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暗潮湧動
第337章 放棄

「好了!」雖然賈薔的做法讓賈代儒覺得不滿,但此時也無心教訓他,直言道:「今日開宗祠,先將你的名字寫入長房,然後你就是寧國府第五代唯一的繼承人,你需得恪盡職守,孝順嫡母,協助你母親將你祖父、父親他們的喪殯事宜處置妥當。
賈芸同樣是個年輕俊秀的青年,這兩年幫賈寶玉做事,身上也漸漸多了幾分威勢和自信,他此時如此擲地有聲的誓言,頓時讓他的形象無限的拔高,讓賈代儒等人皆眼睛一亮。
不對,才不要,如今二爺也和璉二爺那樣的人學壞了,染上了那等惡習,才不要他對我好!
賈薔的面色漲紅如豬肝之色,他還是有羞恥心的,知道現在在賈寶玉等人眼中,他已經成了一個無恥反覆的小人……
萬一寧國府完蛋了,這個時候過繼過去,不是白填么?可以說,人們趨利避害的本性在這裏表現的十分明顯。
倒是賈代儒頗為忙碌,各處串聯,提議賈薔抬宗之事。
賈薔艱難的說出這幾個字,然後就感覺全身一松,如釋重負的坐到了地上。
所以,只要不是賈薔,族老們但有別的人選,都可以儘管提來,我們再行商議便是。」
至於叫賈代儒選別人,先不說現在誰敢過繼過來,就算有人願意,沒有他的這份血脈,也是爭不過他的。
她跺了一下腳,似乎總覺得哪裡不得勁兒,又補充性的啐了一口:「呸!」
「太爺明鑒,此人實在難當大任,就算勉強扶持,日後對我賈門也必非福報。
賈芸同樣,不過他只是遲疑了一下,便上前跪下道:「侄兒不怕!為了我賈族長房血脈不斷,侄兒願意擔起這份責任,粉身碎骨亦不敢辭!」
黛玉回說一句,紫鵑補充:「姑娘今日還沒出過瀟湘館,趁著這會兒出來走走。」
賈寶玉忽然大聲喊了一句,底下站著的賈芸略愣了一下,立馬回應道:「在!」
他家雖短些,也不過是相對於寧國府來說,實際上他家裡有房有地,也是殷實的很……
在他看來,現在抬宗入寧國府,可就斷了退路了。萬一寧國府入了罪,m•hetubook•com•com他不是平白為賈珍和賈蓉等做的事買單么。
「我,我放棄……」
「多謝二叔誇讚,不過侄兒不敢居功,都是二叔調|教的好。」
寧國府血脈枯竭,你既然是唯一的血脈,就該不管艱難險阻的站出來,承擔屬於你的責任和義務。
……
賈薔急了,連道:「太爺,要不這件事就算了!」
賈代儒等人眉頭一皺,立馬叫家人小廝去傳喚。
賈寶玉一笑,黛玉似乎明白了什麼,也沒再問,只是點點頭。
好半日之後,才見賈薔畏畏縮縮的進來。
賈寶玉得意的笑了,黛玉這番小女兒姿態,其形之妙,其貌之美,令人愛之不及,非旁人可模仿得來。若有人當真想學黛玉的儀態,賈寶玉心想,肯定只是東施效顰而已。
賈芸也嘻嘻笑道。
說著就勢要給她跪了。黛玉唬一跳,連忙拉著賈寶玉,然後看賈寶玉眼中的笑意,才知道自己又被騙了,便罵道:「慣會做這些像生兒!」
賈寶玉這麼說,其他人哪裡還有意見,都說正當如此,然後紛紛起身,最後看著賈薔搖搖頭,告辭出了寧國府。
幾乎沒人反對。
於是賈寶玉就笑道:「林妹妹若是找三妹妹沒什麼重要的事,便陪著我園子里走走吧。」
「我怎麼在這裏,我若是不在這裏怎麼能看見某人欺負自己的丫鬟,我若是不在這裏,怎麼會聽到有人背地裡嚼舌根。」
已經連續好一段日子只有哭聲和悲寂的寧國府,難得有這麼一陣笑聲。
前面幾日還有族中的一些人過來祭拜,後來,便是連這些人都不來了。
尤氏也把賈芸細看了一回,然後笑道:「若是如此,倒是我的福氣。」
賈寶玉呵呵笑道:「一報還一報,咱們這就算是扯平了啊,誰再生氣誰就是小狗哦。」
「哼。」
紫鵑很是欣慰,二爺對姑娘真的沒話說,包容之至。晴雯卻異常羡慕,要是二爺對她也像林姑娘這麼百依百順就好了。
黛玉便把紫鵑看了一眼。她總覺得,讓別人知道她是出來鍛煉身體很沒有面子,似乎她就好m•hetubook.com•com弱似的。雖然事實如此。
賈薔眼見情況不對,神色急轉,連忙道:「我是想著,如今蓉大哥的遺體都還沒拿回來,我現在就抬宗,對蓉大哥十分不敬,不如,等先把蓉大哥的遺體迎回來之後,再商議抬宗的事不遲。」
我和眾位族老自會立馬開宗祠,將你的名字寫到珍大哥的名下。從今以後,你就是寧國府的血脈,不管寧國府是繁榮也好,是衰敗也罷,都將和你的生命連在一起,密不可分。
「誰嚼舌根?」賈寶玉詫異非常,審視的看了在場除了他和黛玉之外的晴雯和紫鵑一眼。
黛玉本來心頭就不高興,雖被賈寶玉方才一逗弄得不好意思發作,但是鬱結尚在心頭,此時看他如此得意,便下意識的出腳,踹了他一下。
最好的選擇是等等再說,看看局勢,若是寧國府最後無礙,不管是認祖歸宗也好,還是過繼也罷,都是安穩的,不急於這一時。
「二叔不必擔心,只是很簡單的一桌酒菜,其實也不算筵席,更沒有音樂舞姬,只是一家人吃個飯那樣的。」
賈薔強自解釋道:「回太爺,我已經想過了,我若是抬宗入寧國府,必然惹人嫌疑,對我們賈家的聲譽不利,不若這件事就算了,或者太爺另外從族中選擇一人過繼,也可以避免這種猜疑。
賈代儒此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面對賈寶玉強硬的話語,最終也只能點頭,然後問道:「那依你所言,該擇何人入主寧國府?」
「更是芸兒的福氣。」賈芸立馬哈著腰道。
只是,賈代儒正裝儒袍而來,卻發現正主找不到。
說著就起身要招呼眾人往西邊賈氏宗祠走。
「我去找三妹妹。」
賈寶玉笑道:「太爺或許也知道,族中後輩當中,賈芸最得我器重,我自然推舉賈芸,他堪當大任。不過此事畢竟是我一族中的大事,我也不能獨斷專行。
為了我賈門的聲譽,孫兒輩願意放棄長房血脈的身份……」
「緩緩?你什麼意思?」
眼見黛玉眼波流轉,目中隱隱開始蓄積淚花,賈寶玉便知道不能讓她的思和-圖-書維再發散下去,立馬上前拉著她的手道:「好妹妹,我剛才是逗晴雯玩的,並非真心。你若是生氣,我給你跪下可好?」
賈代儒橫眉道。
可是,經過他這麼多日的觀察,寧國府現在真的就是泥潭深淵呀,沒看族中都沒有人願意過來了嗎?沒看京城那些門戶都不過來拜祭了嗎。
賈寶玉再次看向賈薔:「所以,我現在只問你一句話,你承認是不承認你是珍大哥的兒子?你只有一次機會,別想著現在否定,日後還能改口,因為只要有我在,就絕對不會允許反覆小人擔任我賈家族長一職。」
第二日,寧國府還是門庭冷落。
黛玉問:「你不過去那邊了?」
黛玉冷笑一聲,反過來審視著賈寶玉。憑什麼說本姑娘醋味大?本姑娘為了你忍受了那麼多,什麼葉家姑娘,什麼寶姐姐,你居然還在背地裡這樣編排人家,沒良心的人,嗚嗚嗚。
賈寶玉的話,讓所有人都感覺轉不過彎來。
面對眾人的口誅筆伐,賈薔卻只是埋著頭。
黛玉聞言,深深的瞅了他一眼。
「今日就抬宗嗎……」
之前吵著要從族中選一個人過繼到寧國府的賈敄等人也銷聲匿跡了。
你既然是珍哥兒的血脈,這是正當之事,不必顧忌這般許多!」
黛玉邁著小步子走出來,先是看了一眼噘嘴不忿,顯然是受了欺負的晴雯一眼,然後才看著賈寶玉,冷幽幽地回道:
不過在往後面靈堂簡單拜祭了一下之後,尤氏卻叫住了他,說道:「這些日子勞煩二叔為我們這邊的事忙前忙后,一直沒來得及犒勞二叔。
賈薔也算是得了天時,這個時候寧國府前途未卜,沒人和他爭。
聽得這番話,賈代儒氣個仰倒,指著賈薔,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都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賈薔為什麼猶猶豫豫的推辭,原因大家都明白,可是此時對比賈芸,就顯得賈薔是個爛泥一般。
賈代儒道:「蓉哥兒的事我們自然會想辦法,不過你入宗的事也不能耽擱,我們已經商議好了,今日就開宗祠迎族譜,將你的名字劃到長房名下。
「呵呵呵hetubook.com.com。」
見尤氏誠摯邀請,賈寶玉也不好意思拒絕,便點了點頭,隨著她往主院而去。
其他人也全部面色不善起來。怎麼,賈代儒跑前跑后,好話說盡才把他們請來做個見證,結果事到臨頭,主角居然叫停?
天色已晚,他也要準備回去了。
然後才想起賈寶玉是傷員,倒擔心起來,自己是不是過分了?
剛才芸兒的表現大家都看見了,我賈家還有數不清的大好男兒,沒必要非要扶持一個趨利避害、見利忘義的小人做族長。說起來,一個違背倫常的所謂血脈,並非賈家之榮,不提也罷。」
其他人自然也對賈薔不滿之極,罵他「蛇鼠兩端」、「不肖子」之類的。
若你不承認這一點……
面對賈代儒的詢問,尤氏直言道:「他已經好幾日不見蹤影了。」
芸兒!」
今晚妾身在我那小院子略置了一桌席,託人買了一壺好酒,想請二叔留下略飲一杯。」
聽到賈寶玉的話,賈代儒張了張嘴,最終一嘆,不再說話。
他下意識的看了賈芸一眼。
沒辦法,賈敬、賈珍、賈蓉都死了,等到守靈之日過去,寧國府連個送殯的後嗣都沒有也太不像樣子了。
他說過,只要他在,以後賈薔都再也沒有機會了。
此話一說,貌似有點道理,但是眾人都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來,賈薔定然也是聽到這段時間的風言風語,怕過繼到了寧國府之後受牽累。
賈薔看著上方坐著的一眾長輩,感覺壓力很大,喃喃語了一句,見賈代儒等人皺眉看著他,忍不住道:「回太爺,這個抬宗的事,能不能先緩緩……」
平息了風波之後,賈寶玉也鬆口氣,未免「餘震」再次捲來,他果斷轉移話題:「林妹妹這是要去哪?」
天佑我賈門,竟還有此等忠肝義膽的子弟!
賈寶玉如何不知道黛玉的小心思。這可不像是後世提倡什麼全民健身,當大家都不健身的時候,只有人家黛玉一個,總會不那麼願意出門。
賈寶玉搖搖頭,賈芸也是個圓滑的小子,不過,比起賈蓉和賈薔兩兄弟,就要強多了。
「薔哥兒呢?」
賈寶玉終於不m.hetubook.com.com想再看這場鬧劇,他冷聲笑了,然後看著望過來的賈薔,又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承認不承認你是珍大哥的私生子。若是,那麼這件事,就沒有你說話的權力。
「呵呵,你倒是聰明的很。」
傍晚之時,賈代儒又領著族中幾位長者來到寧國府哦,準備開宗祠先把賈薔的身份抬入長房。
賈薔也被趕走了,廳內安靜下來,賈寶玉看著賈芸,也叫他起來,然後笑道:「方才表現不錯。」
不過到底寧國府還在服喪,賈寶玉便把這慣會拍馬屁的賈芸轟下去辦事。
呵呵,賈家一共二十房,子弟數百,有的是有出息、有擔當的人願意擔起這副重擔。
旁邊兩個丫鬟感悟就明顯了。
具體的抬宗儀式,等這些事完了之後再舉行。」
「哈哈哈。」
賈寶玉看也沒看他,對周圍的家下人道:「帶他出去,從今日起,不許他再入寧國府。」
「我……」面對賈代儒的呵斥,賈薔神色訥訥。
「你不在這邊守靈做什麼去了?」
他又看向尤氏,問道:「大嫂子覺得,若是有這麼一個兒子,可使得?」
賈代儒和族中長輩最後還是決定,為了家族聲譽,不將賈薔是賈珍私生子的事公開,而是把他作為族中後輩,抬入長房承嗣。
賈寶玉冷冷一笑。雖然賈薔說的是「我放棄」,不是不承認,但是賈寶玉已經不會給他改口的機會。
見其他人走了,賈薔也想走,只是沒得吩咐又不敢走。
「我問你,若是家族讓你過繼到寧國府承嗣,你會不會因為害怕寧國府被抄家、被問罪,是否害怕遭受牽連?」
賈代儒一愣,隨即大怒:「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當日是你來向我陳述你的事,求我為你做主,如今各位族老們都已經答應讓你認祖歸宗,如何又算了?真是豈有此理。」
賈寶玉道:「這個不必了吧。」
以他如今的身份,除非不理論,若是真心要阻止賈薔今後再翻浪,易如反掌。
賈寶玉此時也坐在旁邊,見狀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神色,卻沒說話。
「二叔……」
賈芸聞言,立馬對著尤氏點頭哈腰的,彷彿尤氏已經是他母親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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