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風月館都暫停了營業，所有的風月女子也不再跟客人寒暄，全都虔誠的跪在窗前，把心中的感恩、期望注入到歌聲之中。

她們大部分都是步行，馬車這種代步工具只有那些如「玫瑰之戀」之類的上等風月館才養得起，更多的老鴇其實也就比頭牌姑娘好一點點，都是想盡辦法在退休之前攢一些錢孤獨養老，不至於露宿街頭的苦命人。

至於那些大人物，你想讓他們欺負你，也要夠檔次、夠資格才行。

雖然她這束花不是名貴的盆栽品種，只是給點雨水有點溫暖就可以倔強生長的野百合花，但這是她那間小屋中最重要的東西了，每天看著小野花長一點點，蘇珊就感覺自己也能像它一樣倔強的活下去。

凌晨四點，蘇珊被輕輕的敲門聲驚醒，她趕緊從自己的小床上爬起來，穿上已經很舊的大衣，小心的拿起昨天整理好的花束，拉開門走到了走廊中。

在以前的時候，像蘇珊這種十二三歲的雜役在風月館中是最底層的人，一日兩餐都不見得能保證，睡覺前能喝上一碗燕麥粥，那簡直是夢中才會有的事情。

凌晨四點的十三大街上竟然有了不少人，她們都跟蘇珊等人一樣手裡拿著花束，腳步匆匆的向著盧泰西和_圖_書亞大街的方向走去。

「我當時就在窗邊看著街上，那位伯爵大人就從我的窗下經過，他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照亮了我……」

巡夜的治安所巡捕看到她們，並沒有再上前詢問，畢竟昨夜已經有來過這麼一波了，有些個心腸好的巡捕還送了她們一段路，震懾一下那些暗中可能存在的不軌分子。

走廊中已經聚集了幾位女子，老闆點著一盞玻璃提燈，清點了人數之後帶著她們出了「春天小百合」的大門。

多麗氣哼哼的轉過頭繼續往前走，做一個老鴇子也是很不容易的，既要從客人的兜里掏到更多的錢，又不能讓姑娘們太委屈，還要避開那些噁心人的危險客人，其中的酸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鐘樓的鐘聲響了十下，喧鬧的第十三大街忽然沉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整齊的聖歌聲開始在夜空中飄蕩。

三天建成一座教堂，還是建在十三大街上，這以後街上的姑娘是不是可以都算是曦光信徒的身份了？

前面的隊伍突然不走了，帶頭的多麗也只能停了下來。

「你就知道吃！」

今夜的十三大街，格外的熱鬧，前天夜裡在這條街上發生的一切經過兩天的流傳散播，吸引了太多的客和-圖-書人前來尋求真相。

「鐺鐺鐺」

光明教會昨天發了通告，證實了有一名匪徒冒充教會的修士在「玫瑰之戀」行兇，被巴約納伯爵當場格殺的事實，但是多麗等人卻是認得那個布魯默的，事實的真相根本就經不起推敲。

整條第十三大街很長，有幾百家風月館，等多麗帶著自己的姑娘從這頭走到那頭的時候，已經聚集起了幾百人，再加上有些早走了的或者晚起了的，今天要去洛林侯爵府的女子怕不是要上千人。

老鴇子們已經跟客人提前做了解釋，從此以後，十三大街夜間祈禱的聖歌聲將成為慣例，這是為了紀念遇難的黛西，懷念勇敢、英俊的伯爵大人，還有感恩曦光教會對這些苦命的女子的憐憫，所作出的虔誠舉動。

市政廳也下了新的《特殊從業人員管理條例》，條例中明確規定了風月女子擁有的各種權利，以後再也不會出現被一些上不了檯面的人給欺負的事情了。

蘇珊等人終於走到了盧泰西亞大街上，古老的街道並不寬闊，上千人突然湧入，顯得熱鬧起來。

不過以後的日子應該好過多了，曦光教會在十三大街上建了新教堂，今天一天的時間竟然就打好了地基了，自己偷偷的問過施工的曦光信和_圖_書徒，他們竟然要在三天之內把教堂建好。

蘇珊聳了聳鼻子，小聲的跟旁邊的拉娜說道。

那不再是曲意奉承的低賤，也不是逆來順受的柔弱，而是一種因為對生活的熱愛和堅持，所散發出來的堅強。

可惜那終究是一場夢！

拉娜也跟著聳了聳鼻子，捕捉那寒風中刺|激人神經的香味。

但是今天她們都沒有較量一下的意圖，甚至幾個老闆還相互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像普通的街坊鄰居一樣。

十三大街有多少個風月女子，所謂的「真相」就有著多少個版本，但是有關於黛西的事畢竟牽扯到了光明教會的頭上，大家都忌諱莫深，倒是有關於巴約納伯爵的傳言有著太多的花樣，而且每一個人都說的繪聲繪色，好似自己親身見到了伯爵大人一樣。

拉娜一點都不怵多麗，她可是「春天小百合」的頭牌姑娘，「春天小百合」只是一所一般般的風月館，就指著拉娜這個頭牌撐場面呢！多麗平時都要讓她三分的。

……

「拉娜姐姐，我不餓，昨晚睡覺前老闆給了我一碗燕麥粥呢！」拉娜趕忙搖搖頭，很滿足地說道。

「哼！你們這些吸血鬼，吃我的穿我的，到頭來還在心裏罵我，以為我不知道？」

「我一直和_圖_書以為巴約納伯爵大人還是個胖子呢，但是當我看到他的時候，才知道他是多麼的迷人，哦……就跟客人您差不多迷人，呵呵呵！」

「老闆以前就是個好人，現在是個更好的人了，行了吧？」

「蘇珊，肚子餓嗎？」

「好吧！老闆現在總算是個好人了！」

蘇珊的衣服有些單薄，在寒冷的冬夜中走的有些困難，但是心中的感恩支持著她，讓她並沒有感到多麼痛苦，反而有些希翼。

所有的客人都理解了這些女子的舉動，甚至覺得自己的錢花的更值了，那些虔誠祈禱的女子身上有了一種他們花錢都買不到的氣質。

所以昨晚有同行相約去盧泰西亞大街的洛林侯爵府獻花，她立刻就贊同支持了，這麼多年來把一個雛雞當人看的大貴族，也就這麼一位，別說把心愛的盆栽鮮花給獻了，就是獻身這種事她都在夢裡都做過兩回了。

她的懷裡有一束鮮花，是要跟周圍的女子一起奉獻給巴約納伯爵大人的，這也是她這種身份的人唯一一次可以給伯爵大人送花的機會。

旁邊的拉娜看到蘇珊縮著脖子的樣子，溫和的向她問道。

多麗從一個舞|女混到現在的老闆，對一些事情的本質還是有著清晰的分析能力的，這一次十三大街生存環境的ｗwｗ.hetuｂｏok•cｏm•ｃｏm改變，離不開一個關鍵的人——巴約納伯爵。

茶桌旁、遊樂室、酒櫃邊，到處都是眉飛色舞的女子和聽的入迷的客人，不時發出的驚嘆聲和爆笑聲，詮釋了這些被加工過的「故事」是多麼的精彩。

「前面怎麼回事？」

……

前面提著燈籠領路的老闆多麗聽到了拉娜的話，回過頭來生氣地罵道：「拉娜，什麼叫我現在是個好人？我以前就不是好人了？」

上千人默默的走在凌晨的納塞爾大街上，上百盞提燈閃閃爍爍的指引著她們前行，一群以特殊生意為生的女子，這會兒竟然有了朝聖隊伍的樣子。

這些人跟「春天小百合」算是競爭對手，在以前的時候如果像現在這樣碰上了，那一番罵戰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要互相撕扯一頓，然後比較一下誰薅的頭髮最多，誰臉上的血印子最少，以決定勝利歸屬於哪一方。

「我……我聞到了肉湯和烤麵包的味道。」

也就是巴約納伯爵做了那件事，才引得曦光教會、國王陛下在這兩天里對她們這些風月女子做出了前所未有的恩賜。幾位十三大街上的機靈人物暗暗認定，與其說這是曦光教會和國王陛下對她們憐憫，倒不如說這是在為那受了委屈的巴約納伯爵出頭，變相的證明他的行為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