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暗潮湧動
第375章 瞞天過海

「二爺今兒要出門,襲人姐姐她們在給二爺收拾呢。」
臉上滿是戲謔嘲笑。
「你還裝憨,我哥哥都說了!」
「真的?」
別說咱們這宗人家,便是那些貧寒小戶,那不爭氣的,手裡有點銀子還愛往那髒的臭的地方塞呢!
寶釵卻不給,還瞪他一眼,道:「你可是和我哥哥約好了,今日要去看什麼花魁表演?」
「好好,自然有多的,不但你,連園子里幾位姑娘我都讓人送一些去,大家一起嘗嘗。」
寶釵見賈寶玉這個時候還想抵賴,臉上不由露出有些生氣的神情。
襲人下去了,賈寶玉回頭見寶釵有些悶悶不樂,便坐下笑著解釋道:「不是我非要去,實在是朝中幾位重臣家的子弟很早之前就相約定了,不好推辭。如今我讓薛大哥先走了,想來就算老太太她們知道了,也不會責怪到薛大哥身上了。」
但是寶釵畢竟非比普通女子,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又怕賈寶玉抵觸,所以道:「我也不是要管著你,只是我哥哥你也知道,本來就不招姨媽和老太太的喜歡,要是她們知道我哥哥把你帶到那些地方去,她們會怎麼想?所以,就算是為了我,你今日先拒了我哥哥,下次你自個兒要去,我絕不攔你。」
寶釵想了想,自來就沒有規定男兒家不許去風月場合的,賈寶玉能把薛蟠先支走,對她已經夠重視的了,實際上她又有什麼資格管賈寶玉這些事?
榮國府外面,薛蟠聽到賈寶玉讓他先走,頓時急了,就要翻身下馬衝進榮國府,好在收到小廝急忙遞上來的紙條。
「可是,就算寶兄弟要去,也不該隨著哥哥一起去,姨媽還罷了,是親的。她們府里的老太太本來就對哥哥不喜,要是再聽說這個,心裏不定怎麼想呢。」
只一出薛家大門,寶釵便加快了腳步,到了園子,命其他丫鬟僕婦盡散,只留鶯兒一人跟著往園子深處走。
寶釵如是說道。
他的小廝問道:「不等寶二爺了?」
賈寶玉是想著,以薛蟠的智商,只是下人去傳話,他不一定聽的進去。
晴雯一聽這個,立馬鬆開https://m.hetubook.com.com襲人,道:「這麼大冷的天,你叫小丫頭們洗好了。」
薛姨媽想了想,搖搖頭,嘆息道:「這就是你哥哥不省事的地方了,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只希望你寶兄弟當真只是偶爾好奇去瞧瞧,要不然,我都沒臉去她們府里了。」
「你身上的傷才好沒多久,出去少吃點酒。」
「再說,我這次出去也不是為了尋花問柳,只是幾個朋友之間藉著這個機會聚一聚,都是官宦世家子弟,多聚一聚,對我以後的仕途也是有幫助的。」
薛姨媽果然沒太把薛蟠的事放在心上,一會便說起了吃的。
「什麼花魁表演?」
寶釵笑著點點頭,問了一句:「寶兄弟在么?」
哈哈,薛蟠覺得自己很睿智,居然一下子就完全理解了賈寶玉隱藏的意思……
寶釵吃羞,當著丫鬟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只把臉一別。
「什麼什麼樣的身份……」
他打開瞅了兩眼,再瞅了幾眼,總算看清了上面的內容,訕訕一笑,勒起馬韁繩,大聲道:「我們走!」
剛進門就看見薛蟠領著他的眾小廝們在馬廄處鬧哄哄的,顯然是要出門。
天才!
隨著小丫鬟們飛跑的腳步聲,一會之後襲人便回來了。
寶釵說的很認真,很生氣。
寶釵聽了便有些不悅,責備他說:「你就愛去干那些事,有這個時間,不知道在家裡多陪陪母親。」
寶釵雖然住在大觀園內,但是隔三岔五還是會回去看望自己的母親,與她說說話。
晴雯沒套出想要知道的消息,心情略微不愉快,抱著賈寶玉昨晚換下來的衣裳就要出門,迎面碰上寶釵,她愣了愣,然後才趕忙行了個禮。
賈寶玉頓時愕然,就知道這個死胖子不靠譜!
薛蟠一記馬鞭打在小廝的馬屁股上,那馬兒便飛奔走了。
寶釵頭也沒抬,只是這麼說了一句。
你老妹兒來找我,你先走,我馬上就來。
「誰、誰是你妻子了,無賴。」
「等等。」
他之所以提賈寶玉,就是因為薛姨媽和寶釵常常拿賈寶玉來排擠他。這次m.hetubook.com.com好了吧,你們覺得好得不得了的寶兄弟都要去,你還有什麼理由攔我?
「襲人姐姐,二爺叫你呢……」
寶釵與她點頭致意,走進來,似隨意地問道:「寶兄弟今日要出門么?」
「姑娘去哪?」
聽母親這麼說,寶釵也不好再說這個事,轉而說了幾句別的,又問候了薛姨媽身子是否爽利等。
要是這麼說,寶釵哪裡還有二話。只要是對賈寶玉的仕途有幫助,便是真的去尋花問柳,逢場作戲,似乎,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薛姨媽笑呵呵的,她一天到晚沒多少事,偶然起念頭做點好東西吃,自然想要兒女後輩一起品嘗,順帶犒勞一下大觀園中的眾姑娘小姐。
「……」
剛出門就被晴雯一把拽住,差點摔一跤,然後不由罵她說:「你做什麼,有鬼追你不成?」
而且寶兄弟真是聰明,只要我先走了,我那傻妹妹肯定就會放鬆警惕,然後寶兄弟才好瞞天過海而來……
屋內,賈寶玉見沒旁人了便想去牽寶釵的素手,「今日怎麼這麼早來我這兒?」
薛蟠嘿嘿一笑,心說賈寶玉越來越親和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一眼就看明白別人的帖子、信箋:
寶釵低頭,裝作不明白。
賈寶玉看見寶釵進門,臉上閃過明顯的高興神色,待襲人把他的腰帶一扣上,便笑著走過來,邊走邊回應:「嗯,今日幾個朋友請客,盛情難卻,只得去一趟。」
然後方明白過來,薛姨媽並沒有將此事看的太重。也是,若是薛姨媽當真覺得逛青樓多麼不好,認真反對,薛蟠也不至於在金陵的時候就逛遍了城內大小青樓。
晴雯惱道:「誰怕了,反正我又沒說寶姑娘的壞話。另外,咱們二爺向來少和薛大爺一處的,這幾日薛大爺老派人來尋二爺,今兒還要一起出門,我就不信你心裏不犯疑。」
走到距離瀟湘館較近的大道上,寶釵忽然轉身吩咐鶯兒。
襲人原來見寶釵過來,就猜到寶釵可能是來規勸賈寶玉的,如今見賈寶玉還是沒改主意,也沒法,行了禮準備出去。
賈寶玉hetubook.com.com又叫住她,轉身走到書案之後,提筆寫了兩行大大的字交給襲人,道:「讓小廝把這個交給薛大爺。」
當然,這話是不能與母親細論的。
襲人瞅她一眼,嘴巴張了張,最後卻道:「二爺的事也是你該管的?你要是閑得慌,就把二爺才換下來的衣裳給洗了。」
正如薛蟠拿她沒法一樣,寶釵見薛蟠跑了也無可奈何,只能原地看著,微跺了一下腳,然後進門去找薛姨媽告狀。
她盡量用和緩的語氣,力使不讓賈寶玉心生芥蒂。
「今兒你可有什麼事沒有?我命人做了竹筍蒸雞,你留下來嘗嘗?」
鶯兒下意識的反問了一聲,寶釵只是看她一眼,如此鶯兒只能一欠身,轉身去了瀟湘館。
晴雯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話,似乎沒有人理她。
雖然有些面紅耳赤的感覺,然而她心中卻還是不由得一陣陣喜悅。他說,她是他的妻子……
寶釵道:「哥哥真的是,他自己不學好要往那些地方去,如今還要拐帶寶兄弟一道去,姨媽不知道還好,要是姨媽知道了,怎麼能不多心?」
寶釵頓時羞的轉過了半邊身子,然後抽了抽手,可惜拿不出來。
寶釵沒有表示什麼,再次一點頭便往賈寶玉這邊的正房而來,果然聽到賈寶玉屋裡晴雯的聲音:
頓了一下,又道:「媽若是做的有多的,晌午的時候叫人送一些到我那裡吧。」
寶釵見此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立馬就要再說他。薛蟠卻一個翻身跳上馬調轉馬頭,吆喝著小廝們就走了。
見薛姨媽只說幾句就消氣了,寶釵倒有些發愣。
她走過去問了一句,薛蟠隨口回說去看花魁表演。
任是誰家女兒,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要去逛青樓,心中也會不高興的。
寶釵猶豫了一下,道:「林丫頭昨兒邀我到她那裡去。」
說不過,他還跑不過么……
寶釵聽了,面色不變,心中卻也跟著嘆了嘆,她知道母親說的是對的。
鶯兒走後,寶釵便往怡紅院來。
寶釵吹彈可破的臉頰微動,沒說話。
那時候薛蟠才多大?
雖然不服,但事實勝於雄辯,他只轉念一想,好和-圖-書像確實是他帶著人邀請賈寶玉的,這麼算來,他妹妹倒也沒冤枉他。因此,短短的一句話,半截就氣弱了。
不過儘管如此寶釵還是聽見了,只見她立馬橫眉倒豎,斥道:「你不但自己去,還蠱惑慫恿著他也跟你去那些地方?要是讓姨媽知道了,心裏豈不厭惡你,你真是,越來越不像了!」
相比較起來,寶玉這孩子已經算是極為自律的了。」
襲人聽原來為這個,笑道:「一般你也有怕懼的時候,誰叫你口沒遮攔,什麼話都說。」
男兒家么,成大事者豈能迂于小節?
薛蟠卻是個聽不進人言的主,被寶釵一指責,立馬就把對賈寶玉的愧疚丟到一邊,氣鼓鼓地回道:「怎麼見得就是我慫恿著他去的……」
也許在薛姨媽的眼中,男兒家去那些地方根本算不得什麼。
「遲早把你懶死!」襲人在後面罵了一聲,卻喚不回來人。
寶釵待人寬厚,處事公平,深得小丫鬟們的敬佩,加上薛家富裕,很多丫鬟總能在蘅蕪苑多得些好處,因此丫鬟們大都願意親近寶釵。
薛蟠最煩的就是這個,他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愛叨叨他,這一點讓他十分不愉快,因此道:「你就會尋我短,你不是回來了么,母親有你陪著不比我好十倍?再說,寶兄弟今日也要去,你怎麼不說他去……」
襲人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把剩下的東西一收,也出去了。
「二爺這麼早究竟是準備要去哪?」
「那薛大爺也真是的,這麼早就派人來催了幾回了,還神神秘秘的,哼,你們准沒做好事!」
晴雯努了一下嘴,也不在意,只是低聲問道:「剛才我是不是說薛大爺壞話了?寶姑娘有沒有聽見,她會不會生我的氣呀?」
「你去瀟湘館看看林姑娘。」
賈寶玉不得不暫時鬆開寶釵的手,對她囑咐道:「你讓二門上的小廝去告訴薛大哥,就說讓他先走。」
只是話一出口,猛然想起似乎賈寶玉提醒過他要保密來著。因此最後一句,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嘟噥。
說完人就轉沒影了。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知道。」
「寶姑娘今兒這麼早就m•hetubook•com.com來啦?」
寶釵頓時展顏一笑,不再多言。
恰逢今日天色不錯,她又素來起得早,簡單收拾一下,便帶著丫鬟往自家小院里走。
誰知道賈寶玉竟笑了,同樣低聲道:「寶姐姐是以什麼身份讓我別去的呢?」
「不過,若是寶姐姐是以妻子的身份來說這些話的話,我就樂於接受了,呵呵呵。」
賈寶玉笑道:「若是以表姐的身份的話,這番話我不能苟同,薛大哥是寶姐姐的親哥哥,你都不能勸他,怎麼反而來勸我呢?難道我就比薛大哥差很多,他能去的地方我竟不能去?」
賈寶玉見寶釵這般嬌羞的模樣,心早融了大半,又細細的摸了摸寶釵的軟膩素手,高聲喊了一聲:「襲人!」
其實認真算起來,她哥哥早就是秦樓楚館的常客了,以前她也沒這麼生氣過,這一次,不過是牽扯到了賈寶玉而已。
他還是把賈寶玉的話放在心上的。
怡紅院里的兩個小丫鬟看見寶釵來了,都迎上去。
「等個鎚子。」
賈寶玉微笑的點點頭。
寶釵笑了笑,起身與薛姨媽行禮告退。
賈寶玉終究拿起寶釵的手,只是知道她臉皮薄,所以只在茶桌底下握著,如此就算有人進來,也不會被人瞧見。
薛姨媽點頭,復罵了薛蟠幾句,最後卻道:「不過寶玉這孩子向來有主見,也不是誰都能拐帶壞了的,回頭我說說你哥哥就是,你也不用太把這事放在心上。」
賈寶玉看她神色,便覺得似乎有問題,因此來到她對面坐下,直勾勾的看著她美麗的面龐。
直到她走進門,才聽見賈寶玉笑嘻嘻的聲音:「怎麼,我們去哪還得給你報備不成?」
晴雯一雙靚麗的眼睛中滿滿都是精明的神色。
見寶釵眉頭緊鎖,薛姨媽嘆了口氣,道:「你寶兄弟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咱們來京城這幾年,從來沒聽說他出去尋花問柳過,這一次跟著你哥哥一道去,想來也不過是好奇罷了,這並不值得什麼,咱們這宗人家,哪家子弟不是這麼過來的?
薛姨媽聽了,自然把薛蟠好一頓罵。
薛蟠心中有些歉意,知道是他一時不慎說漏了嘴,才讓賈寶玉被他妹妹困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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