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看著吳維,吳維卻下意識的把目光轉到張小平的身上,張小平腮露潮|紅,這姑娘害羞了,可以說吳維的目光還是平靜的,但是平靜之中又暗藏著一種隱秘歡喜,他只是笑笑,看著張小平笑笑,回頭對方文秀說:「好看。」
方文秀朝他笑笑說:「祝你新年快樂馮坤,這些年辛苦你了。」她拍拍馮坤的手示意他收下,然後轉身進了酒樓。
魏恆在下半年忽然在海南收購了一家酒店,重新翻修,審批,這些方文秀全都不知道,等方文秀知道的時候,酒店已經重新裝修掛牌營業,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酒樓巨大的包廂里,方文秀靠坐在椅背里閉目養神,乍一看就跟睡著了一樣,她和人約會的時候總是習慣早到,無論對方是什麼人。
孫老說:「去不去魏家你也有別的理由,也不能說你就錯了。」
包廂的門被推開,兩個人的腳步聲走進來,他們在門口停了一下,一個男生疑惑的小聲的對另外一個人說:「小平?……」
孫老端起茶杯來喝茶,然後看了一眼方文秀問她:「如今這種局面,你可是還想幫他?」
馮坤接過紅包,裏面薄薄的一層,似乎不同於往年的意義,但他不敢這個時候就拆開看,只能說:「這怎麼好意思。」
這邊一介紹完,那邊張小平已經跑出去親自泡了一杯濃茶進來端給方文秀,什麼也沒說放到方文秀面前,然後自然而然的緊挨著她坐了下來,親近之情自然流露,方文秀欣慰的看著她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方文秀看著面前的茶杯又是停頓片刻,她說話做事節奏向來不快,片刻后她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后說:「談不上,可我不應該太執著而超之過急,走錯了一步,不應該那麼快的在魏家登堂入室。」
方文秀沒有回答她,而是從椅子上站起來,看向和張小平一起來的人,張小平趕緊轉過身來介紹:「老闆,這是我男朋友吳維。」然後又對一邊小伙說:「吳維,這就是我和*圖*書老闆,方總。」
後來菜式陸續上桌,開席之後,方文秀又陸續問了吳維一些話,無非是他在哪裡高就,家裡有什麼人,婚禮準備的情況,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其實這些東西也都是個形式,張小平的這個對象,是家裡父母介紹的,以張小平的家裡情況人還是八分可靠的。
走到一個路口,方文秀終於停住,抬手看了看時間,轉身鑽入一旁跟隨的車子里。
作為一個給領導開車的司機,可能一生等的就是這樣一句話,這個時候方文秀睜開眼睛,也從後視鏡里看著馮坤,馮坤沉默了一個不長不短的時間笑著說:「我到沒什麼打算,我這人讀書少,就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就是我弟弟想開個運輸公司前段時間來找我幫忙,可我哪有那本事啊。」
二零一一年的春節臨近,這一年方文秀心緒整年不佳,仿若時間過的極其緩慢,但是一晃神似乎一年又這麼過去了。
孫老這才釋然一笑:「可是後悔了?」
而吳維同樣也在進門第一面就開始在衡量方文秀,方文秀這一年在外貌上有了很大的改變,她留了很多年的短髮被留到齊耳的長度,因為遮住了兩邊的臉頰使她的氣質看起來更加柔軟,衣服也不再是以前精鍊的著裝,越來越女性化,一身雪白的高領毛衣,脖子處堆了一層層的褶皺,烘托著她的線條更加的嬌軟。
張小平兩手抓著手裡的小坤包,笑的有點羞羞答答的:「嗯,你昨天又沒睡好?」
這標志著,魏恆的手腳開始往其他行業里延伸,他的心很大,同時也在脫離一些束縛。
方文秀乍然一睜眼,仰視著刻意裝扮一新的張小平說:「來了。」
最後飯局結束后,方文秀在酒店門口和小兩口分手,這回張小平才回到吳維的身邊,凡是跟著方文秀久了的人,多少都會沾染上一些中正之氣,張小平雖然正直最青春不太懂事的年紀,可她知道要和自己愛人保持距離,兩人挽著手規規矩矩站在那裡,方文和_圖_書秀認真看了他們一眼,最終笑著告別,欣喜中多少帶著點遺憾。
酒過三巡,方文秀問了吳維一句話,問的時候她笑眯眯的很隨意,她問:「吳維,小平漂亮嗎?」在一堆拉拉雜雜的問題中,這才是方文秀的主題,父母可以考察一個女婿的人品背景,那麼這個人對自己另外一半的最初最本質的出發點就讓她來看看吧。
一個看不透,讓吳維起了一兩分敬畏之心,從坐姿到說話都嚴謹了起來,所以一個人別人對你的態度如何其實都是自己決定的,跟你的身份年紀其實關係不是很大。
馮坤抬頭後視鏡里看了她一眼,他或許意識到了什麼,伸手調低了音量,回了一句說:「是啊,今年雪不少,明年應該是個好年景。」
按理說,這兩個人論歲數方文秀比吳維還要小了一兩歲,但是方文秀今天的身份是張小平的上級,難得吳維一開始就擺好自己的立場,而且行事圓滑已經可以看出這個人具備了一些在這個社會上行走的能力。
吳維放下手順手又拿出準備好的名片,雙手遞了過來,方文秀接了過來,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放到手邊,招呼吳維坐下,沒有回他名片而吳維臉上也沒有露出什麼來,並沒有討要的意思。
吳維二十七八歲,五官普通中有點小英俊,難得的是他身材挺拔,而且穿著合體,這個合體不是說他穿著的多麼精緻美觀而是在這種場合他穿著一條毛料黑色西褲,白襯衫外面套著一件鐵灰色的雞心領毛衣,不誇張,不隨意給人觀感舒適,很是合理。
天空飄著雪花,在昏黃的路燈映襯下有幾分溫馨感動,身邊的人群擦肩摩踵,人氣旺盛,節日的氣氛濃厚,這是一幅溫馨的人間畫卷,方文秀舉頭望天,臉上迎來幾片飄蕩而下的雪花,她微笑而行,全身的氣放鬆再放鬆,完全融入這繁華的人氣之中,她的身後跟著一輛緩行的汽車,這麼多年了,馮坤還跟著她,只要她需要他一定守在旁邊。
「文秀
和圖書?」孫老在那邊叫了一句,方文秀乍然抬頭。
傍晚和孫老在茶室門口告別,目送著他老人家上車遠去,方文秀在街邊矗立片刻,轉身融入街頭涌動的人群中。
馮坤見她進來,抬手想關掉音響,被方文秀制止了,那個高亢的男聲並不難聽,一路伴隨著這個高亢的男聲跨過半個城市,方文秀忽然開口對前面的馮坤:「馮坤要過年了。」她在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腦袋靠在椅座上,眼睛甚至是閉著的。
說實在的方文秀自我感覺實在是不好,但煩惱皆來源於她自身,她是從不抱怨的,於是她也沒說自己好或者不好,只是坐在那裡,幽幽的看著茶杯。
吳維進門第一眼看見她閉著眼睛靠在椅子里,一開始他以為她是睡著了,乍一看她渾身的氣質如一個家世良好,被嬌養的閨秀一般恬靜,和他在心裏構想的商場上果敢斷絕強勢的女強人形象大有出入,直到她乍一睜眼,渾身氣質又是一變,她說話聲音低緩,但不會讓你聽不見,可也只會讓你聽得清晰的程度,而且節奏緩慢,整個身體的節奏和語速都很慢,和時下很多的職場女性有很大的不一樣,沒有咄咄逼人氣質但卻讓人看不透。
說到這裏方文秀倒是坦然了許多,她笑笑說:「諸葛亮後來六齣祁山,最後勞而無功,以他的智慧怎會不知道結局,他的作為為世人說明了一個做人的道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我們為人應該有的氣節,不問結果但求無愧於心。」
休假前方文秀和孫老頭私下裡見了一面,茶座里,孫老頭給方文秀親自斟上一杯茶,問她:「最近可好?」
張小平一臉嬌羞,眼睛黏糊在吳維身上,吳維卻不看她,面上裝的正經嚴肅,心裏可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一點頭,方文秀含笑看著他們,多少看出一點長久的味道。心裏安慰,再也沒有問什麼。
車裡暖氣開的足,馮坤開著音響,車廂里流淌著一首林志炫的《你的樣子》馮坤是七零后的和圖書人,在這個時代下,一個年齡段都有一個年齡段喜好的標誌。
這麼多年過去了,方文秀猶記得當初她從孫老那裡得到的第一杯茶,那時候的她心境多麼清明,局勢瞭然于胸,所有事情都得心應手,只是到了今天她卻把自己陷入了局裡。
張小平一介紹完,吳維主動上前一步,朝方文秀伸出手:「方總,你好!」方文秀伸手與他握了一下也說:「吳先生,你好。」
方文秀心裏升起一點笑意,張小平已經已經挨到她跟前,蹭蹭她的肩膀喊她:「老闆!」
方文秀說:「孔子早就說過,世間一切事都是唯心而已,我沒做到,我有了私心,所以錯就是錯了。」
一個人十八歲之前的相貌是父母給的,不可改變,但是十八歲之後的容貌氣質卻是可以自己修出來的,這就是為什麼有的人你一望就心生歡喜,馬上生出結交之心,有的人既是很漂亮,但是你看見他就會生出各種各樣負面的情緒就是這麼回事,可以說吳維的第一面給方文秀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
方文秀閉著眼睛沒接話,然後她又問他:「你為我們父女兩代服務了這麼多年,明年你有什麼打算?」
孫老皺著眉頭露出憂心的神色,孫老今天能約她出來是關愛她,當年她初入社會的時候三個給她最大幫助的老人至今依然不離不棄,她方文秀其實何德何能,她停了一下忽然開口說了一句文不對題的話:「是我太執著了。」
方文秀聽了沉默片刻,然後說:「我知道了。」然後又閉上眼睛就再沒下文了。
「好!」孫老說:「本來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有些話要對你說的,但你有這種想法,我也不需要說些什麼了,只是有一點還是要提醒你,當你愛你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希望他的路能走的順利一些,少遇到一些坎坷,但是你不要忘記人的所有作為成敗,歸根到底就是一句話自作自受,你也不必太執著。」
「是。」方文秀點頭。
方文秀又是沉默片刻,才說:「他缺就缺在明白的和*圖*書道理太少,世間的的規律所謂就是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現在他是找到了路,但是卻看不明白路的盡頭是什麼,他最缺的是做人做事的根基,情況其實不太好。」
短短一下見面禮儀過場后,方文秀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出了一兩分城府,心裏稍稍點了頭,這是方文秀對吳維的觀感。
方文秀的態度讓馮坤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但又說不清是什麼,直到她走了他低頭打開紅包從裏面抽出一張支票看清上面的數字才大吃一驚,他忽然意識到她剛才的幾句話裏面似乎包含著離別的意思,他看著她離去方向,寒風峭立中馮坤心中無限的感慨。
車子停在一家酒樓跟前,馮坤下車給方文秀開門,方文秀從車上下來,順手從大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包,遞給馮坤對他說:「你弟弟的事情,過了年你直接去找鍾偉,快過年了,我的一點意思。」
本來她以為張小平最終的歸宿很大的可能是鍾偉的,但是幾年下來卻事與願違,多少為鍾偉有些遺憾。
挺平常的一個問題,也挺平常的一個答案,但中國人的思維往往不太重視事物表面那一層意思,而是感覺那種看不見的意思,方文秀的心裏已經知道,行了,這人應該跟她的審美觀有幾分相似,他喜歡張小平的出發點是正當的而且也比較單純。
「嗯。」孫老點頭:「先不說這個,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說說魏恆。」
吳維自問也混跡社會多年,大多能通過一個人第一眼就能大概判斷出這個人兩三分的狀況,但是這個人他卻看不出來,他從方文秀的臉上肢體動作上,什麼也沒看出來,而這個人據說才二十六歲,這是吳維被方文秀招呼著坐下以後心裏的唯一感覺。
張小平嚓嚓的走過來,她的體重總是讓她的腳步聲有種很重的感覺她大咧咧的說:「沒事,她就這樣,沒事就喜歡閉眼睛。」
張小平談戀愛了,平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以方文秀在她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她一定要在結婚之前把男方帶來給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