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王婉柔緩緩打出一個字，然後又快速刪去了。
「擔心呀。」盧氏笑眯眯地說道，「等到婚後，確認你父親是可以託付的良人，我才緩緩鬆了口氣呢。」
「沒事的，會有人出聲提醒你的。」褚青青也跟著說道，「侍女會先把你拉到晉陽右邊，和他面對面站著，然後聽到『一拜天地』，你就左轉九十度面朝門外，行大禮。」
於是盧氏便假裝上廁所告退，轉回到崔錦綺的卧室門口。
「沒空。」
然而侍女們很快便從房屋外湧入進來，將崔小娘的身體扶正，頭上凌亂的發簪重新插好，衣領全都整理整齊，然後便要扶著她出門。
「你是否發覺，如今的程晉陽，和之前的程晉陽，在性格方面有很大的差別？」
「當然。謝孤雁的記憶里有很多和家人相處的畫面，代入她的視角去觀看這些回憶時，我自然也會有一定程度上的感同身受。」
「父母在妖魔襲擊中喪生后，他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導致這種內向進一步加劇。即便是班級里老師找他談話，他也永和_圖_書遠閉口不言，甚至連學校的心理輔導處都對他嘗試過干預，也沒有什麼效果。」
對面沒有回復。
「隨著我陸續找回那些記憶，對應產生的情緒，對客觀世界的認知等等，都會越發向謝孤雁的本體趨近。」
「母愛，也包括其中么？」王婉柔沉吟片刻，問道。
「嗯。」王婉柔打字說道，「我收集過這方面的信息：在烏江鎮遭遇襲擊以前，程晉陽大致算是一個比較內向的初中生，在班級里幾乎不怎麼說話，社交上既膽怯又被動。」
「這些婚姻對他而言，不過是政治聯盟的另一種形式，有沒有都無所謂。」對面回復道，「另外，等今天過後，你也要稱呼我一聲『媽』。」
崔小娘狠狠地關了群聊，轉頭又點開了王大小姐的頭像：
「這麼多我記不住！」崔小娘都快哭了。
「……我覺得，我要成為他的母親，沒有什麼不合適的。」
「沒錯。」對面回復說道，「只是有一些手段，可以繞過胎中之迷。」
清河崔氏族地，崔小娘正在跟閨蜜和_圖_書們聯繫。
「可是矇著蓋頭，我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呀。」崔小娘憂愁說道。
「或者說，正因為經歷了這些事，才會有這樣的謝孤雁。」對方繼續說道，「雖然我是新生人格，但思維方式和她大致相同。」
「沒事，大不了丟臉。」青青姑娘火上澆油。
「那母親……」崔小娘便止住哭聲，怔怔問道，「那個時候，不擔心萬一父親是自己不喜歡的類型嗎？」
對著窗口沉默片刻，王婉柔才終於敲下了幾個字：
「所以這婚姻之事，最怕的便是遇人不淑。你和那程晉陽相識相知，等於說婚姻裏面最危險的關隘已經度過，至於什麼繁文縟節，那都是小風小浪了，有什麼可怕的呢？」
「二拜高堂，你就右轉一百八十度，面朝屋內行大禮。」
「如果是以前的程晉陽，那肯定是謝孤雁的兒子，不是我的。」對面似乎也在斟酌語句，半晌才回復說道，「而現在的程晉陽……」
「你不來嗎？」
「簡直就像是，原來的程晉陽，跟隨謝孤雁的人格一同死去了。」和圖書
「而在他的屍體上，復活出了新的人格，就和我的情況一樣，對不對？」
對面很快就回傳了信息：
「那麼，你現在是謝孤雁和新生人格的融合？」
「傻孩子。」盧氏對此早有預料，便跟她說道，「婚禮有什麼可怕的？我當年嫁給你父親的時候，拜堂之前甚至都沒有見過他，不也一樣走過來了？」
「等過完今天再說。」王婉柔打字回道，「我很奇怪，根據我對妖魔的理解，你們先天妖魔在死後重生，應該算是另一個人格。」
「這並不足以讓你將程晉陽當做你的兒子。」王婉柔打字說道，「就好比電影觀眾會下意識代入主角，但不至於真的將電影世界和現實混淆。」
按照太原王氏的規矩，電子產品是不允許帶入族地內部的。
「然後在某天，他突然像是好轉了……確切地說，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如果來了，他還有心思辦婚禮？」
就算婚禮上出了岔子，父母會因為失禮而怪我嗎？晉陽會因為丟臉而不喜歡我嗎？
另一邊，太原王氏的族地里，和圖書王婉柔正坐在書桌前，對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打字。
「萬能的婉柔之神，快救救我吧！」
「媽，我不想出嫁了嗚嗚嗚嗚嗚，婚禮好可怕……」
「怎麼都不幫我啊！」崔錦綺便向後翻倒在床上，自暴自棄地抱著手機滾來滾去。
「小姐別鬧了，姑爺早就到了，現在都快敬酒完畢了！」
崔小娘便點了視頻通話，剛接起來又被對面掛斷了。
「我不去，我不要去丟臉！」
正廳之中，崔泰沖一邊和程晉陽說話，一遍暗中和夫人使了個眼色。
然後看見屏幕對面跳出一條信息：
「夫妻對拜，你就再左轉九十度，面朝晉陽行大禮。」
「媽。」崔小娘破涕為笑，便在母親懷裡重新撒起嬌來。
「不，我是完全的新生人格。」對面回復說道，「你應該知道，人格的塑造並非只取決於先天，後天的經歷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好了好了。」盧氏哄著她起身，吩咐周圍的侍女，「趕快給小姐打扮一下，外面的人都要等不及了。」
「我不出門！」崔錦綺扒著門框，彷彿前方就是高空和_圖_書玻璃棧道般，根本就邁不動腿。
此時的她實在過於緊張，擔心接下來的婚禮儀式出問題，所以求助剛剛走完拜堂流程的邢沅芷和褚青青。
都不會呀。
王大小姐站起身來，只看見屏幕上又跳出一條信息：
崔小娘便撲進母親懷裡，嗚嗚大哭起來：
所以嚴格來說，這台電腦其實是「走私」進來的。
「我無所謂。」王婉柔繼續答道，「沒有高堂的不是我。」
對面沒有理她。
正如青青之前的戲言，「大不了丟臉而已」，還能怎麼樣呢？
按下發送鍵的同時，王婉柔突然停了下來，露出了有些凝重的神色。
不過因為即將成婚的緣故，也沒有人會在此時貿然闖入她的閨房。
「我明白了。」王婉柔若有所思，「謝孤雁的記憶里，應該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件。這些事件對謝孤雁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拜堂啊，很簡單。」邢沅芷說道，「等侍女過來帶你出去，你便跟她們出去就行了，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崔小娘垂淚不言，心裏也慢慢反應過來了。
然後王大小姐終於發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