,招呼完這邊,接著招呼那邊,「李少莊主、秦當家、秦幫主,柳副幫主、白長老。」
李攸見文一鳴不答,似笑非笑道:「平大人慮得有理,此女身上的傷口委實奇怪,兇手內功之高,令人刮目相看,且這女子正是金如歸手下的奉召紅棠,又牽涉到坦兒珠,故今日將她屍首抬來,說不定可以借武林大會查清當日真相。」
王世釗今日倒算得和顏悅色,見眾人將他撇在一邊,竟難得未甩臉色,不緊不慢跟在一行人後頭,還算悠閑,只目光觸及那兩輛馬車時,臉上不時露出思索的表情。
見到平煜等人,反應不一。
平煜在前頭聽見,回頭,淡笑道:「文莊主果然明白事理。」
那女子下了車,緩緩走到平煜身邊,一言不發立在一旁。
秦門中不少弟子到了門口,見到這輛車,都露出納悶之色,平煜和李攸卻視若無睹,到了馬車前,將那兩輛車一前一後夾在中間,隨後便跟洪幫主及秦勇等人說說笑笑,啟程前往千霞山。
平煜立在門口,迅速掃了一眼,見大殿極明亮綺華,貴而不奢,而殿中諸人,有男有女,無一不是內力高深的高手,牽牽嘴角道:「今日當真是高手如雲,平某可以好生開開眼界了。」
傅蘭芽本還想就平煜所說的法子跟他探討一番, 萬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會見縫插針,嚇了一跳,生怕林嬤嬤突然從凈房出來撞見, 忙在他懷中掙紮起來,可是掙了好幾下都未能掙動,反倒被他的氣息所淹沒,慢慢軟在了他臂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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