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家國兒女
第588章 時運與命運

便是拋開王妃的尊貴不提,只論位份,也是一品夫人,世間頂級尊貴。
她知道,選秀入宮,成為貴人才是她的宿命。
難能可貴的是,毫無乖張紈絝之氣,清正平和的寶玉果然對她心存「異心」,其間表達了對她的愛慕之意。
後來祖父去了,家裡境況開始下落。
外頭有急事?
身後,跟著賈寶玉的腳步而來的探春和惜春都睜大了眼睛。
……
寶玉,他竟然封王了……
「我可說了,今兒我是給你見了大禮,是你自己不稀罕的,往後可別說我不識禮數,再拿身份壓派人。」
他既知自己氣惱,又知自己所慮何處,故立馬以她在意的東西來哄她。
如此巨大的挑戰,對一個才剛十三,初入豆蔻年華的少女來說,太沉重了。
祖父在的時候,不論朝廷宮中,看在曾祖的份上,都會給幾分顏面。
因為情郎封王了!
於是,她的生命軌跡發生變化,她也開始重新策劃自己的人生,重新看待那位剛剛在京城嶄露頭角,眼看前程無限的寶玉表弟。
原來並非祖父那一輩的交情寡淡,而是,從祖父開始,便是已經在透支更老一輩的交情了。
剛出房門,王熙鳳便盯著賈寶玉的臉瞧看,忽地問道:「他們說你封王了?」
……
總算所託之人並非平凡之輩,很快寶玉便聲名鵲起,不但做了將軍,還封了爵位。
人生一世,所求者莫過於富貴功名、封候拜相。
若是家族中尚且有人在朝中做正官,也不至於此。
姐姐們之前還擔心二哥哥以後就不是她們的哥哥了,但是現在二哥哥說了,他始終會是她們的二哥哥呢,那不是更好了么?
說著,似乎也知道說這個話題沒有人敢接茬,她便道:「罷了,大老爺自己無德,運氣又不好,所以才會死在亂兵之下……他這一輩子啊,算是白活了。
昨晚外面兵荒馬亂的,他還出去辦事?
賈寶玉忽然問道。
若是曾祖甚至是祖父還在,那些內官何至於如此和*圖*書冷落她薛家?
以前的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賈寶玉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被躲開,他也沒在意,只道:「說實話,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皇家的人。
「璉二哥呢?」
於是他道:「到你屋裡去說吧,別吵著老太太。」
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破碎了她的憧憬,太上皇賜婚,將太師的孫女,當朝皇后的侄女許配給了寶玉。
……
陰陽怪氣的聲音,很難不令人覺得她話里有所指。
那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任性。
探春再次低了頭,默然不語。
反而是在看見賈寶玉的時候,神情高昂了不少,托著虛弱的聲音,追問著賈寶玉這十多日以來的情況。
賈寶玉看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身邊的兩個妹妹,又看了一眼後面也掀開帘子從賈母屋裡出來的李紈,便知道她們都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只是在瞞著賈母。
二十萬銀子家中不缺,何況,姨媽還以聯姻為籌碼,並劃下抵押、立下字據相借?
令賈寶玉意外的是,榮慶堂內除了有些靜謐之外,賈母倒並沒有表現出太過於激動的情緒。
但是母親不知道,她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傷心。
不過是心中有愧,知道他回來,害怕給躲起來了而已。
賈母體弱氣短,也不過是憋著一口氣,就等著見見賈寶玉,如今見著了人,也就安心了。
她忽然整這一出,讓李紈和探春等人都有些發愣,不知該不該效仿。
沒兩年,父親病故,家中情勢更是急轉而下。
寶釵心下便甚為歡喜。
身為金陵豪門的嫡出大小姐,她倒也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趁著空隙,賈寶玉問探春:「二姐姐怎麼不在?」
惜春卻很果斷,立馬從凳子上跳起來,要照著王熙鳳的姿態給賈寶玉行禮。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境地還沒有止步。
但是,不管我是不是皇家的人,我也始終會是你們的二哥哥。」
賈寶玉便不欲讓她多說話和*圖*書,只是囑咐她好生休息。
剛開始見到這位表弟的時候,雖然也覺得他生的文弱清秀,看起來是個讀書知禮的人,有大家公子的風範,與她哥哥大相迥異,但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名較為優秀的大家族子弟看待。甚至在察覺其對她表現出親近和好感之意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賬冊之物名目繁多,其中細理複雜且無聊,難為小小年紀的寶釵不但能看懂看透,還能根據其中義理,追本溯源,糾察出其中不合理之處,令薛父薛母大為讚賞。
這些日子跪他的人已經夠多了,多幾個家裡的女人,實在難有什麼成就感。
現實總是很殘酷的,因為初入京師不通門路,那些領職的內官甚至連她的面都沒有見上就將她的名帖駁了下來。
家裡雖然不比從前,但是數十年積累下來,家資甚厚。
觀摩母親處理家中內外之事,主動學習看賬冊。
探春忽然又抬頭,很認真很認真的詢問道。
母親欣然答應。
王熙鳳終於將手中的聖旨合上,直勾勾的盯著賈寶玉。
哥哥尚且乖張懵懂,自己又是女兒之身,家族所有的重擔都落到母親一人身上……
也是,迎春一直住在這邊,賈赦那老東西對她也是不聞不問的,若不是出了這件事,他都真忘了。
在外敘國禮,在家敘家禮,他從來不稀罕過多的虛禮。
只要賈寶玉不說,她們便可以當做不知道。
長了兩歲,見識了更多的世情冷暖,寶釵比以前更加理智,她知道,沒有一個強大家族的支撐,她的入宮之路,註定是要披荊斬棘,若要想再進一步成為貴人,更是困難重重,甚至攸關生死。
沒有!
聽了賈寶玉一番簡略過的闡述,賈母嘆道:「外面兵荒馬亂,危險的很,你若是沒事,也少出門去吧,大老爺就是……」
王熙鳳忽然從炕頭站起來,做了個奴才的標準樣式,揮擺著衣袖給賈寶玉大禮參拜道:「民婦王熙鳳,參見王爺殿下!m•hetubook.com.com
又知道讓兒孫們都待在她屋裡氣氛壓抑難受,便應承了賈寶玉的話,吃了一碗葯睡下。
就在那時,一件突如其來的事讓母親改變了主意。
旁邊的平兒連忙解釋道:「聽說是外頭有些急事,我們二爺昨晚就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王熙鳳本來是給賈寶玉湊趣取樂,順帶幫他立威的,見賈寶玉不識趣,啐了一口,也就順著平兒遞過來的手臂爬了起來。
賈寶玉這才意識到迎春是賈赦的女兒這一點。
天不遂人願。
後來薛父與薛母計議,言寶釵容貌過人,守禮大方,又熟讀詩書,若是送其入宮,將來成為貴人,或許可挽家族傾頹之勢。
幸而寶釵早慧且懂事,很早便有心幫助父母親分憂解難。
父親每遇不順,便會在家中嗟嘆,有時埋怨過甚,母親也會與他頂幾句。
他封王了。
自此以後,寶釵便知道自己的使命,從此以更高的行為、處事準則來要求自己。
她驚慌,彷徨,苦澀,想要放下。
父親總是感嘆,說是老的一輩兒剛去,京中那些人情關係便開始寡淡下來,以前根本不用費力就能到手的差事,如今也要求人了……
惜春年紀小,不大理會得出賈寶玉血統的干係,在她看來,賈寶玉當了王爺那肯定是大好事呀?
賈母說話的聲音很弱,似乎每說一個字都很累。
這一切,對她來說,似乎不難,且近在眼前!
賈寶玉淡然以對。
她的心緒波動很大。
寶釵抄人少的路回的蘅蕪苑。
姨媽家要為賢德妃(屆時元春尚未晉位貴妃)修建行宮,尚有二十萬銀子的缺口。
父親去后,家族內外群狼環視,母親一人實在難以支撐偌大的家業,便想要藉著送她待選的機會,入京投靠姨媽姨爹。
李紈和探春便笑了。
你年輕事多,實在要出門,便多帶些人吧。」
其實她們也知道尊卑之分,但是賈寶玉卻是她們太過於親近的人,她們一時也不大能轉的過來。
小的時候和*圖*書,祖父和父親都還在,生意做得很大,家裡家外一片豪奢。
她心安了許多。
但是賈寶玉的事不一樣,他的事誰能清楚?
一切沒有名分的關係,都是苟合,是令人鄙視,隨時都可能破裂的沒有任何保障的關係。
既遇良人,又有足夠的名分相配,她還有什麼可憂慮的呢?
經歷一次失敗,讓她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一個家族的沒落,對家族中的人影響有多麼大。
對於女子來說,又莫過於嫁得如意郎君,榮華富貴,得麒麟子,將來做一品夫人。
而賈寶玉看賈母的精神狀態實在太差,也不好與她講。
也不知道是之前已經哭過了,還是真的對賈赦不甚在意。
有一個厲害的王爺哥哥,以後不是更幸福了?
所幸,今生得遇,是為良人。
他順手又摸了摸惜春的小臉蛋。
母親寬慰她,說她才十三歲,再過三年還有一次機會。
所以,當寶玉不遵守約定,大庭廣眾之下輕薄於她,她氣惱了。
賈寶玉只是笑了笑。
但是,她沒有忘記,她並非對方的未婚妻,甚至,她和他的關係都是不能明示與人的。
親王側妃,乃是可以上王室玉牒的妃位。
沒有人知道她初一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多麼的難以置信,百感交集。
卻沒跪下就被賈寶玉給撈起來。
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深深的相信了,並且從那時開始將身心都託付到對方的身上。就為了將來或許只能得到一個妾的身份,她不惜瞞了母親。
王熙鳳更是奪過了賈寶玉手中的聖旨,無比鄭重的在那兒死勁的瞧看,卻也不知道她研究出什麼來沒有。
惜春很乖的把臉兒湊過來讓賈寶玉更方便撫摸,一邊好奇地問道:「真的么?太好了,那你以後就是我們的王爺哥哥了!」
一聽這話,王熙鳳面色微微變了變,看著賈寶玉,似笑非笑的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得罪了什麼得罪不起的人,這會兒不知道躲哪個洞里去了。」
情郎封王,作為他心儀的女子和_圖_書,一切尊貴與榮耀,似乎都唾手可得。
抱著惜春坐回原位,賈寶玉看著也已經起身的李紈和探春,笑道:「既然她愛跪,就讓她多跪一會兒,咱們坐著瞧,看她奴才樣子學的像不像。」
「二……哥哥,你真的是皇家的人?」
雖然他自己可能並無此意。
賈赦的事情太大,而且還要置辦後事,若是始終瞞著賈母,以後也說不過去。
但是這一份顏面,自曾祖、祖父兩代,也就差不多到頭了,除了那份鐵飯碗般的內帑皇商的差事,別的東西已經很難再傳遞到父親的身上。
但是那人卻著實可惡,在她傷心難過,心神失守的時候對她大加花言巧語。
他那麼做,顯然有不尊重她之意。
雖非正妻,但是伯爵夫人,倒也並不算太過辱沒家族,日後,也不會羞於見人。
探春見賈寶玉忽然與她說話,趕忙收了收嘴巴,低頭道:「大老爺出事了,二姐姐自然要回去的……」
賈寶玉便跟著她出來。
曾祖雖然貴為太祖身邊的紅人,一品大臣,但是祖父卻是不在朝中做官的,只是藉著曾祖的光,領了宮裡內帑的差事,富貴不鮮。
王熙鳳的院里,當賈寶玉將一套在王夫人屋裡差不多的說法講了之後,屋裡所有人都是微微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賈寶玉到了榮慶堂的時候,賈母已經知道了賈赦的死訊。
賈寶玉見賈母帶著病容,原本就蒼老的容顏更加古拙,但是臉上對他的關切之意卻是半分不見減少,反而更加濃郁,心中方知道賈母將他這個孫兒看的究竟有多重。
當時她覺得,人生都煥發了光彩。
巧合的是很快她們就收到姨媽要送表弟南下治病的消息……
但是對於王熙鳳等人,倒是沒必要藏著掖著。
從父母的交談之中,年幼卻聰慧的寶釵察覺到家裡困境起始的原因。
王熙鳳確定賈母睡下,一個勁兒的給賈寶玉使眼色。
讓她們先知道,等賈母狀態好點的時候,讓她們先敲敲邊鼓,賈母或許更好接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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