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烽煙迭起
第423章 芒種

她們便直接往絳芸軒走,賈寶玉又不在。
「哈哈,就是要天氣好烤這個才有氛圍,你不懂。說吧,過來找我做什麼?」
「呵呵呵……」
黛玉忽然就笑了,她道:「你要是捨不得回去,就和老太太說,讓你再玩幾日,反正你都來了這麼幾個月了,也不差這幾日,老太太肯定會依你的。」
此話一出,自然惹得湘雲齜牙咧嘴。
「拿去吧,就當是我給你的分別禮物了。」
見到她倆走過來,丫鬟自然起身問好,只賈寶玉坐著,抬頭笑道:「你們怎麼來了,難道是聞到了我的烤魚的香味,循著味兒找來的?」
賈寶玉站在原地,看著湘雲離開了老遠還回頭,他伸手揮舞了一下,直到小丫頭走上坎去消失不見,才轉身。
面對姐姐和嫂子的打趣,湘雲不滿的一努嘴兒。
晴雯坐在池邊上,聞言很是不滿地回道:「總共就三條魚,你還把兩條都給雲姑娘了,我們白忙活了半日,魚渣滓都沒吃到……」
忽然飄出來的清幽幽的聲音,令兩個大快朵頤的千金小姐吃了一驚,連忙回頭。
「咯咯咯。」
本來也是,她在眾姐妹當中,就比惜春大一點而已。
湘雲放下手中的花朵,直起身來,大聲回道:「我在這兒呢,叫我做什麼?」
那眼中的不舍,恍若生離死別一般。
兩人便沒再多問,又到了後院。
「三姐姐,來我們一人一條,吃了再出去!」
賈寶玉笑笑:「無妨,我到時候就說老太太想你了,你才回去幾天就想你想的睡不著,所以派我來接你。」
兩彎柳葉眉微微一蹙:
人家黛玉還只吃那麼少數幾個人的醋,這貨倒好,什麼人的醋,什麼樣的醋,她都要吃!
她知道賈寶玉說話向來是算數的,如此,倒立馬擔心三天會不會太短,要不,還是多住幾天再說。
「方才過去找二哥哥,他給雲丫頭的。」
怡紅院後院里有一條水渠穿過,當初建造的時候就在這裏挖了個條形的水池,池子里養了許多魚。
芒種時節,是一年中農民最忙碌的時候。
賈寶玉隨意的玩笑著,和*圖*書因為他已經看出來這兩丫頭肯定有事,因為湘雲這個小吃貨這次居然沒有兩眼冒光,真是稀奇。
李紈笑罵說:「難不成她一輩子不回去不成?到時候知道的人說是史家的大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賈家的姑娘呢!」
賈寶玉端起水杯,讓湘雲喝了一口水,然後才罵道:「真是越來越笨了,開玩笑的話聽不出來?」
另一個,可能家裡的活(女工)又多了,想多個人回去幫忙做活。
歡樂的氛圍,籠罩著整個大觀園。
來到沁芳亭,這邊沒人,湘雲才拉著探春坐下。
湘雲雖然平時大咧咧的,其實很多事情都看的明白。
再有,烤魚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若非賈寶玉烤的,湘雲不知道,探春肯定是不會吃的。
「哎喲喲~」
夏日的季節,池面上漂浮著數朵鮮艷的蓮花,蓮花下是一片片碧綠的荷葉,荷葉遮掩處,成群結隊的魚兒來回的游著,十分好看。
還好還好,只糊了一點點。
因此嫌棄的皺皺眉頭,便不理湘雲兩個,搖著扇子去了。
「沒事,我送你到榮慶堂吧。」探春笑道。
對此,探春只是笑道:「好個二哥哥,這麼大好的日子,大家都在園子里祭花送神,你卻帶著丫鬟們躲在自家後院烤魚,真是,阿彌陀佛……」
「晴雯,你行不行啊,這邊都沒有魚了,你還沒釣上來第四條?」
湘雲見是黛玉就沒太在意了,將魚肉吃乾淨后,隨手把骨頭往那草垛里一扔,就開始抹嘴。
正考慮著怎麼分,誰知道湘雲已經用手把她之前咬過的那條魚取了下來,然後把木叉柄給探春之後,就不管不顧的小口吃了起來。
「傻丫頭,剛才還愁眉苦臉,這會兒就開始傻笑。」
湘雲笑道:「分明去找二哥哥的,她還不承認……好了,三姐姐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出去就好了,你去找二哥哥玩去吧。」
探春雖然不貪嘴,但是一時也被湘雲可愛的樣子逗樂,加上又生了童趣,倒也點點頭。
賈寶玉無所謂的笑笑。
原來是黛玉。
賈寶玉的打趣,立馬使得探春hetubook.com.com笑了:「好好的就說病了,誰信啊。」
「雲姑娘,你家太太派了人來,老太太讓我叫你出去呢。」
她覺得,在這麼下去,晴雯這個小醋罈子,都要勝過黛玉了。
什麼只知道貪玩,一點不曉事,連她都叫不動了云云。
探春兩個點點頭,一時又笑問:「她們都出去玩了,怎麼你不去呢?」
「嗯。」
賈寶玉點頭,忽然回頭,看見秦氏拿著他都差不多烤熟的小魚往明火里戳,立馬跳起,兩個健步奪了過來。
面朝黃土,風吹日晒的體驗雖然有些艱苦,但是看著那一顆顆鮮活的種子,一株株稚嫩的幼苗在田野綻放,想象著秋天到來時的滿滿收穫,卻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賈寶玉看得出湘雲的想法,畢竟湘雲曾經和他述說過家裡的情況。
「二哥哥,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黛玉譏笑了她們一句,然後便略過這一茬,對湘雲道:「你快出去吧,老太太派的第二波人馬已經到位了,你再不出去,她們就要殺進來了,咯咯。」
「哼哼,瞧你們這點出息,還躲在這裏偷吃,難道還怕被別人搶了?」
……
有的在李紈的帶領下,在紅香圃、芍藥圃等處祭花送神。有的選了個花香撲鼻的寬敞野地,拿著網子,歡快的撲蝶玩耍。還有些愛美的,偷偷將那最鮮艷的花瓣,悄悄採回去,預備制一罐最香最艷的胭脂膏子……
怡紅院里倒是比較清靜,看來小丫鬟們也出去玩去了。
悠悠閑閑的,似乎只是隨便逛逛,並無一定去處。
賈寶玉捏了她臉一下,湘雲也沒躲,只是有些小聲的道:「那,那我就出去了,老太太還等著呢。」
然後賈寶玉才把木叉子交給旁邊的秦氏,叮囑一句「小心別烤糊了」,又在對方的一記秋波之中,拿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手。
她嬸嬸派人來接她,自然不會是想她了,多半只是不想讓別人說她的閑話,說她這個嬸母不賢,把侄女仍在姑太太家裡就不管了。
遠遠傳來的,是黛玉的不屑聲。
可是池子邊不遠處,卻有幾個人,正和圖書熱火朝天的做著大煞風景的事,無端破壞了這樣美麗清幽的景緻。
李紈笑道:「昨兒老太太還專門吩咐,說他難得有一日休息的時間,讓他好生休息休息,叫你們少去擾他。」
……
「哪裡來的?」
嗯,雖然不說多美味,但是有鹽有味,還有些焦脆,確實挺香的。
說著就伸嘴兒咬了一口以示忠貞。
留湘雲多玩一陣,只是件很小的事情,根本沒必要拂賈寶玉的面子。
剛剛從火上拿起來的烤魚,有些燙才是正常,可憐的湘雲,再一次為她的急性子付出被燙嘴的代價。
這句話說的湘雲面頰一紅,老太太疼她是真,卻哪裡到了這個程度,換做賈寶玉還差不多……
今生真是枉做了丫鬟……
黛玉也慢慢走過來,看了兩人一眼,又瞧了瞧探春手裡只吃了小半的烤魚。
探春略有不好意思。吃獨食被小姐妹抓到,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吧。
探春一個爽利的人,居然念起了佛號。
於是賈寶玉走上前,摸著她的小腦袋道:「你先回去住幾天,三日後,我派人來接你。」
湘雲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二哥哥給的,自然不會扔。」
「湘雲她嬸嬸派人來接她回去,臨走前過來給你道個別。」
讓那丫頭先等著,姐妹倆手拉著手往怡紅院來。
對她們而言,芒種,純粹是一個歡樂的時節。
賈寶玉便道:「很好,總算沒白疼你,知道捨不得我了,這樣吧,我這就讓人出去,就說雲妹妹病了,要好好養養,不適合遷徙……」
探春本來看湘雲神秘兮兮的,還以為她要做什麼,沒想到居然是趁著沒見到姐妹們之前,把魚給分了。
賈寶玉走過去,順手敲了她腦袋一下。
湘雲一下子就像是變了好多似的,人看著居然都乖巧了不少。
湘雲苦巴巴的瞅了賈寶玉兩眼,最後深思熟慮道:「還是算了,我已經在這邊這麼久了,要是還不回去,以後我嬸嬸不定有多少閑話來說我呢,我還是回去好了。」
於是探春拉起湘雲的手,道:「走吧,我陪你去怡紅院找二哥哥,你給他道個別和*圖*書再回去。」
探春拉著湘雲走過來,一邊打量著他們的傑作,一邊問道。
香菱丫頭十分勤快,已經不顧秦氏不忍的眼神,抓起另外一條鯽魚,開膛破肚……
「喲,哪來的兩個野丫頭,躲在這裏偷東西吃?」
麝月笑著,繼續低頭繡花。
可惜,湘雲只是回話,卻很小氣的裝作看不懂她們想吃的神情,直接拉著探春快步走了。
湘雲對著黛玉噘噘嘴,那小小的嘴唇上,還泛著油光,看上去更顯幾分俏皮。
湘雲立馬有些感動,挽著探春的手道:「三姐姐,你人真好~」
但他卻沒堅持不讓湘雲回去,再怎麼說,湘雲姓史,只這一點,她就沒有一直待在賈家的說法。
「可是,時間會不會太短了些……」
賈母屋裡的一個丫鬟走過來,她隔著老遠就對湘雲招手道:「雲姑娘,雲姑娘~~」
不過,這些對於大觀園裡的姑娘們來說肯定是無法體會的。
這麼一說,李紈也笑了笑,不說話了。
竟是如此,賈寶玉點點頭道:「也是,來了這麼久了,也該回去了,再不走,我們家都要她吃窮咯。」
湘雲略微不好意思,終究知道不能耽擱太久,然後一手拿著魚,一手牽著探春,往回走了。
賈寶玉將之遞到湘雲的手裡,囑咐道:「可以自己吃,也可以分給別人吃,但不許丟掉,這可是我辛苦烤熟的。」
湘雲沒說話,面色猶豫,顯然有些糾結。
只見她搖著一把蒲扇,從那石頭後面轉出來,正笑盈盈的瞧著她們。
可惜,對於不好吃,甚至還有輕微潔癖的黛玉來說,這個樣子實在不算美。
只見這裏已經被他們清空了一塊地盤,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一口破鍋,就這麼擱在青石板地面上,鍋里正燒著一個小小的火堆。
看她吃的香,探春也不由暗自咽了咽口水。於是,在左右看了看附近沒人的情況下,她才微微俯頭,品嘗起來。
最多心中罵他兩句罷了。
湘雲立馬高興起來,她其實不是不願意回去,就是怕回去了,就要很久很久不能過這邊來玩了。
小姐妹偷著吃魚,也有些意思。畢竟這hetubook•com•com樣的情況,對於侯門公府的小姐來說,實在太難了。
賈寶玉坐在火堆前,用木叉子插著兩條小魚,伸在火堆上烤著。
「要是都出去了,這屋子交給誰呢?」
在賈寶玉旁邊,兩個美麗的丫鬟,一個添柴,一個在逗弄著水盆里一條鮮活的小魚。
麝月道:「二爺在後院呢,你們去那邊找他吧。」
自然,以賈寶玉的地位,如今這樣說一句話,誰還敢反駁他不成。就算賈母知道,也會順水推舟的應下。
走出怡紅院,不少丫鬟看著湘雲手中拿著那麼晃眼的木叉,上面還有香香的烤魚,好多都上來詢問、饞嘴……
朝陽剛剛升起,那溫暖的陽光灑落大地,園中的小姐丫鬟們就差不多齊齊現身了。
「真的?」
湘雲一聽,整個陽光燦爛的臉兒頓時添上一層陰霾,卻也無法,看了眾位姐姐妹妹一眼。
站起身來,賈寶玉看著面前的小丫頭,道:「不想回去?」
除了賈寶玉,園子里也沒人敢明目張胆的生火烤魚了,畢竟隨便燒著一點半點,不說起火,就是把地面燒出一塊烏黑黑的印記來,也是罪過!
黛玉撇嘴道:「這都日上三尺了,怎麼著也該休息好了。」
探春卻道:「二哥哥在怡紅院後院的池子邊上,他們在那裡烤魚呢。」
黛玉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這話一出,原本流露出不舍目光的迎春和探春等人都被逗笑了。
旁邊賈寶玉和丫鬟們都笑了。
她是姐姐,妹妹要走了,她負責送送也是一份情誼。
不過嘛,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事了。回去幾天,先堵她嬸嬸的嘴,然後再過來,最好不過了,嘻嘻。
湘雲又遲疑了。
「管他誰信不信,反正我說病了就病了。」
「誰說要去尋他了,我又不吃那些東西。」
這些且罷,關鍵她要是不回去,惹得她嬸嬸不快,以後她嬸嬸肯定會在家裡家外,各種說她。
到底想起自己這次確實玩的太久了,也就不再扭捏,轉身準備走了。
黛玉忽然又道:「二哥哥今兒休沐,你不見見他再走?」
這裏姐姐妹妹多,又正是好時節,她自然不樂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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