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39章 教戒

本來賈寶玉的第一反應是對李貴更加厭惡,但是轉念一想,物盡其能,人盡其用。李貴作用他的奶兄,只要用的好,其實是比其他人要更可靠的。
「可以可以,但憑二爺發落。」
坐在外書房裡,賈寶玉看著面前不成人樣的兩人道。
「說說吧,今兒究竟怎麼回事?」
「那你是願意比李貴多跪兩個時辰,還是願意去馬廄里鏟馬糞?」
並未理會茗煙求助的目光,賈寶玉上了台階。賈璉聽說賈寶玉來了,也迎了出來,道:「二弟怎麼來了?」
只是……
「不是……就是那李貴,今兒明明是他主動挑的事,怎麼不但老爺要重罰我,連二爺你也不為我做主……」
李貴急道:「不是,哥兒你是沒看見這小雜種打起人來,那拚命的架勢,我今兒可沒討著他的便宜。」
但是對於李貴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奶媽李嬤嬤很討厭。那個老傢伙,閑來沒事就到賈寶玉的屋裡來擺譜,啰啰嗦嗦,實在討厭的很。
茗煙大聲道。
「那是那是。」李貴頓時扯著臉笑了,道:「二爺,那今日的事……?」
要不是其他人發現的早,李貴覺得,今兒自己估計就得交代在那兒了,這不要命的小王八羔子……
賈寶玉道:「世人講究遠近親疏,那李貴是我奶母的兒子,所以老爺會對他多幾分寬容。但是,在我這裏,親疏遠近不是以先天因由決定,在我這裏,誰對我好,誰對我一心一意,那才是真正的親近之人。
「那當然是……」茗煙一頓,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這麼說,二爺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了?」
賈寶玉說著,走下台階。
強忍著笑意,賈寶玉道:「古有明主,待至親和-圖-書以嚴,待下臣以寬,是何道理?」
「就是!」茗煙昂首挺胸。
沒想到他倒因此生怨,去尋茗煙的麻煩。
李貴看賈璉並未有阻攔的意思,也只好起身,垂頭喪氣的跟上。
事實也是,李貴比茗煙高大,力氣也大,但是架不住茗煙要給他玩命,而李貴又哪敢真把人往死里打。如此一個豁出去了,一個心有顧忌,局面就顛倒了。
此時忽然一個中年男子從賈璉身後走出來,對著賈寶玉行了一禮。賈璉見賈寶玉目中疑惑,便笑道:「這是管家周瑞的女婿,叫做冷子興。他可是個有本事的人,本來是南方人,如今在京城裡都開起古董行了。」
「所以,我讓你多跪兩個時辰,實際上便是做給李貴以及其他人看的,如此,至少能讓別人對你的怨恨少一些,也方便你以後更好的替我辦事,你可明白?」
「他就是嫉妒我得二爺歡心!」這一點茗煙看得透。
「小人見過寶二爺。」
「哦,原來二爺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了,戲文里聽說過『愛之深責之切』,想必就是二爺說的這個道理,這下我全明白了,多謝二爺,以後我會更好更用心的幫二爺做事,一定不會辜負二爺對我的這番苦心!」
這小子機靈,又敢拼敢幹,這樣的人,不比李貴,沒什麼得失心,正適合當做心腹來用。至於能力,能力都是鍛鍊出來的。
賈政雖然是榮國府的主人,但是他平時不理雜事,管家的事都是賈璉在料理。
茗煙以為賈寶玉是為他出頭,此時眼中滿含激動之色。李貴卻是有些不安,還有些羞臊,道:「哥兒,我……」
厭屋及烏,對於李貴他自然親近不起來。
李家在榮hetubook.com.com國府原本不是什麼體面的人戶,不過是當年他娘運氣好,生了妹妹之後剛好遇到寶二爺出世,又正好被選為寶二爺的奶娘,這才有了他在榮國府的幾分體面。
今日他既然因為自己的冷落生不忿,說明他確實是一心靠在自己這棵樹上的。自己何不趁機收下他。
李貴一走,茗煙再也忍不住委屈,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淚都要下來的樣子。
賈寶玉細看了一下他二人的傷勢,倒也看出來李貴這話不假……
賈寶玉何等敏覺,今日之事之前他就已經猜到大半。
賈寶玉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道:「都跟我走吧。」
不過此時賈寶玉卻無心與之攀談,對他點頭致意一番,然後便對賈璉說道:「他們二人既然是我的人,璉二哥可否把他們交給我處置?」
「然後你就以大欺小,把他打成這樣了?」
茗煙茫然的搖搖頭。
我們倆可是吃同樣的奶長大的,誰人能比得過我們的關係去,李大哥說是不是?」
賈寶玉帶著李貴二人先去夢坡齋,獨自去與賈政討了情。賈政本不願意理會這些小事,因此賈寶玉沒用幾句話,賈政便讓他自行處置了。
冷子興連忙謙虛道:「哪裡哪裡,我哪兒算什麼有本事的人,不過全仰仗著府上的扶持照應,弄點小買賣……
茗煙覺得太委屈。
「雖然我也不想為難李大哥,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若是不處置你和茗煙,只怕老爺那裡也說不過去,以後家裡人有樣學樣,豈不亂了規矩?
茗煙爬起來,得意的對著李貴哼一聲,卻扯動了臉上的傷,疼的他捂著臉走了。
再說,古人常把治家和治國類比,賈寶玉覺得,和圖書自己要是連自己手底下這十來號人都管不好,將來何談雄圖大志?
「二爺……」
「寶二爺放心,今日之事都是我一時豬油蒙了心,才幹了這等蠢事,以後二爺但凡有何差事,只管叫我,我這些年在府里還是有些人脈關係的,二爺把事情交給我,保管比茗煙這小子辦的好!」
「起來,過來說話。」
李貴聽賈寶玉這一說,心中徹底平衡了,自然沒異議,然後賈寶玉便讓他下去了。
茗煙太高興了,喜滋滋的道。
李大哥不如現在就去醫館塗抹一下傷葯,然後到這書房之外跪三個時辰,以作小懲,李大哥覺得如何?」
此時的茗煙,鼻青臉腫的,都快認不出人,全然沒有一點伶俐小廝的模樣了。不過看他旁邊的李貴情況竟也差不多,賈寶玉有些詫異,茗煙個子小小的,沒想到還能和李貴這種成年的下人戰成平局……
「那茗煙呢?」李貴道。
茗煙爬起來走過來。
「二爺……」
可以說,他的榮辱富貴全部系在賈寶玉一人之上。
「哼!」
今日之事我若是不管,你覺得是李貴吃虧還是你吃虧?」
李貴連忙道:「哥兒別聽這小雜種羔子胡說,我不過是怕他辦不好二爺的事,好心提點他兩句,誰知他不識好歹,對我出言辱罵,我……」
榮國府作為公國府邸,後院住著內宅主子、僕婦、丫鬟等眾多人員尚且寬宥,更何況佔比更寬的前院!
然後走出了管事房的院子。
賈寶玉眼皮跳了跳,沒去糾正他的話,以茗煙的文墨,要是這麼理解能理解的通,倒也好……
於是,賈寶玉道:「今日之事的因由我已經知道,以前我怠慢了李大哥,確實是我的不對。不過李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哥放心,現在我還在上學,平時有的也是一些瑣碎的小事要茗煙去幫我辦,等以後我學有所成,入朝為官,到時候,自然有要緊的大事要李大哥幫我去辦,如今的話,李大哥卻也沒必要與茗煙他們幾個小子置氣。」
賈璉道:「老爺說了,家人李貴,小廝茗煙枉顧家規,在正宅大院里動手打架,還口出污穢之言,有辱門風。其中李貴責打二十板子,扣兩個月月錢,茗煙責打三十板子,攆到馬棚里去,不許再進二門……」
前院房舍眾多,賈寶玉作為府里的嫡出公子,是配備有外書房的。只是賈寶玉往常不常來而已。
如此明顯差別的處置結果,賈寶玉並不太意外。首先李貴是賈寶玉奶媽的兒子,比茗煙體面,其次賈寶玉知道茗煙的個性,賈璉口中口出污穢之言的人,必是茗煙無疑。
此人倒是不能小看。
茗煙臉腫的和豬頭一樣,做出這幅樣子實在滑稽。
就拿這次來說,要不是多虧璉二爺幫忙,我那鋪子早被人給封了,連人也給趕回南邊去了。」
賈寶玉也不繞彎子,道:「他們兩個二哥哥打算如何處置?」
當賈寶玉再一次出二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衣衫不整,傷痕纍纍跪在當庭的兩個人。
李貴大喜。
茗煙自然而然的道:「自然是我吃虧,老爺都要把我攆到馬廄鏟馬糞去了!」
他因為前世對這個茗煙印象較深,加上茗煙給他辦事確實不含糊,這才一直使喚他。至於他的奶兄,李貴這個他身邊地位最高的長隨,賈寶玉對他沒啥印象。
「什麼,哥兒當真決心以後要做官了?」
賈寶玉面色一正:「茗煙以下犯上,冒犯李大哥,原該從重處置。不過這些年他也幫我辦了www•hetubook.com•com不少事,還請李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不要太過於計較。我這兩日還有件小事要他去辦,也不好讓他跪廢了腿,不若就讓他跪五個時辰,李大哥覺得如何?」
賈寶玉笑著搖搖頭:「我都說了,如今我還在求學,沒什麼要緊的事。李大哥要真心為我好,平日里幫我留心著府中的事便可以了,等以後我有了正經差事,自然忘不了李大哥。
原來此人就是冷子興,賈雨村的好友,紅樓開篇賈府概況的引入者,對賈府的事兒門清。
茗煙看見賈寶玉,滿面委屈的喚了一聲。
「璉二哥不用擔心,老爺那裡我自會去講,不會讓璉二哥擔不是的。」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以前賈寶玉不諳世務,頑童一般還罷了。如今人都說寶二爺大不一樣了,卻與他疏遠,平時都只召茗煙一人進去回話辦事,他自然心中不平衡了。
跪兩三個時辰,相比較於打二十板子,扣月錢可輕多了。
到底他是成年人了,很多事辦起來或許比茗煙方便。
「二爺,今兒我剛要去辦二爺交代的事,不知道他從哪鑽出來,說我一天到晚教唆二爺,還打我。今兒這事,都是他挑起來的!」
「交給你?」賈璉詫異,道:「寶玉,你不用太心軟了,這下人犯了錯,受處罰是應當的,你要是不忍心,就先回去吧。」
賈寶玉問道。
賈寶玉摸了摸嘴角,發現自己如今也學的和那些酸腐文人一般了。連忙換個說法道:「你是我信重之人,我若是在這等小節上袒護於你,別人對你必然心生嫉恨,怨懟,然後便會想辦法使壞。就像今日,若不是我經常讓你給我辦事,李貴可會找你麻煩?」
賈寶玉好笑道:「怎麼,你還要學那些小丫頭哭給我看怎麼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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