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
結果因為程懿前陣子常給她發消息，她下意識點了對話框的第一個，表情包順理成章地飛到了程懿那裡。
蘇禮看著消息深呼吸幾番，噼里啪啦一頓敲，按下發送：那你怎麼不幹脆錄個視頻打包賣我呢？
Boss一來，車廂內立刻規矩不少，又很躁動。
既然她已經在懷疑他是否動機不純，那他也應當退後收斂些。
二人視線交錯，程懿走到她身側的空位邊。
可也沒說幾句，小姑娘又老老實實地站了起來，乖巧地抱著一大袋板栗折返，跑得比他還快。
這道無解的送命題，好像怎麼答都是錯。
尤其是那種喝醉了還帶腦子的女人。
川程食堂的菜品挺好，蘇禮添了一滿盤，和大家一起在桌邊坐下。
那短暫的幾秒彷彿被凝固的空氣拉得漫長，平行時空縱伸出無數可能，某個瞬間她甚至都覺得他已經坐下，可他只是抬腿越過，去了她後面兩排落座。
蘇禮想了會兒，覺得可能是商業合作類的事情，既然蘇見景沒有細說，她也不用弄得太大驚小怪，平常心處理就好。
也不算。程某人娓娓道來，就是強硬地把我摁在椅子上而已。
後來蘇見景沒再提起這事兒，她也專心致志地吃完了豐盛的兩餐，感覺塑料兄妹情都因此得到了升華。
氣氛嚴肅，蘇見景少見地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道：「合作結束后你就不要再跟川程有任何瓜葛了，這件事也不要跟爸說，知道么？」
她睡著時，身邊的男生抬手替她把頭頂的空調打小，程懿掀眸看到。
蘇見景無語地看了她一會，湊近道：「你他媽到底在聊什麼？」
蘇禮記不清，但腦中陸續閃過一些片段，她嘗試將它們拼湊：「https://m.hetubook.com.com先是在門口討論我怎麼回來，結果上了車，然後……」她稍作停頓，「程懿……吃栗子？」
「放著豪車不坐來屈尊擠大巴，搞得我好緊張啊。」
她恍惚這樣想著，但沒有回頭去看，又隱約記起，程懿找自己的頻率確實不如之前勤了。
她下意識遮掩，換來一聲冷笑。
蘇禮騰地從床上彈起，憤懣不甘從頭髮絲兒寫到了腳底板，她一面控制不住地回看著記錄，一面又被尷尬到瘋狂翻著消息想要消除這段記憶，掙扎得異常艱難。
蘇見景原本還笑嘻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什麼程？川程？」
蘇皓向來不擔心她的成績，問了問最近的生活，她如實照答，兩人有一陣沒一陣地閑聊，車也開進了花園。
程懿：「……」
她一邊咬牙切齒碎碎念，蘇見景一邊走到她房門口，敲了敲門梁：「大小姐，出來吃小番茄。」
傍晚她回到學校，還給陶竹帶了小龍蝦，第二天又是趕赴川程的一天，大家分完組后忙了一上午，就留在公司吃午飯。
車快開時有男生說要下去上廁所，再回來時坐到了蘇禮旁邊，很快湧起細碎的八卦討論聲，又被旅遊的歡呼聲淹沒，脆生生的笑如銀鈴一般。
眾人受寵若驚，只有蘇禮聽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程總怎麼來了？是坐自己的加長林肯它不香嗎？」
有人小聲提醒：「阿嵐。」
「感覺程總還挺關照我們的，肯定行。」
慢慢到了大半的人，她正準備找耳機，結果一抬頭就和進來的程懿視線相撞。
「嗯，程懿，我喜歡你。」
手機震了下，是車外的秘書傳來慰問：為了把妹，您真的犧牲太多了。
程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抬手將整包栗子塞進她懷裡。
「和圖書
那我今天就去買衣服和旅行用品哈哈哈。」
…………
於是她又坐了回去，暗自掰著手指嘀咕：「沒有么。」
我確實錄了，要看嗎？
「聽說川程馬上要團建了，要不我們一起去玩吧？」學姐說，「我問了下，應該可以。」
雖然這個畫面是比較讓人無地自容，但是人的尊嚴被逼到臨界值之後，就會開始自暴自棄。
男人失神片刻，目送她背影輕快，緊繃許久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暗自舒了口氣。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先換衣服，蘇禮將頭髮高綁成小丸子之後，舒服地躺著玩手機，忽然看到個很好笑的表情包，於是轉發給陶竹。
蘇禮作為旁觀人士，支著腦袋愈發犯困，琢磨著正琛是不是程懿的角色來著……
見不到時處處護著她，見到了又時時毒舌她。也許這就是親哥吧。
「回去慢慢吃，」他起身，「走吧，送你回家。」
男人只在最初幾秒有過短暫停頓，但很快調整好狀態，一絲破綻也瞧不出。
這撤了還不如不撤呢，她一邊後悔一邊解釋：發錯人了。
次日陽光喧囂，蘇禮睡到下午，才被樓道間追逐打鬧的笑聲吵醒。
首先迎來的就是一片空白的大腦，她對著天花板發了五分鐘的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地、剛乾完什麼。
「是啊，學校安排我去參加校企合作。」她舔唇，「怎麼了嗎？」
她的目光彷彿洞悉一切，又帶著醉酒後的些微迷濛，少女嬌俏感躍然而上，碎光瀲灧。
是她說了什麼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好像自從她喝醉那次之後，程懿就變得和以前……有點點不一樣了。
「又不是我主動喝的。」蘇禮咬杯沿，「斷片酒先動的手，我找誰說理去。」
她已經不要面子了：你這人怎麼還拍照的？和圖書
長街內暗香浮動，二人近得鼻息可聞，蘇禮將他牢牢扣住，雙眸沁過水一般的亮。
「好啊，我還沒跟公司團建過呢。」
這位置狹窄，他強忍著收好自己的長腿，感覺全身上下如同被捆綁，施展不開。
他先是發了個嗯，過了個七八分鐘又說——
車上哄鬧，蘇禮睡得不是太好，下車時還有點無精打采，沒想到第一個項目居然是去爬山，她爬到一半就徹底癱了，連是誰給她遞了救命的礦泉水都沒看清。
她磨磨唧唧，靠在椅子上亂蹭，像是遲來的撒酒瘋：「不想走。」
不知那些笑聲里，有沒有學姐的。
說完后，蘇見景又掃了她一眼，嫌惡道：「躺得這麼歪七扭八的，以後哪個男的願意跟你睡一塊。」
男人眸色不甚分明地撣了撣衣擺，低笑混合著胸腔共振：「我對你有所圖謀？」
「嗯，添了些雛菊，你哥說你喜歡。」
陶竹走上前來，戳了戳她的頭頂：「以後還喝酒嗎？」
……女人真的好可怕。
好像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似的，程懿又接連發來三五張圖片，以手肘為圓點小臂為半徑，全方位為她展示她是如何臉頰紅紅對人家進行椅子咚的。
我還以為你昨天沒有掐夠。
這話說得就很靈性了，蘇禮看著那個一方對另一方連掐帶踹的表情包，怔忪半晌：我昨天對你拳打腳踢了？
下車的時候蘇禮臉上還掛著笑，蘇皓替她提著書包，她跟在後頭亦步亦趨，哼著小曲兒：「家裡邊兒的花園重新種了植物嗎？看著跟以前不一樣。」
說完他還發了張圖片，是男人手肘繞到她背後開啟的自|拍模式，照片里只能看到她的後腦勺以及按著程懿肩膀的手，看起來比較像…和圖書…壁、壁咚？
「我扮演的是……」學姐剛玩，還不太適應。
「沒……」她哪想多給蘇見景增加一個笑柄，說，「群里說川程的事兒呢。」
程懿選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的後腦勺，她發頂蓬鬆鼓起一圈，勾勒出半截形狀小巧的耳郭。
她奔跑時有噠噠踩過青石板的聲音，百褶裙下長腿纖細勻稱，瞧不出一絲贅肉，踝骨薄透。
吃完午飯之後蘇禮回了趟家，收拾一些日常用品，順便跟好久不見的她哥和她爹吃頓飯，交流交流感情。
只是又不能離得太遠，這度確實很難掌握。
果然，她思路迅速被帶歪：「幹嘛都給我！我吃不了這麼多的！」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大家在客棧大廳玩會兒劇本殺，就準備去休息。
蘇禮眯著眼又端詳了會，隱約覺得他說得好像是有那麼些道理，再加上他未泄露出絲毫端倪，心神皆穩，坦坦蕩蕩。
不是吧，她喝醉后還有這本事？
「……」
「嗤，」她說，「獻殷勤。」
路過的程懿被初生牛犢不怕死的男生拉進了局，劇本殺鋪開到了人物介紹的環節：
十秒后，像是確認過什麼，程懿好整以暇地回復她：
陶竹：「你後來怎麼搞的啊？怎麼是程懿送你回來的？」
還沒想明白，學姐的嗓音已然擲地有聲地響起——
男人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她記憶里根本就沒有拍攝這段！
「糖炒栗子！板栗！」蘇禮用力搖了搖昨天的紙袋，栗子交撞聲不絕於耳，「你真應該被送去popo專業搞十八禁，你有這天賦。」
陶竹瞬間彈起：「上車？程懿把你吃了？！」
窗外日光暈成光圈，蘇禮聳了聳肩膀，沒再多想，漸漸泛起困來。
她好窒息啊。
果不其然，他們這批學生參与團建的提議並未遭到反對，周五清早大家就上車出發，人來得零零散散，蘇禮有和*圖*書
些暈車，挑了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兩排四人各懷心思，沿著高速路織成了網。
與其說是食堂，這兒更像個小餐廳，裝潢中式復古，還有鏤空圓窗做隔斷。
「剛就發現你一直在玩手機，」蘇見景自以為嗅覺靈敏，「躲什麼？戀愛了？」
蘇禮頭一磕，清醒了。
蘇禮打了個呵欠，發現學姐也在最後一個上車，車上只剩她和程懿旁邊有空位，學姐綳直唇線抿了抿，而後坐到了程懿旁邊。
蘇皓知道兄妹互損已經是日常，縱容地笑了笑，沒多做制止和糾正。
「哦對，暗戀正琛的阿嵐。」
他穿著寬鬆的藍白運動服，多了幾分恣意的少年氣，手指半搭欄杆，腳步乾脆。
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並不想知道自己喝醉后是不是會即興來一段雜耍，為了避免程懿繼續，她選擇了用一首感恩的心結束二人間的對話，也將視頻發送計劃扼殺在了搖籃里。
他轉頭，何秘書的目光飽含情感，隱忍而欽佩。
男人有理有據：你都敢做，我怎麼不敢拍？
陶竹若有所思地咬著手指，想繼續發表什麼高見，但又怕蘇禮跟上次似的用眼神噁心自己，於是作罷。
程懿終於敢和她對視，眼底一片坦然：「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我圖你什麼。」
「不用緊張，」程懿大概也意識到騷亂，淡聲解釋，「只是想離大家近一點。」
好在她幾秒后就迅速點了撤回，壞在……程懿也在同一時刻給她發了個問號。
她本來想繼續問，但蘇見景又接到個電話，離開去了陽台洽談。
聽說她要回來，蘇見景親自下廚，蘇皓還從百忙之中抽出空偷偷來接她，她上了車才發現父親也在，驚嚇之餘卻又很滿足。
大家紛紛附議，雖不知道學姐為何忽然有這種想法，但蘇禮還是點了頭。
她緩緩爬下床，坐在椅子上小口啜飲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