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穆這人顧小卿覺得是她見過的學生裏面的異類,長的高高瘦瘦,有種少年初長成的青澀味道,從五官可以看出未來會是一個極品帥哥。這人很少見他穿一中肥大的校服,每天都穿的乾乾淨淨,跟誰都和和氣氣,笑嘻嘻的,沒一點這個年紀的男生喜歡裝酷的味道,來了沒兩天就在這裏混的如魚得水,從老師到同學都很喜歡他。顧小卿有點想不通他這個成績怎麼會來複讀。
到一中交了錢出來后,顧小卿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她回頭看著一中的校門想著:「這是我要起步的地方!」
唐果喝了一口酒對顧小卿說:「我今天把老闆炒了。」
班長看這樣子,跑去叫來了老師,結果老師來了也沒用,怎麼喊顧小卿也不撒手。最後還是老師和幾個同學合夥才把顧小卿拉開。她被拉開后還兇狠的瞪著那個男生,當時那男孩子的臉已經被她扇成豬頭了,鼻血長流,樣子慘不忍睹。那件事情以後顧小卿雖然背了一個處分,但再也沒有人敢在學校里欺負唐果了。
顧小卿喝了一口酒後問唐果:「那你打算以後怎麼辦?」
有一次唐果她們班上一個皮小子把唐果的辮子拉散了,拉扯中把唐果書桌里的衛生巾帶了出來,結果一幫小孩子扔著唐果的衛生巾在教室里起鬨,把唐果急直哭。當時顧小卿和唐果不是一個班,去廁所的時候正好被她看見這一幕,她看見唐果披頭散髮的站在那裡哭,當時就急了,上去照著抓衛生巾的小孩就是一拳,一拳就把人家的鼻血打出來了,旁邊幾個小孩想過去幫忙,顧小卿也不管只照著那一個孩子打,結果別的孩子都給她打人的樣子嚇住了,站在旁邊不敢動手。
顧小卿聽說她沒吃虧又放心的靠回椅背上,她早知道唐果的這個工作干不長,唐果一個高中畢業生,連傳真都不會發卻應聘到一家公司做文秘,雖然是家小的不能再小和*圖*書的公司,可也有不少大學本科生在裏面爭,就唐果這樣的學歷被老闆看上了,裏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她現在不做了,顧小卿到省心了。
這裏的學生,平時都有自己的小團體,因為借讀生都是外來的,而且大多都學習不好,花錢進來的,對她們隱隱有些看不起的意思,你不主動去交往,更是不會有人來搭理你。
顧小卿這人基本上沒有對什麼事情認真過,這次從重拿起書本認真的學習,發現其實專註到一件事情裏面去的感覺很好,她不需要和別人比,她知道自己在很快的進步,只是起點太低,要追上別人需要時間,名次的提高只是早晚的問題。
就這麼眼看著要到高三開學的時候了,顧小卿打算趁今天去把工作辭了,回學校問問復讀的費用,她自己這些年攢了一些壓歲錢和零用錢,還有自己這兩個月的工資,加起來也有4000多,她估計應該差不多夠了。
顧小卿接過來打開小小喝了一口,她把腿伸直,身體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夜空,唐果靠過來倚在她的身上,晚上的時候天氣有了一些涼爽,一陣陣的微風吹來,唐果的一些頭髮飄到了她的臉上。
一中的高三年紀,每周除了兩節體育課外沒有別的副課,就連這兩節體育課人還來的不齊,不來的人大多都在教室里趕各科在上課時沒做完的卷子,因為是畢業班老師對這種現象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太管。
「沒,揍完他我就跑了,工資都沒結,這半個月白乾了。」唐果說完撅著嘴靠回椅背上,心裏挺沮喪。
「看你平時學習很用功啊,有時間我們可以多交流交流。」
學校的體育用品倉庫在教學樓一樓走廊的盡頭,顧小卿到那裡的時候,門是關著的,但沒有鎖,她一推門就開了。
唐果躺在她腿上傻笑了一下,沒說話。
這天上體育課,因為和*圖*書教的是跳馬課程,輪到顧小卿她們這組女生去倉庫拿墊子,顧小卿她們這一組總共三個女生,一個沒來,一個肚子痛在操場旁邊坐著。顧小卿看了看坐在操場上的女生,自己往倉庫走去。
其實這種情況要是別的女生碰見了,邀上自己的要好的同學,一起去就好了。可顧小卿這人不愛主動求人。她想反正大的墊子男同學都已經拿來了,剩下小的墊子,自己多跑幾趟就可以了。
客廳的沙發上她媽正倚在她爸的肩膀上看電視,顧小卿拉開大門的時候朝著他們的背影喊了一聲:「我出去一下!」關門的時候,她爸的聲音從門縫裡傳來:「早點回來。」
顧小卿也呆楞一下,然後訥訥的回道:「啊!是啊。」
顧小卿想不出第一名和最後一名有什麼好交流的,蘇穆這種人她應付不來,兩人根本不是一路的,一個圓滑世故,一個沉默木訥。顧小卿覺得蘇穆將來肯定會是個人物,這種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知道怎麼去拿到自己想要的。
一中這一屆的高三有5個班,顧小卿被分在2班,她們這個班有5個借讀生。第一次月考的時候,兩個第一都出在她們這幾個借讀生里。顧小卿是倒數第一,另一個叫蘇穆的是正數第一。顧小卿考倒數第一,沒人覺得不正常。蘇穆的成績卻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顧小卿跟著蘇穆進去的時候,看見和她同組的莫雲手裡拿了幾個墊子,正準備往外走。看見她們進來,還衝她們笑了一下,神色自然的走了出去。
顧小卿聽著這是有人在這裏表白吶,而且還被拒絕了。她趕緊把門帶上退了出來,在門口停了一下,想著等會再進去。
顧小卿上了樓頂后,果然看見果果坐在樓頂中間那張破長椅上。果果的全名叫唐果,可以說是顧小卿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唐果和顧小卿的父親以前都是機床廠的工人,兩家從m.hetubook.com.com她們小時候就是鄰居,顧小卿家住二樓,唐果家住四樓。兩人歲數一樣大,從小就一起上幼兒園,小學,中學還一起上了高中。顧小卿這人從上幼兒園的時候就不愛說話,這麼多年也就和唐果有深交。
顧小卿吃驚的看著她爸,又扭過頭去看她媽,她媽還是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她,把碗推給她爸,低頭喝自己的豆漿。
顧小卿懶懶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吃早飯的時候,顧小卿坐自己位子上低頭喝著豆漿,她媽媽坐在她對面往她爸碗里泡油條。
顧小卿在一中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她這人平時話就少,現在一門心思扎到學習里,每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除了課間上廁所,平時連頭都不抬,更別說和人主動交往了。
那天晚上兩人聊的很晚,顧小卿回去后,她爸媽已經睡下了,她自己也洗了個澡,回屋到頭就睡,第二天照樣起來去上班。
顧小卿沒想到,她爸媽盡然一句話都沒有責備她,要知道以前雖然他們不管她,可也從來不慣著她,一直以來對她的態度都是放任自流的,她本來以為這次他們肯定也是會不管她的,沒想到卻給她弄來了一中的借讀名額。要知道一中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升學率是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是說你只要不墊底,最差也能上個大專。她要進這所高中讀書那要花多少錢?
「走,我幫你拿。」蘇穆說完轉身率先往裡面走去。
就像她們上中學時,因為唐果從小就長的漂亮,那個年紀的男孩子喜歡一個女孩不知道好好的表達,反倒是一天到晚追著人家,欺負人。
顧小卿走過去在唐果身邊坐下,唐果從身後摸出一罐啤酒遞給她。
蘇穆看見她楞了一下,很快又笑著說:「顧小卿,你來拿墊子啊?」
顧小卿進去后隨便找了幾個乾淨的墊子,疊在一起,抱起來準備往外走。卻聽後面的蘇穆找她搭話:「顧和-圖-書小卿,你以前是哪個高中的?」
顧小卿抱起墊子故意遮住臉回道:「啊,好啊。」說完也不等蘇穆的反應匆匆走了出去。
顧小卿笑笑說:「說什麼傻話吶?現在大學都是對外開放的,誰都可以進。再說我還不一定能考上吶。」
顧小卿把最後一口啤酒喝進嘴裏,握著空了的易拉罐,在手裡輕輕的捏來捏去,她開口慢慢的對唐果說:「果果,我想,去復讀。」
顧爸爸洗完臉后從房間里拿出用報紙包著的一包東西,放在顧小卿面前說:「姑娘,你要想上學咱們就好好的去上個好學校。這兩天我給在一中跑了個借讀的名額,我今天要出車,沒時間,你自己去把錢交上啊?」
唐果撅著嘴說:「看看再找個工作吧,今天約了一家酒店做客房服務生,明天去面試。實在不行,我就去我媽店裡幫忙得了。」
唐果從顧小卿身上坐起來。激動的說:「老王八今天想占我便宜!被我用鞋跟照著他的禿頭抽了一頓。鞋跟都抽斷了,我買那雙鞋還花了40塊錢吶,浪費了。」
她在門口想著不知道這男生是誰,拒絕別人都拒絕的這麼冠冕堂皇,跟打官腔似的,是個人物。
顧小卿去交錢的時候已經晚了,一中的高三已經開學三天了。所以她也沒有太多的適應時間,下午去辭了工作,晚上整理一下自己以前高三用過的書,第二天就背起書包去上學了,她在離開學校兩個月後,又重新做回了學生。
顧小卿正在那等著,門從裏面打開了,她以為出來的會是個女的,誰想出來的是蘇穆。
「那也行。」顧小卿回道。
看了簡訊后,顧小卿翻身從床上站了起來,把手機往褲子口袋裡一塞,拉開卧室的門,到玄關處換鞋。
顧小卿這次她考倒數第一心裏倒不是很著急。去年高三一年她基本沒有認真上過課,所以基本等於沒學,而且她過去的基礎和這裏的學生比起來,那差了不www.hetubook.com.com是一點。
裏面的光線有些暗,撲鼻而來有些灰塵的味道。她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正打算往裡面走,忽然一個清亮的男聲傳來讓她止住了腳步:「莫同學,我們還是學生,現在正是關鍵的時候,不要分心好嗎?我們還有長遠的將來,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件事情的時候……」
顧小卿回頭看了他一眼回道:「五中的。」
顧爸爸摸了摸顧小卿的頭髮說:「別愣著,快吃,一會涼了。」
在顧小卿她們家,基本上大小事情都是她媽說了算,對於自己要復讀這件事情,她也搞不清楚她媽算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去問,畢竟自己的成績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誰讓當時有機會好好的讀書,你不好好讀吶。
唐果睜著大大的眼睛楞楞看了她一會,然後把頭枕在顧小卿的腿上說:「挺好的,小卿,你去吧,我這輩子不是讀書的料,是沒希望進大學校門了。你將來考上大學了,我也可以進去看看大學是什麼樣的。」
出門的時候,顧小卿打開報紙看了一下,裏面是5扎捆好的百元大鈔,每扎應該是1萬。顧小卿不知道他們家每月的具體收入,但她知道這5萬塊錢不是他們家一兩年就能掙回來的。
唐果知道顧小卿只要有心去復讀就一定能考上大學,她覺得顧小卿身上有一股勁,別看她平時對什麼都事漠不關心的樣子,但只要她對什麼事情認真起來,身上那股執著的勁頭卻是什麼人都拉不住的。
顧小卿坐起來,皺著眉頭看她,問道:「你沒吃虧吧?」
顧小卿關上門后,抬腳朝樓上走去。她們住的這個樓是當年C市機床廠的家屬樓。這樓有年月了,樓道的牆上到處是牛皮癬小廣告和灰色的大鞋腳印,樓道里的燈也是暗暗的,還一層有一層沒有的。顧小卿她們家住二樓,她慢慢走到頂樓后,又往上走了一節樓梯,推開破舊的鐵門,跨步走出,站在樓頂的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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