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歲月遺志
第九十八章 飛起來

沒有對妖魔有壓制力的聖銀,也沒有凈除機關那特殊的金屬,這隻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已,構造它的是那普通的鐵。
塞琉握緊了她的「石頭」,她將那一直藏在枕頭下的匕首揮起。
「所以,高高的飛起來吧,小夜鶯。」
這是禁忌的交換,可洛倫佐早已知曉。
這便是力量的代價,越是接受聖杯的賜予,勞倫斯與這詭異的血肉融化的便越快,他就要失去自我了。
這是洛倫佐最後的話了,黑暗裡塞琉看到洛倫佐一把將勞倫斯推出了車廂,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他瘋狂的揮舞著釘劍,重重的落下,切斷了車廂間的連接。
一切幾乎是在瞬間發生,或許是因為侵蝕的原因,塞琉還有些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直到車廂緩緩慢了下來,洛倫佐徹底消逝在了暴雪之中時,塞琉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只見獵魔人渾身是傷的站在血泊中,困住他的釘劍已經被拔除了數把,已經沒有鮮血繼續流淌了,彷彿血已經流盡了一般,他臉色慘白。
他本以為洛倫佐會將塞琉藏在那鋼鐵的堡壘之中,結果卻是一個人帶她到這無人的絕境里,洛倫佐做的確實很好,他計算到了一切,他距離成功就差那麼一點了。
第一次襲擊時勞倫斯就已經中下了信標,塞琉就是那明亮的燈火,在黑暗裡清晰可見。
勞倫斯冷冷道,彷彿是宣判他的死刑。
「小夜鶯?」
「我認識一位很不錯的醫生,即使斬斷四肢也能為其接上。」
不過反正,也不會有人發現了。
勞倫斯清晰的察覺到,那侵蝕的力量被限制住了,或者說它已經延伸至了極限,可卻與預想中吞噬上百上千人不同,只有幾個人而已。
「果然,【間隙】穿梭時,你的意識便不存在於本體之中……也就是說你察覺不到四周。」
洛倫佐用自己僅剩的聖銀製造了兩枚聖銀彈……這是專門為勞倫斯準備的,一發打頭,一發打心臟,可他已經打偏了一發。
那是劍刃封鎖的囚籠,洛倫佐甚至不能用力掙脫,那樣就等同於他自己將自己切和圖書成了碎塊。
塞琉一點點的後退,直到她最後靠在了車廂的牆壁上,她無路可退了。
洛倫佐奮力震開了釘劍,疲憊的軀體再次燃燒,這一次洛倫佐不能退卻了,他甚至連纏鬥的機會都不會有,塞琉就在他身後,一旦令勞倫斯突破,全盤皆輸。
就像鍊金術中的等價交換一樣,索取力量,必將承受代價。
在這力量的驅使下,那胸前的肉瘤也蘇醒了過來,它具有人類的五官,就像生長在勞倫斯身上的頭顱,而在這一刻它睜開了眼睛,那是無神的空白。
痛苦中塞琉掙扎地說道。
木然的面容開始融化,她變得驚恐,緊接著止不住顫抖的走了出去,她看著那消失的方向,暴雪很大,沒有一會那火車經過的痕迹便被掩蓋,隨後塞琉看到了。
這常人難以理解的模因污染,一個十分抽象的概念,它可以以任何一種有關聯的介質進行傳播,甚至說你可將其理解為……傳播的思想。
「其實我開始好奇你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來挑戰我,復讎嗎?」
思緒幾乎都停滯了下來,他轉過頭憤怒地吼道。
「畢竟拜過把子的兄弟啊,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啊!」
洛倫佐勉強的抬起頭,那樣子就像在嘲笑他一樣,旋即劇烈的疼痛從胸口的槍孔中釋放,數不清的觸肢在血肉的末端揮舞,它們試著愈合,但就像被什麼東西壓制住了一般,無法治愈,鮮血直流。
可就在此時洛倫佐突然說道。
一切該結束了。
洛倫佐低聲說著,這是他與勞倫斯第一次在【間隙】里戰鬥時得出的結論,他的目光冰冷,即使是如此的絕境他依舊在尋找著機會。
他看著那黑暗的角落裡,他很清楚小夜鶯就在那裡。
最後一刻,他帶著颶風般的劍勢而至,直接撕裂了車門,寒芒乍現。
那樣的傷勢還不至於殺死勞倫斯,他握緊釘劍朝著洛倫佐走去。
有時候勞倫斯甚至覺得獵魔人這個詞彙本身就是一個模因污染,它感染了所有的亡命之徒,令他們向妖魔廝https://m.hetubook.com.com殺。
脆弱的精神已經令洛倫佐說不出什麼狠話了,神經病的本質顯現,滿嘴說著屁話。
洛倫佐用力的架起劍刃,可卻難以為繼。
「這可我是為數不多的聖銀彈了,結果還打偏了。」
這個神經病還在大吼著。
他有些懊惱的說著,隨後大手直接抓住了塞琉的頭髮,用力的將她提起。
勞倫斯手中握著最後一把釘劍,他看著那狼狽的獵魔人,宣布著勝利的宣言。
洛倫佐虛弱地說道,可下一刻將死之人卻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肉體強行從釘劍的封鎖中掙脫,他的用力的踩在牆壁上,反而借力撞向了勞倫斯。
可緊接著奇怪的事發生了。
「那你猜這裡會不會還有一堆能把你燒死的燃燒彈呢?」
熾熱的焰火燃燒,洛倫佐本有機會殺死她,令勞倫斯的企圖落空,可最後那把劍卻斬向了別處。
於是一切都寂靜了下來,直到數秒后聽力才遲緩的回歸塞琉,那些延遲的聲音一瞬間全部灌入了她的耳中,重疊在了一起,幾乎要撕碎她的腦海。
就像潮水一樣,它一點點的漫過了塞琉,將那些所有被遺忘的推上岸。
「該結束了,洛倫佐。」
「我以為你會再警惕一會呢?」
揮起釘劍,他不打算給洛倫佐任何機會了,勞倫斯第一次在這陌生的獵魔人身上感受到了恐懼。
以塞琉為樞紐,侵蝕的力量開始如病毒般擴散,不斷的在各個不同的【間隙】之間來回跳躍,起初它會擴散的很慢,但在一段時間的傳播后它會呈指數級增長,他已經能預想到那搖搖欲墜的一天。
可就是這樣的凡物再一次的傷到了勞倫斯,他似乎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緊接著便是被羞辱般的暴怒。
洛倫佐似乎感受不到痛苦了,他自言自語著。
勞倫斯嘲笑著。
痛苦中女孩怒視著他。
「是啊,信標一直都在。」
「洛倫佐!」
「現實生活這麼慘了,總得豐富一下精神世界,你說對吧。」
勞倫斯則帶著憤怒讚歎著。
軀體在瞬間乾癟,沸騰的和*圖*書冷卻了下去,勞倫斯彷彿老了數十歲般,所有的生命力都被胸口那詭異的面容所抽取,它如寄生蟲般不斷吞食著勞倫斯本身。
女孩甚至發不出什麼慘叫聲,恐怖的侵蝕在接觸的那一刻便入侵了她的腦海,腐蝕著她的心智。
勞倫斯緩緩的轉了過去,目光看向了另一邊的女孩。
「狂歡……開始了。」
「放心,你會活下來的。」
釘劍最後一次揮砍,它終於無法支撐這高強度的廝殺,碎裂開來,破碎的劍刃之下,勞倫斯一劍貫穿了洛倫佐的手臂順勢把他釘在了一側的車廂上。
洛倫佐低垂著頭,就像死了一樣,釘劍上的聖銀帶來巨大的痛苦,鮮血沿著鋒面流下,彷彿流不盡一般。
黑暗裡塞琉抬起了頭,她看不清洛倫佐的樣子,他就像破舊的稻草人,被釘劍支起。
啊,到死了自己的思路怎麼也神經病起來了?
洛倫佐正面作戰毫無勝算,可這個瘋子還是一手策劃了這一切,他差一點就陰死了勞倫斯,可現在他應該放棄,甚至說殺了塞琉,轉身逃跑,但他就像反悔了一樣,守在這裏。
「時間到了。」
「你……你一直都在。」
獵魔人神色兇惡,幾乎沒有停歇的時間,他扯著手臂,直接令那釘劍貫穿了過去,隨後將其拔起,再次斬向勞倫斯。
他的身影瞬間迅捷了起來,揮起手中的釘劍,如同那處刑的長釘般貫穿了洛倫佐關節,下一刻反手伸向腰間,將另一把釘劍取出,貫穿,如此反覆。
「大樹來了。」
洛倫佐沒有預料到聖杯那強大的生命力……那熟睡的面容就要睜開眼了。
刺眼的劍光閃現,本能驅使著他揮劍,可是破綻百出。
就像被驚醒的嬰兒,它嘶啞的尖叫著,一瞬間更為劇烈的侵蝕擴散開來,詭異的壓力污染著範圍內的所有生命。
於是名為洛倫佐·霍爾默斯的雜草長滿了灰色的世界,導致那些鮮花都未等長起來就枯死了……
「大概是那種,既然我活著不舒服,你也別想好……大家一起死的那種心態吧。」
列車突然加速,劇烈的和-圖-書晃動中,洛倫佐撐起勞倫斯,用力的將他推了起來。
勞倫斯捂住傷口,殘留的聖銀帶來劇烈的灼燒感……他又差一點就被洛倫佐殺死了。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試圖查清事態,但很快一道細小的傷口在他的手臂上延伸而出。
她痛砸那個男人,就像痛砸自己的命運一樣,於是她砸開了那道門,一個神經病闖入了這灰色的世界,他覺得蠻單調的,不僅建議自己種點綠植,還推薦自己養幾隻魚。
塞琉有些不敢看那一幕。
「所以你就帶上你的朋友一起送死?」
從降生之日開始,世界就是蒙蒙的灰色,直到那一天塞琉握緊了石頭。
洛倫佐幾分克制地說道。
他不會殺死洛倫佐,洛倫佐身上還有很多秘密,不僅僅是他的身份,還有洛倫佐腦海里那個詭異的力量,這一切都很吸引勞倫斯,更不要說這具軀體損壞后,洛倫佐的軀體會是非常完美的軀殼。
預想中的死亡沒有到來,或者說,死神來了,但它沒有將死亡降臨在塞琉的身上。
那傷勢換做人類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可對於獵魔人們而言,他們還可以繼續,罪惡的秘血不斷的修補著那殘破的軀體,將人的部分剔除,將妖魔的力量填入。
「我真沒想到事態最後會弄的這麼複雜,明明很簡單的。」
「你真的很狡詐。」
「別說的這麼肯定,就像你說的,我可是個狡詐的傢伙。」
「我不會再給你機會的!」
勞倫斯向著他那偉大的理想更進一步,於是漆黑的夜空即將被他點亮。
所有的瘋狂盡現眼中,汽笛聲貫徹了風雪,燃燒的餘燼從燃燒室內湧出,如同紅色的雪花。
洛倫佐說著還瞥了一眼身後的塞琉,可女孩那副表情看起來不太想把他認做兄弟。
「小夜鶯!紅薔薇那種東西其實真的很傻逼。」
懷錶從懷中落下,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很難想象這個獵魔人是怎麼保持清醒活到了現在,勞倫斯甚至想不清他怎麼還有力氣反擊。
洛倫佐架住了一把釘劍,可第二把釘劍卻以一種難以防守的角度命中了他,它刺和_圖_書入了洛倫佐腰腹處的傷口,令那傷口再次惡化。
妖魔般的老人緩緩走來,他面無表情,而那胸口的血肉在緩緩蠕動,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塞琉甚至看到那肉瘤上的眼睛剛剛微微睜開了一瞬。
塞琉扯出難看的笑,這個鬼東西對自己的影響還真大啊,該說是自己原形畢露了嗎?
洛倫佐輕笑著回應,他看起來從未有過的從容,可實際上這是失血后的恍惚,過量的弗洛倫德藥劑的副作用已經體現,那鋼鐵的意志就要崩潰了。
有光在暴風雪裡亮起,它從天而降,將整個夜晚燃燒起來,猩紅一片。
狹小的車廂內,劍雨再起,鋒利的劍刃長鳴,高頻的尖嘯猶如雷鳴。
當時他是如此說的。
他把塞琉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勞倫斯甚至想不清楚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可緊接著槍聲再一次的響起,拳頭大小的傷口在他的胸膛炸裂開來。
勞倫斯揮劍的同時吼道。
起初洛倫佐還有能力反抗,可很快他便跟不上了那連綿不絕的攻勢,無力被釘劍貫穿,彷彿是那受難者般,數把釘劍交錯封死了他的身體,最後將他死死的禁錮在了原地。
「洛倫佐……」
「怎麼回事?」
勞倫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將侵蝕以塞琉為媒介擴散出去,在聖杯的加持下,他能在瞬間將信標種在所有宣誓於斯圖亞特家的人們,成功過後,如果他想便可以在頃刻間癱瘓半箇舊敦靈。
恍惚間過往的一切都在回溯,塞琉知道這種狀態,在某本來自九夏的譯本上說過,這種現象叫做走馬燈,大概是在死前回顧自己一生的事,好的壞的都再次經歷一遍。
她看到了光怪陸離的畫面,詭異的感覺聯繫著她與勞倫斯。
看著因痛苦止步的勞倫斯,洛倫佐垂下了手中的溫徹斯特,侵蝕的壓力令他難以瞄準。
就像野獸一樣,毫無路數可言,但就像這樣的瘋狂居然短暫的壓制住了勞倫斯,白芒乍現,撞擊在血肉之軀上,很快勞倫斯便奪回了主動權,兩把釘劍直接砍在了洛倫佐的肩膀上,似乎再用力些就能將其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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