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靈魂深處
第九十八章 誤導

做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心理陰影,比如那困擾喬伊的噩夢,又比如伯勞的那把槍……夜梟曾以自己沒什麼心理陰影感到慶幸,可在那次甲胄測試后,完全變了。
權能·拉斐爾。
略顯沉重的喘息聲響起,紅隼看著倒下的喬伊,似乎沒有想到最後會變得這個模樣。
這是一次完美的嫁禍,只要找到那些心理上的弱點,再施加壓力,便可以輕易地讓一個人自我懷疑,並陷入瘋狂。
「你的嫌疑還沒有擺脫醫生。」
夜梟看著莫里亞蒂,自始至終這個傢伙的表情都沒有變,依舊是那副和藹的微笑,讓人不禁放下警惕。
他怒罵著,在幻覺里掙扎著,槍口直接抬起,試圖射擊,而在這時知更鳥向前踏步,一把攔住喬伊的行動,手指卡進扳機之中,讓他無法扣動。
「你還在痛恨那段回憶,依舊留存於那噩夢之中,你需要被治愈,你需要休息……」
他說,鏡片反射著弧光,那光芒彷彿是燃起的熾白,緊接著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直到現在喬伊依舊相信著自己的直覺,可一個又一個略帶質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彷彿是被鋼針刺擊一般。
在瘋狂的世界里,保持清醒便是一種罪惡。
莫里亞蒂則坐回了沙發之上,隨著秘血平靜下去,喬伊也陷入了沉睡之中,而那不斷鳴響的蓋革計數器也就此停歇了下來。
他不是沒見過隊友在對抗妖魔中,被侵蝕從而異化成敵人,可這是頭一次,在行動之外,看似冷靜的隊友陷入瘋狂之中。
歲月悠久下,福音教會知曉著遠超常人理解的知識與秘密。
堅不可摧的甲胄,白晝般的熾焰,預知那短暫的未來……
紅隼有些擔憂地喊道,隨著莫里亞蒂的話語,喬伊突然顫抖了起來,身前的蓋革計數器還在發出刺耳的蜂鳴,他雙目通紅地看著莫里亞蒂。
「審查,我知道的,不過需要的話hetubook.com.com,請提前通知我,畢竟我還有個互助會需要管理。」
風茄草的煙霧早已被眾人吸食了不少,那致幻的成分會協助莫里亞蒂權能的釋放,就像許多年前的恐怖谷一般,早在他們踏入這裏時,那支配的網線便已經控制住了他們所有的感官。
秘血的蘇醒觸發了警報,可在幻覺下,這一切被推給了喬伊。
疲憊的精神被任意地揉搓著,撕裂又重組。
為了對抗妖魔,福音教會從《啟示錄》中解密出了那些禁忌的力量,而那些知識便誕生出了獵魔人。
那猙獰的黑天使帶著死亡的狂氣,瘋狂地毆擊著劍舞者。
如果夜梟是在那間該死的醫院里看到他這副表情,或許還會感到安心,可現在這情景之下,他只能感到隱約的惡寒。
「就像一個早已寫好的劇本,喬伊的每個反應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夜梟繼續說。
夜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回過頭看向了被控制起來的喬伊,他發出微弱地呢喃,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麼。
「冷靜,喬伊,你現在正被自己的情緒所控制。」
人類還真是無比脆弱的生物,難以分辨真實與虛幻,只要有足夠詭詐的力量與巧妙的時機,便能將他們輕易地誤導,而他們自己卻渾然不知。
當時夜梟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那時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死亡的威脅下腦海里一片空白,可最後他活了下來,看似瘋狂的黑天使一直被理智束縛著。
喬伊臉色慘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紅隼有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安全的地方,無論是面對侵蝕,還是面對普通的生活,大家都會在某個見鬼的時刻步入瘋狂,就像詛咒一般。
所以現有被人熟知的權能,並非是福音教會掌握的全部。
他把蓋革計數器繼續推向喬伊,直到頂在他的胸口,也是在這時,那籠罩了所有人的和-圖-書權能徹底潰散,尖叫聲如同蜂鳴般。
怎麼回事?
幻覺中,喬伊看著眼前的莫里亞蒂,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力,他能察覺到那些許的異常,可從周圍人的表現來看,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些。
莫里亞蒂看著那些陷入幻覺中的眾人,他們眼神獃滯,但身體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莫里亞蒂掌握了全局,從一開始夜梟就沒有從這個傢伙的身上感到過絲毫的畏懼,一瞬間就連夜梟也有種奇怪的錯覺,他覺得莫里亞蒂與一個人有些相似。
獵魔人便是其一。
這是無形的力量,正如那詭異的尚達俸一般,這種看不見的力量往往會給人帶來更大的恐懼。
莫里亞蒂一副悲憐的樣子,緊接著大步靠近,一隻手按在了喬伊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則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
「我是位醫生,醫生當然了解我的病人了,而且劇本這種事,在黑山醫院里也常有,在很早以前這便是一種治療手段了,通過大家的表演,來讓患者重新回憶那些,從而在『現在』改變那令人傷心的『過去』。」
這本是為了控制莫里亞蒂的,可現在用在了喬伊的身上,如果說之前大家還對喬伊有所信任的話,那麼此刻他突然的瘋狂不禁讓所有人懷疑他的精神狀態。
這不是一個完全幻境,而是幻境與現實交錯,亦真亦幻更難以讓人發現漏洞,而他也是憑藉著這個力量,偽造了一切並滲透進黑山醫院之中。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會被壓死在其中,變成一堆腥臭的肉醬。
莫里亞蒂看著昏迷過去的喬伊,接著說道。
喬伊感到莫大的寒意,與妖魔作戰了這麼久,那敏銳的直覺警告著他,他似乎察覺出莫里亞蒂的詭異之處,他試著不去看那雙眼睛,但為時已晚。
夜梟舉起槍指向喬伊,雖然是共事的同僚,可夜梟很清楚他該做什麼,此刻那多餘的和_圖_書情感只會害了喬伊。
「這都在你的設計之中,對嗎?」
「混賬!」
執掌超凡的權柄。
莫里亞蒂還是那副和諧的模樣,這表情從未變過,彷彿戴著無人能看破的假面一般。
可那笑意更盛了幾分,似乎剛剛的一切對他而言只是一場歡愉的遊戲。
「站著別動!喬伊!」
很大程度上心理醫生也是做這個的,引導著你的心智走向他們想要的一面,亦或是跌入谷底。
洛倫佐自己也沒想到會得到如此「讚譽」,但從感覺上來說,確實是這樣,莫里亞蒂與洛倫佐有那麼幾分相似,無論是什麼見鬼的情況,他們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彷彿一切都在他們的計算之中,哪怕接下來是天崩地裂。
畢竟這一點莫里亞蒂他沒有撒謊,自那以後喬伊只是進行著心理評估,沒有進行後續的治療。
吵人的聲音叫個不停,實際上蓋革計數器早就被觸發了,但幻覺干擾了他們的感官,在喬伊等人的認知里,此刻蓋革計數器安靜的不行,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喬伊自己。
他們的身影出現在最早的文獻記錄之中,甚至說他們便是整個西方歷史的開端,他們目睹了王國的毀滅,也見證了帝國的崛起,從冰冷的劍刃,發展到如同燃燒的火銃。
夜梟朝著喬伊的脖頸重擊,一閃而過後一支注射器插在其上,其中的藥液迅速地注入其中。
「而且這一切很好證明的。」
那種壓抑的感覺是在測試結束后出現的,夜梟開始有些討厭密閉的空間,這總會讓他忍不住地想到當時測試的情景,劍舞者那堅固的甲胄成為了他的牢籠,在黑天使的攻擊下,它一點點的癟下去,擠壓著夜梟的身體。
人類的意志是難以控制的,所謂的操控心靈也只不過是虛妄而已,但人的意志是可以引導的,不斷的暗示與巧妙的設計,把那一條條有可能的路全部封死,驅趕著意志走向你想要和*圖*書的方向。
突然間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和莫里亞蒂,黑色的夜變得血紅,孩童的啼哭聲接連響起,喬伊知道是有什麼東西來找他了,緊接著眼前的莫里亞蒂消失了,一個孩子取代了他站在喬伊的面前。
他的聲音令喬伊感到不安,如果可以喬伊希望現在便開槍殺了眼前這個該死的傢伙,可他做不到,即使莫里亞蒂有問題,作為黑山醫院的醫生,凈除機關的一員,等待他的也是二次檢查而不是直接槍殺。
可實際上莫里亞蒂根本不懂什麼心理治療,他只是喜歡看人走入瘋狂而已,至於表面上的這些治療……這隻是他的表演而已,裝成一位醫生,比成為一個醫生要簡單不少,至於那些專業性的東西,都交給那超凡的權能就好。
短暫的思索后,他想到了那個人,那個該死的洛倫佐·霍爾默斯。
莫里亞蒂喜歡他的權能,比起令敵人陷入噩夢,他更喜歡這樣,使他們步入瘋狂。
又一道雷光閃過,伴隨著滾滾雷聲,若有若無的響指聲回蕩在其間。
「喬伊!」
紅隼的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他很信任喬伊,可此刻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喬伊。
「看著我的眼睛。」
因此幻覺開始退散,它與現實覆蓋重疊在了一起,就像變軌的火車,脫離虛幻的道路,再次步入現實之中。
莫里亞蒂喜歡這樣,看著沉淪的他們,有種肆意掌握他人命運的感覺,為他那麻木的情緒帶來些許欣喜的波動。
「我能理解喬伊對我的惡意,他不想被治療……畢竟大家都不喜歡黑山醫院。」
莫里亞蒂拿起了那散發著瑩綠色光芒的蓋革計數器,接著靠向了喬伊。
「因為我們能救命,所以被人期待,但同樣的,當我們出現在你眼前時,就像死神一樣,證明你的情況很不妙……就像你這樣,喬伊,你害怕我把你送回黑山醫院。」
至今獵魔人權能的種類依舊是個謎團,至少《啟示錄》和_圖_書中的知識,直到聖臨之夜前,福音教會也沒有完全解析,而且有些權能即使被發掘出來,也會因為各種原因被封藏,就比如那詭異的加百列。
其實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過,如果把目光只限於西方世界中,他們會驚奇地發現,歷史最為悠久的不是什麼王國,也非什麼榮耀的家族,而是福音教會。
莫里亞蒂繼續說著,臉上帶著憂愁與煩悶,就像一個關心孩子,但不被孩子認可的父母一樣。
這麼一說,這確實很貼切洛倫佐,無論是在什麼時候,哪怕在與勞倫斯的死戰里,他也是這樣,一切都在掌控中,雖然自己也會死。
他突然感到一種徹骨的寒冷,就像一瞬間被整個世界拋棄了一般,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不可能。」喬伊不敢相信。
他們有著遠比常人強大的力量,野獸般頑強的生命力,雷霆般的速度等等,可這些都不是獵魔人最為倚仗的力量,他們真正強大的是那詭異的權能。
如此簡單的操作,但在他的精心設計下,變成了摧毀喬伊的陷阱,天衣無縫。
隨著莫里亞蒂解除權能,那一直被掩蓋的尖叫聲重新傳入眾人的耳中,被幻覺所覆蓋的瑩綠色也消失,變成了血一般的赤紅。
那被束縛的感官重新自由了起來,緊接著因干擾而被忽視的尖叫聲逐漸清晰了起來,彷彿是女人的哭嚎,撕扯著每個人的耳膜。
莫里亞蒂依舊是那副淡然的微笑,可此刻看來是如此的可怖。
確實如此。
那聲音很輕,莫里亞蒂是個優秀的扮演者,在外人看來,他此刻就像個經驗豐富的醫師,在試著令瘋狂的喬伊冷靜下來。
「醫生真是一個艱難的職業,不是嗎?」
他說著無意義的話,把喬伊拖入那迷幻的幻覺之中。
「我只是過於了解我的病人而已。」
灼熱的鐵水覆蓋了他的頭顱,傷口帶著灼燒的亮紅色,緊接著嘴角拉扯到耳下,那微笑彷彿是擇人而食的大口。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