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29章 蒹葭

縱然她不讀書,但是在大家族當丫鬟,看過的,聽到的戲文故事也多了,像這首才子佳人必備的詩歌,她如何不知?
呵呵,後世人都拿「劉姥姥進大觀園」來形容沒見過世面的人來到新奇的花花世界,今日,他就懷著這樣的心態,去看劉姥姥……
學堂在榮國府的東面,而鳳姐院和賈母院都在西面,因此賈寶玉和平兒是同路的。
榮國府的管家周瑞是王夫人的陪房,早些年又和王狗兒父子打過交道,因此劉姥姥進城到了賈府之後,先就去找的周瑞。
只是抬眼看見賈寶玉盯著她,她才收斂了。
再說平兒親自讓小廝們抬著兩筐銀霜炭到了學堂交給管事的婆子們,又叮囑她們好生伺候,按時添換,然後出了後院。
平兒道:「來了個太太娘家的親戚,二奶奶正接待呢。」
說的周瑞和那女子都笑了,那女子弓腰扶她起來,周瑞家的笑道:「這位是奶奶屋裡的平兒平姑娘。」
看著賈寶玉淡然的神色,以及面對她的注視也毫無羞愧之色的眼睛,平兒心道: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咯咯。」或許是賈蘭這種乖巧的小正太很容易逗得少婦的喜愛,平兒笑的很明媚。
劉姥姥方知不過是個體面些的丫鬟,因此憨著臉一笑。
懷著忐忑的心情,劉姥姥隨著周瑞家的進了一座宛若朱樓畫棟一般的宅院,繞過大插屏,進入房門內,迎面走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平兒猛然停下腳步,回m.hetubook.com.com頭注視著賈寶玉,眼睛明亮。
平兒是王熙鳳的陪房丫鬟,因為兩家親近,王熙鳳小時候常帶著平兒過榮國府來玩,因此對於賈寶玉,從小平兒也是十分熟悉的。
平兒笑道:「寶二爺和蘭哥兒都散學了?怎麼沒看見環三爺?」
好半日之後周瑞家的方回來,告訴說王夫人身體不適,不便見客,又說已經吩咐了璉二奶奶代為接待。於是周瑞家的又把璉二奶奶如何精明能幹,家中的大小事都是她在操持這樣的話說與劉姥姥聽,劉姥姥便帶著板兒歡歡喜喜的隨著周瑞家的往鳳姐院里去。
兩人一面走,一面說著話。
賈寶玉在想,既然是王夫人那邊的親戚,那自然也是他的親戚了。
「寶二爺這可算是問錯人了,我如何知道這些,你可以去問問三姑娘她們,她們或許知道。」
平兒走後,劉姥姥又問周瑞家的道:「剛才聽你們說的那寶哥兒是怎生的一個人物,怎麼太太那麼喜歡他?」
兩人也都看見了她,走過來問候道:「平兒姐姐。」
劉姥姥更是好奇,還待再問,就聽外面丫鬟的聲音:「奶奶下來了!」
「嗐,還不是咱們那位寶二爺,自從立了私塾以來,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按准了時辰去上學,那認真的勢頭,不但老爺見了喜歡,就連老太太和太太聽了,也高興的什麼似的。
距離盛京城二三十里地,有一莊戶人家,和-圖-書男的名喚王狗兒。
周瑞不在家,其婆娘周瑞家的接待了她。度其意后,周瑞家的一則不好推辭,二則也為表現自己在榮國府的體面,便做主將她帶入榮國府,自己親自去回王夫人去了。
平兒笑道:「這是大奶奶教的好,把蘭哥兒教的這麼知禮懂事。」
「親戚?」
賈寶玉淡淡一笑,作遺憾狀道:「既然如此,回頭我就去問問三妹妹。」
「嗯,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叫劉姥姥。」
平兒見賈寶玉面色糾結,便問原因,賈寶玉道:「蘭兒這小子,年紀小小就一板一眼的,每天上學,加上中午休息的一個時辰,我和他至少就要見兩次面,別過兩次,每一次,他都要給我行個大禮,他不累我還嫌累呢。」
她見狗兒因家中短了嚼用心中不自在,便道:「當日你爺爺在的時候,和那金陵王家是連過宗的。早二十年,他們看承你們自然還好,如今你們拉硬屎,不肯去親近,所以才疏遠了。
說的周瑞家的兩人都笑了。
她忙住了口。
第一時間,她覺得自己是被調戲了。
……
正因如此,對於賈寶玉這半年來的變化,她的感受才特別深刻。
甚至,她從賈寶玉身上,還能感受到一種不該當有的成熟與練達……
平兒因對周瑞家的道:「這裏你先陪著姥姥,二奶奶一會就下來了。」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是寶二爺呀,而且,他才多大?
賈寶玉來請教她?
周瑞家的忙hetubook.com.com問:「平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去?」
平兒回神,急忙掩飾:「沒什麼,就是想問問,寶二爺最近在學堂里都學了些什麼。」
不待她多想,賈寶玉已經笑道:「今日先生教的是詩經中的一篇——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難道真的是因為半年前那一場大病所致?
劉姥姥因與周瑞家的混熟了,又度平兒是個隨和的人,聞言笑道:「我滴乖乖,這個時節就開始在屋裡燒炭火了?我們哪一年不是等到最冷的那幾日,取火盆子來烤烤火,又哪裡有什麼金霜銀霜的,不過就是些柴炭,一燒起來,煙熏火燎還不算什麼,有的時候燒的滿屋子的黑煙,連人都看不到了。
平兒聽了笑道:「看樣子,蘭哥兒在學里定然是認真聽課,沒被先生罰過?」
我想著,你們這樣的房子,也只得燒那種金的銀的,要像我們那樣,還不把房子都熏壞了。」
這不,馬上就要入冬了,太太怕學里冷,叫二奶奶送兩筐上等的銀霜炭到學堂去。二奶奶不得閑,才剛吩咐我,讓我開了庫給那邊送過去呢。」
賈蘭頓時臉一紅:「也被罰過兩次……」
臨走前也沒忘恭恭敬敬的給賈寶玉行了個禮。
想當初,我和女兒還去他們家走過一趟,他們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也不拿大。如今做了榮國府賈二老爺的夫人,聽說越發的惜老憐貧,最愛齋僧敬道,舍錢舍米的。
和*圖*書劉姥姥?」
平兒聽了,也就放下疑心。
狗兒聽了大為意動,只是又舍不下臉面去做這等乞憐打秋風的事,好一番口舌,終於說動岳母,攜帶著外孫板兒去走這一遭。
從一個不諳世務,專愛在女孩堆里混的公子哥,變成一個上進、好學的少年俊傑。
正往回走,只見學堂的大門處出來一大一小兩個少年郎。大的一個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眉似寶劍,目若明星。小的一個只八九歲,罩著一件紫金色絨毛小披風,也是乾乾淨淨,白裡透紅的臉蛋,顯得粉團一樣。
如今王府雖升了邊任,只怕這二姑奶奶還認得咱們,你何不去走動走動?或許她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若是她發一點好心,她們那樣的人,拔一根汗毛,比我們腰還粗呢!」
「見過姑奶奶,請姑奶奶的安。」
賈寶玉抬起的腳步一頓,想了想,他決定進去瞧一瞧。
「學了什麼?」
劉姥姥見她遍身綾羅,插金戴銀,又生的花容月貌,舉止大不似一路走來看到的其他女子,便以為這就是「璉二奶奶」,於是裹挾著板兒納頭就拜:
不但是她,近半年來,滿府里提的最多的,就是賈寶玉的變化了,雖然從賈母王夫人等人起,都對賈寶玉的這種變化欣喜不已,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包括她和她們奶奶在內,很好奇賈寶玉為什麼會有這麼天差地別的變化?
她倒也沒想賈寶玉是故意打趣她,還以為賈寶玉是還不知道她的文化水平。
平兒和-圖-書故意提及探春等人,並留心賈寶玉的反應。
到了王熙鳳的院門外,賈寶玉朝著裏面一看,道:「我記得往常璉二嫂子這個時候是要歇午覺,怎麼今兒還這麼吵嚷?」
周瑞家的笑道:「說起他來啊,就是給我兩三天的功夫,我也未必給你說的完。你老只要記住,若是有機會看見他,入了他的眼,讓他在老太太、太太面前給你說句好話,保管有你的好處。」
劉氏之母劉姥姥是個積年的老寡婦,膝下無兒孫供養,被女婿狗兒接到家中,照看外孫與外孫女。
平兒蹙眉,她雖然聰慧,但她是王熙鳳的丫鬟,能有多少文墨?不過是尋常的字能認得而已。
因寒秋將盡,家中卻未辦冬事,這王狗兒心中未免煩悶。吃了幾杯酒便在家中和妻子劉氏尋閑氣。
許是平兒接連的偏頭打量引起了賈寶玉的注意,賈寶玉笑著問道:「平兒姐姐這麼看我,可是有什麼話要問我?平兒姐姐儘管直說便是。」
正是在學里念書的賈寶玉和賈蘭。
賈蘭每常放學之後都不會在外面逗留太久,因此見賈寶玉沒有立馬要走的意思,便先告辭了。
賈寶玉思索了一下,笑道:「倒是正學了一首詩,我覺得甚美,只是不甚解其意,不知平兒姐姐可能為我分析、解釋一二?」
「懂事是懂事,就是像個小學究一樣。」
賈蘭年紀小,沒什麼城府,一聽便嘻嘻笑道:「三叔在課堂上瞌睡被先生抓住了,留他在學堂里抄寫《論語》學而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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