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明天比賽結束后我會給你打電話,我這裡有些東西要帶給喻澤。」喻潤很快換了話題,言語間卻有了趕人的架勢。

李大榮,就是在飛機上坐在她身邊看到她一臉震驚的男孩子,他們兩個,居然在一起了?
「時間還早,正好夠我們開到市區找一家中餐館。」喻潤鬆開孔安槐,自顧自的開始定計劃,「市區有一家中國人開的餐館紅燒仔雞做的很地道,你口味應該沒變吧。」
喻潤的長手直接伸過來拽住孔安槐單肩包的背帶,拎小雞一樣固定住她,他連話都懶得說,見面兩次逃了兩次,剛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又是一幅想要溜走的表情。
從吃飯瞬間變成了告別,本來時刻打算跑路的孔安槐反而變成了頻頻回頭捨不得走的那一個。
孔安槐很少那麼近距離的看他,她一直覺得喻潤和喻澤長得完全不像,直到今天才發現,喻潤和喻澤瞳孔的顏色一模一樣,漆黑漆黑的墨色。
那要不……她晚上再來?
……
喻潤表情無奈,站起來把餐巾紙扔到垃圾桶,才點了點頭,然後解釋:「她還是我的粉絲,不過現在跟大榮談了。」
這頓飯最終沒吃成。
以後,真的要盡量的離他遠一點才行……
那要不……她還是自己買票算了?白頭夫婦拍照的事也不急於一時,不如讓喻澤自己去跟她弟弟提?
尤其走到酒店門口,被一個低著頭衝進來和_圖_書的亞裔女子狠狠的撞了一下,孔安槐穿著平底鞋,仍然被這沖勢撞得歪了歪才穩住身形。
用的是英語,語氣並不好,質問喻潤怎麼能在比賽前和女人出去吃飯,門口都是記者,上了報道怎麼辦之類的。
喻潤笑。
這氣急敗壞的表情真的有些熟悉,孔安槐腦子裡一個早就遺忘了的身影一閃而過:「剛才那個……是楊爾巧?」
七年的時間還是帶來了巨大的變化,眼前這個喻潤,變得更難纏了……
「……」信封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孔安槐拿下覆蓋住眼睛的信封,仰頭看向喻潤。
他就那樣淡定的,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掏出一包餐巾紙,幫孔安槐擦掉鞋子上被踩髒的污漬,然後維持著蹲下的姿勢抬頭,對孔安槐說了聲:「抱歉。」
「……明天比賽你今天還能吃外食?」孔安槐整理了下背包背帶,站起來跟在喻潤後面,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本來應該是求之不得的請求,可眼下孔安槐卻有些猶豫,那個中年男人的敵意和怒意太明顯,她頂著那男人淬毒一般的眼神拉住喻潤,問:「那人是誰?」
孔安槐慌慌張張的抬頭,卻只看到一隻大手拿了一個彩色的信封敲在她額頭上,視線被蓋住,耳邊只響起喻潤略帶不爽的聲音:「門票。」
「俱樂部的經紀人。」喻潤伸出手揉了揉孔安槐的短髮,語氣帶著安撫,「沒事,他和-圖-書說話向來都是這種語氣。」
今天早上例行工作彙報的時候,喻澤聽說這件事之後只給了一個字:賣!
孔安槐覺得一個快要三十歲的女人居然因為吞口水被男人抓住就羞得想要撞牆是很不健康的行為,於是她胡亂的把信封塞到包里,站起來就想走。
還有倒貼是什麼鬼?
「我看著你吃。」喻潤腳步一頓,「而且明天也不是什麼大比賽。」
好幾個侮辱性的名詞,罵了她也罵了他。
喻潤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場告別賽,不是攀岩世界盃,也不是錦標賽,和IFSC沒有任何關係,更像是一場表演賽。
仰頭的姿勢有點累,孔安槐幾不可見的吞了吞口水,然後看到喻潤挑了挑眉。
「我找她的。」喻潤突然打斷那女孩的絮叨。
孔安槐還是那個孔安槐,母雞一樣護著他,平時看到他就躲,但是真的有人對他展現哪怕一點點惡意,她就會豎起羽毛擋在他面前。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一個褐色頭髮的中年老外攔了下來,他指著孔安槐,噼里啪啦的一通嘀咕。
喻潤下榻的酒店是當地一家星級賓館,交通便利,因為比賽的原因,前台戒備森嚴。
可是第二天比賽的話,晚上他們會不會睡很早?
而這樣的喻潤,她無法拒絕,七年,能改變一個人的外表,卻改不了人的本質。
喻潤最後那句話是背對著她說的,聽起來平常,但是語氣和_圖_書低沉了很多。
李小姐說這是一次錦標賽,其實只是粉絲們的粉飾太平的叫法。
心裏有點堵,從不靠譜的退役賽到今天透著惡意的經紀人,那個在國內被炒成攀岩勵志神話的喻潤,似乎過的並不是想象中風生水起的日子。
他的要求挺正常,不正常的是用詞和態度。
孔安槐手突然緊握成拳。
「你走不走?」喻潤回頭,已經回到先前那個土匪惡霸的表情。
「能不能不要再去倒貼這個女人?」那女孩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一邊說一邊回頭瞪孔安槐,「難怪大榮跟我說你又中邪了。」
「你挑了下午三點這個時間點,就是想避開吃晚飯的時間對吧?」喻潤下手重,孔安槐的身子直接被他拉回到沙發上,貼著他的胸口,他說一個字,就把孔安槐拉近一點點,到最後孔安槐的背包已經直接緊貼著他的胸口。
剛才拽著她要一起吃飯的土匪惡霸模樣瞬間消失,語氣變得有些落寞。
品牌商冠名,找了幾個有名氣的選手再加上一些報名的非職業選手,作得一場亂七八糟的秀。
孔安槐又很孬的在大廳里拿著手機糾結了一會,全然沒有昨天忽悠白頭夫婦請君入甕的從容淡定。
號稱中國攀岩第一人的喻潤,最後一場退役賽居然不是什麼大比賽……這是她昨天查門票的時候就發現的問題。
孔安槐都能感覺到喻潤沒擦乾的頭髮滴下來的水,沁涼沁涼的,滴在她和-圖-書的肩膀上。
「啊?」女孩有些汗濕的臉怔了怔,看著喻潤掙開她的手,走到孔安槐面前蹲下。
孔安槐拿著手機的手開始無意識的摳攝像頭凸起的那一塊,細長的眉毛微微擰起,腦海中那個想要打退堂鼓的聲音越來越響。
「你在外面這麼多年,一個人受了那麼多苦,這女的連一個電話一通簡訊都沒有。」眼看著喻潤陰著臉一動不動,那女孩說的更急,「現在好了,紅了,退役了,她倒是來找你了,你什麼都好,怎麼看女人的眼光差成這樣……」
孔安槐把散落在耳旁的短髮塞到耳後,抿了抿唇跟了上去,完全不出所料的,她又心軟了。
似乎看出了孔安槐的驚訝,喻潤看著孔安槐,突然冒出了一句:「這幾年,我一直沒變,身邊的人也是,來來回回的還是那麼幾個。」
喻潤應該是剛洗完澡,板寸頭濕漉漉的亮晶晶,從孔安槐背光的角度看,像是染了一層光暈。
七年沒見,他的戾氣收了不少,剛入隊的隊員都敢跟他沒大沒小的開玩笑了,結果這女人看起來比七年前還怕他。
七年前就追在喻潤後面的女孩,那時候就愛對她吹鬍子瞪眼。
臉轟得一下變得通紅。
而離她一步遠的喻潤,此刻正被那女孩拽住,使勁往酒店裡拉。
「拍張照又不會少塊肉,這小子連內褲廣告都拍了想來早就已經沒臉沒皮了。」——這是喻澤的原話,一大清早的讓孔安m.hetubook.com.com槐想起了廣告中喻潤撩人的姿勢,臉紅了半天。
「……?」孔安槐簡直一臉莫名,剛才撞得狠了,腳還狠狠的被踩了一腳,現在看起來,難道是她故意的?
孔安槐揚揚眉毛,喻潤卻是一幅已經習慣了的模樣,他停了下來,也不理那個中年男人,看著孔安槐問:「那下一次?」
欺負她不懂體育么,哪有運動員比賽前在外面吃飯的道理。
孔安槐開始思想鬥爭。
她過來的時候沒給喻潤打電話,運動員第二天就要比賽的話,現在應該是在比賽場地吧。
喻潤被她氣笑,胸膛起伏了一會,咬牙切齒:「那吃頓飯熟悉一下?」
「你要糾結多久才肯給我打電話?」熟悉的低啞嗓音從孔安槐的頭頂響起。
「……」孔安槐被噎住。
那女孩一臉怒其不爭的樣子,跺了跺腳轉身就往酒店裡面跑。
果然下一句,他對著那位經紀人木著臉交代:「我送她出去叫車。」
……
「我……」孔安槐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跪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根根掰開喻潤抓著她背帶的手指,但是到底力氣不如他,放棄之後只能盡量離他遠一點,然後很真誠的解釋,「我有點認生。」
她坐在沙發上,喻潤正站在沙發靠背後方,低頭看她。
「七年沒見,吃頓飯都要躲著么?嗯?」一句話被喻潤問的抑揚頓挫,最後那個字貼著孔安槐的耳朵,陰森森的,似乎孔安槐敢點頭他就敢這樣拎著她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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