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家國兒女
第621章 林姐姐,好羡慕你

探春自覺今日的黛玉比往日更親切,竟生了幾分親近之心,聽她趕人,不但不走,反而悄然把外面的衣裳除了,順勢坐到炕上,笑道:「我才來一會兒你就趕我走,外面怪冷的呢,不如我和林姐姐你一起躺會兒好了……」
探春仍舊笑。
「這雨好容易停了,一個人在屋裡悶得慌便各處走走。」
「都是一家人,你和我客套什麼……」
但是入目處儘是探春的俏皮戲謔之色,她臉上一紅,一扭身道:「誰讓你說這個了,他回不回來關我什麼事……」
隨著忠順王的聲音,太監將龍輦上的珠簾掀開,露出太上皇的面容。
黛玉知道探春是在打趣她,也不接茬,只道:「你來做什麼?」
大觀園瀟湘館內,黛玉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捧著的一卷書,目光看向窗外。
後來二哥哥又把李姑娘也叫了過來,還讓她坐在旁邊,怕是林姐姐看在眼裡,心裏不高興了,呵呵呵。
探春也不坐旁邊,直接到黛玉的炕邊坐下,笑道:「你的丫頭得罪你了?」
因為我那好三哥都已經死了十多年了,你也落入民間十多年,如今突然回歸宗室,好些人便不大相信你的真實身份……
但是卻也不好表現出什麼來,於是便偏頭道:「偏你精神好。」
「唉,左右都是一些不明事理的人傳的,本來也不想告訴你,只是怕你吃虧,所以還是給你說了吧。
黛玉見她說的真切,知道她是誤會她生氣了。
默默把被子分給她一點,便躺著不動了。
「起來吧。」
黛玉惱羞成怒,翻身進裏面去,背對著可惡的探春。
紫鵑忙上前道:「三姑娘怎麼來了……」
別人倒罷了,連雲丫頭這次也像是變了性子似的。
「姑娘每年這個季節都要犯病的,怎麼經得住這樣吹冷風呢。」
探春一邊說一邊笑,勢要將黛玉的矯情全部擊散。
不過她素性是個愛藏心事的人,方才那般傾訴也只是為了不讓探春以後再那般叫她。
……
話未盡,方察覺其中的不妥之處,連忙住了口。
也不知多久,忽覺旁邊的探春有異動,偏頭瞧了瞧,探春似乎是已經陷入深層次睡眠以致於竟有些囈語之態。
探春愈笑,竟拉住黛玉的手道:「真的不關你的事?好嫂子?」
因為不想擾了探春的睡意,和_圖_書她也不好動,便就那麼靜靜的陪她躺著,腦子裡胡亂想著一些事。
「兒臣率宗室子弟,恭迎父皇回京……」
紫鵑深知黛玉的性情,也不過於去打擾她,正準備收拾東西出去給黛玉留出安靜的氛圍,不想回頭就看見探春走進來。
黛玉眉頭皺的更深,連嘴兒也不由的癟起,顯示出她內心的不愉快。
黛玉卻精神倍佳。
近兩年,除了湘雲那個糊塗調皮蛋,她已經很少和別的姐妹們躺一處睡覺了。
雨後的秋色雖然十分迷人,但也伴隨著陣陣凄寒,使得黛玉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
賈寶玉也是笑道:「九王叔謬讚了,小侄先時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對九王叔多有怠慢之處,還請九王叔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但是黛玉聽來,卻是心中有些感動。
不管心頭如何想,賈寶玉面上仿若沒有聽出他的意思,仍舊笑道:「九王叔說的哪裡話,您是長輩,但有差遣,侄兒自當遵命才是,哪裡有藏拙的道理。」
忠順王聞言,臉色微微一沉。
「也不單單是宗室,那些朝廷大臣也多有如此想法的人……」
忠順王是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體重估計很高,他偏過來說話,馬兒似乎吃不住力,竟有些跑偏。
片刻,探春收起心神,再次回到黛玉身邊,拉了拉她的肩膀,輕嘆道:「我們從小一處長大,你和我年紀相仿,你的心思我大概是懂的。
紫鵑笑著勸慰道。
況且我又知道你心裏並不存惡意的,也不能生你的氣,又叫我心裏,如何不難受?」
為了掩飾心意,她道:「也就是你一個人這麼想而已,我又算得了什麼,那日晚上你也瞧見了,那尤家大嫂子的兩個妹子,哪一個不比我生的好看標緻?還有以前瞧見過的……」
探春說著,又感慨道:「這兩三日二哥哥不在家,偏生又下雨,大家越性懶得動彈,一個個都躲在屋裡不出門。
也不是要,或許就是打一聲招呼……
又知道她素日的為人是好的,又為戒她下次,因此瞅著她,倒把心裡話說出來:「我知道你是說的玩笑話,只是我又怎麼算得你的嫂子?那葉家小姐,皇后的親侄女兒,那才是你的嫂子呢!
黛玉初時還不大情願,但是探春根本不理會她反對的小動作,倒也和圖書拿她無法。
兩人說話間,已經進入城中。
黛玉細細的瞅著她,探春卻已經又陷入安靜的沉睡。
「我道你這兩日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竟是想這個。」
「沒什麼,姑娘就是覺得無聊了,三姑娘來了正好,陪我們姑娘說說話,或許她就好了。」
等他一走,忠順王一直洋溢在臉上的笑容很快收斂,看了一眼賈寶玉一動,他身邊那些如影隨形的侍衛們的背影一眼,哼一聲,轉身離去了。
說句不該我說的話,那些人……你只管把那些人當做二哥哥屋裡的丫鬟便是了,難道,你連襲人和香菱她們也容不得了?」
探春本為逗她開心,見此倒有些惴惴。
忠順王很是仗義的道。
呵呵,來了。
一邊的紫鵑瞧見,便走過去將叉桿取下,輕輕將窗戶閉了。
黛玉瞪著她,忽然眼睛一酸,鬆開手,低下頭來。
探春這番話說的認真,若是被大人們聽了去,必是要受教訓的,因為不尊禮法。
「我懶得理你!」
賈寶玉便給他抓住馬韁繩,防止他摔倒。
確實是生面孔呢,因為宗室有身份的,大多都隨著他上了秋獵場。
黛玉羞臊之下,抽出手就要去打探春。
賈寶玉恍然道:「我明白了,九王叔的意思是宗室的人都懷疑我不是我爹的兒子?」
探春一聽,方知道自己的過失。
「謝父皇。」
加上你可能不知道,當年你們府上被邪教刺殺,後來刑部和大理寺查證的結果是無一人生還……這樣說你明白吧?」
尤大嫂子的兩個妹子好看是好看,但是要是林姐姐肯自降身份與她們相比,她們的姿色卻也算不得什麼了,咯咯咯,誰不知道,你是咱們二哥哥眼睛里的天仙,往常你稍微一點不高興,咱們那二哥哥就像是火燒眉毛了一樣,哪一回不巴巴兒的趕過來討好巴結你?
心中後悔與探春說這麼多,倒勾出她這些話來。
她更睡不著了。
黛玉心下納罕,卻不由紅著臉反駁:「你胡說什麼,我何時容不得了,你……算了,不和你說了,你去吧,我要睡覺了!」
賈寶玉說著,拉著忠順王就要掉頭的樣子。
「額,那個……」
聽他那豪爽的聲音,再瞧他燦爛的笑容,若非騎在馬上,他肯定會使勁拍拍賈寶玉的肩膀,以表示他內心的m•hetubook.com•com喜悅。
當初的事情,我冷眼看在眼裡,二哥哥心中,實則只有林姐姐你一個人的,若非身不由己,二哥哥又豈會忍心委屈了姐姐?
賈寶玉騎在馬上,遠遠瞧見,並不阻攔,反而揮手示意禁軍將士讓開一條路,使得他可以直面太上皇的龍輦。
黛玉眼睛頓時一亮,情不自禁的回頭向探春投去質詢的目光。
「呃,是,兒臣告退。」
城門外,忠順王率領一眾宗室,越過文武官員,恭迎太上皇回京。
我心裏是早就將林姐姐當做嫂子看待的,我且把話說下,不說現在,便是將來她進門了,我也首先認你是我嫂子。
把被她打散的被子掖了掖,黛玉正要躺回去,卻聽探春夢中呢喃自語:
探春滿臉好笑的看著有些急了的黛玉,不管不顧的繼續笑道:「不過你剛才的話實在是太失偏頗,也就拿來哄騙別人,實則你自己心中也不信的。
賈寶玉瞧著他,感謝道:「那就多謝九王叔主持公道了。」
廊檐上的雨水匯聚成滴,打落在階下的芭蕉葉上,發出「嘀」「嗒」的聲響。
她若是容得下,方證明她是個好的,我也真心敬她,若是她容不下,我也不怕她,更不允許她以勢欺人欺負你!」
半晌,黛玉躺回自己的位置。
湘雲只來的當晚在瀟湘館住了一夜,第二日跑去蘅蕪苑玩就再沒有回來。
紫鵑進來,瞧見這一幕,心下暗自高興黛玉和探春相處愉快,也不想打擾她們姐妹說悄悄話,便從裡頭拿了一床被子來給她們罩上,然後掩了房門出去了。
你放心,有九叔在,一定幫你把那些造謠的人都找出來,狠狠的處置了,哼,敢亂議我宗室血脈!」
目中失去景色,黛玉兩彎細淡的眉頭微微往下一沉,目光上揚,瞅著眼中的這位不速之客。
不過九叔沒啥大本事,你可不要存心藏拙,故意看九叔的笑話啊……」
雨停了。
忠順王看了看周圍,似乎害怕別人聽見:「雖然知道你還活著,九叔是很高興的,相信太上皇他老人家也很高興,但是……」
賈寶玉似沒看見,與那內監拱手應下之後,才對忠順王道:「太上皇召見,小侄就先去了?」
太上皇先瞧了一眼停下來的隊伍,再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忠順王,以及十步之外那和圖書些宗室的生面孔們……
賈寶玉便笑著打馬離開。
「可惡的三丫頭,我打你!」
「哈哈哈,好好好,果然沒有看錯你!」
「哈哈哈,好侄兒你說的哪裡的話,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的,從今以後,你我叔侄二人齊心協力,一同服侍太上皇,替他老人家分憂解難。
她走上去,搭在黛玉的錦緞小被上,關切的道:「林姐姐,你怎麼了,我只是和你玩笑,你又何必多心呢?」
說話間,探春已經蹬掉了鞋子,鑽到黛玉不大的被子裏面。
況且,就算那葉家姑娘身份再高貴,往後嫁給二哥哥,也自當以二哥哥為尊,你與我又何用瞧她眼色行事?
紫鵑笑著給探春倒了一盞熱茶,然後離去了。
「哦?請九王叔示下。」
以前哪回到了這邊不是東跑西逛的,偏偏這一回她也老實,天天窩在蘅蕪苑,陪著寶姐姐煮茶論道……」
黛玉自來心高氣傲,與二哥哥情投意合卻被別人插了一腳,將來也自矮人一籌,這是她心中的一道傷疤,自己每拿她打趣一次,豈非有撕她傷口之嫌?
忠順王起來,正要說什麼話,便聽太上皇道:「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退下吧。」
心頭暗暗一笑:原來探春睡著也和湘雲一樣是個小孩子模樣。
但是,二哥哥的為人你應該是知道的,他心中待你如何或許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無端的去想那些呢?
「去吧……」
現在太上皇回京了,賈寶玉再沒有大權獨攬的道理,這是來要權來了。
忠順王說著,湊近賈寶玉,低聲道:「既然你叫我一聲九王叔,我也告訴你一聲,到了京城之後你可得小心一些才是……」
榻上的黛玉聞言,回頭瞄了一眼,見不是紫鵑故意逗她,想了想,還是坐起身來。
忠順王沒想到賈寶玉這麼沉不住氣,他道:「那個,為了這樣的小事去打擾太上皇不好的,太上皇他老人家還病著呢。
一種四面皆敵的感覺湧上黛玉的心頭。
或許是湘雲的性格像個小孩子,她對她沒什麼戒備心的原因。
也是呢,那晚尤家兩個妹子齊齊盛裝過來,著實是把她們給驚艷了一把。
黛玉心中本來就為這個事心中不甚得意,聽見探春這麼一說,更是存了意。
「可是,可是皇爺爺說我是我爹的兒子啊,不行,這個問題太嚴https://m•hetubook.com.com重了,九王叔,你陪我一起去問問太上皇吧,一定要將這個問題搞清楚,不然我晚上肯定睡不著覺了。」
又聽黛玉道:「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知道你的,你現在這般叫我、親近我自無什麼,將來人家入門,撐著門戶,你若是再這般,豈不叫她疑我?所以,以後你便別這般說了罷。」
賈寶玉心頭一笑。
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嚶嗯~二哥哥……林姐姐,好羡慕你的……」
探春深嘆一聲,道:「林姐姐這般說,實則是輕看了二哥哥對你的好了。
剩下的這些,要麼是輩分低,要麼是身份低,他自然難以見過。
太上皇身邊的內監來道:「靖王,太上皇召見。」
「我跟你說,你不在這幾日,京城裡可是傳了不少謠言……」
「什麼謠言?」
探春與紫鵑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便問道:「林姐姐這是怎麼了?」
探春先是一愣,隨即瞧著她,竟笑了起來。
探春似看出些黛玉的心思,也不在意,反而湊近黛玉,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方才我去府里,聽璉二嫂子屋裡的人說,二哥哥身邊的人回來報信,預估他下午的時候就回來了……」
她卻不知道,就在她翻身過後,探春臉上的笑意就淡了,對方盯著她的背影,眼中,是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
探春笑著躲開。
珠簾放下,隊伍再次起行。
你卻老喜歡拿這話來刺我,豈不叫我心裏難堪?
黛玉惱了,紅著臉喝道:「三丫頭,你休得胡言亂語,胡攪蠻纏……」
忠順王又到太后的鳳輦前也打了一個照面,然後便直接騎馬來到前面,併到賈寶玉身邊,笑道:「哈哈哈,當初第一次在太上皇的宴會上看見你,本王就看出你小子非同凡響,沒想到,你竟然是我那好三哥哥的兒子,真是萬萬沒想到啊,哈哈哈,好小子!」
她算是明白了,黛玉原來是在吃醋!
……
但是她卻還是沒開口說話,將頭別過。
由此可見,不說旁人比不過你,就算真的比得上,在咱那二哥哥的眼裡,也是難以足你萬一了。」
探春或許是走了半日真有些乏了,躺下之後說了沒一會話,竟真有了睡意。
之前他在京城的時候,或許是因為他剛剛被二皇子軟禁感覺沒臉面,也或許是他怕賈寶玉對他如何,所以他沒有來找他。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