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崛起
第三百零三章 頓感壓力山大

唐子風說:「我想好了,衝著你老周的面子,滕機的事情,我是肯定要管的。滕機的退休工人,不管怎麼樣,我都能管起來,大不了把滕機的土地還給滕村市,拿到2000萬,也夠給這些退休工人發上20年的退休金了。但現有職工,我只能是給他們機會,願意接受這個機會的,我歡迎。想在我面前甩大爺作風的,有多遠滾多遠,老子不侍候。」
「你打算怎麼做?」周衡問。
「這就是你的事了。」唐子風把手一攤,「如果這個消息從你老周嘴裏泄露出去,導致計劃失敗,我可不負責任。到時候拍屁股走人,滕機這攤子爛事,誰愛管管去,與我無關。」
唐子風提出了一個問題。
「這倒也是。」唐子風點點頭。滕機和臨一機一樣,過去都是部屬企業,在當地自成體系,從廠領導到普通職工,都有高人一頭的感覺,根本不把當地政府放在眼裡。現在國家搞機構改革,滕機被下放到滕村市了,但幹部職工的心態一時是調整不過來的。如果滕村市敢對滕機指手畫腳,用不著周衡出面,廠里的職工就能教市裡如何做人。
「那是群眾自發的好不好?」唐子風笑著糾正道。其實,過了這麼多年,周衡早就已經知道那件事的原委了,唐子風這樣說是沒啥意義的,也就是習慣性狡辯而已。說完這句,他又回到了正題,說道:「老周,我也考慮到你說的這種情況了,所以,我這些天想了一下,覺和-圖-書得臨一機還是不宜直接接手滕機,最好能夠來個曲線救國,用溫水青蛙戰術。」
「這件事,還有一個障礙,就是滕村市政府。你要想實施你的計劃,不可能繞過滕村市政府,他們那邊能不能保密,我就不敢說了。」周衡提醒道。
「話糙理不糙。」唐子風理直氣壯地說。
他突然就覺得有些暈了,他原本是覺得自己與聶顯倫完全不同的,被唐子風這樣一繞,還真把給繞暈了。自己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好不好,可自己到底是啥意思呢?
「有壓力是好事啊。」唐子風說,「窮則思變,趁這個時候讓大家轉變觀念,丟掉過去老國企的大爺作風,應當更容易吧。」
「這些天直接來找我打聽消息的中層幹部就有幾十位,普通工人不方便直接來找我,也都在向他們各自的車間主任打聽,這些情況下面也都彙報上來了。」
唐子風壓低聲音,向周衡說了一套方案。周衡認真聽完,琢磨了一下,點點頭說:「這樣也好,分步驟逐漸消化滕機的職工和資產,省得一下子吃進去,消化不良,反而把臨一機也拖下水了。」
周衡說:「職工鬧事,你就算沒經歷過,總是見過的吧?真有上千人鬧起來,廠子的生產秩序就沒法保證了。這麼大的事,警察來也不好管,對了,你那次帶人去衝擊臨河工商銀行的時候,不就是這樣的嗎?」
唐子風笑道:「我倒覺得,此人也並非一無是處。最m.hetubook.com.com起碼,他把工人的情緒挑動起來了,也讓滕村市不敢對滕機輕舉妄動了,是不是?」
周衡說:「這就意味著,即便是滕機的廠領導班子,我也不能向他們透露實情。每個廠領導都有個三親六故的,廠務會上的消息,是無法保密的。」
「第二,全廠職工的生活保障不能丟,包括退休職工在內,不能讓這些為國家工作了一輩子的人,沒有一個幸福的晚年。」
「怎麼沒區別了?」周衡說,「他的觀點是滕機為國家做過貢獻,國家不能不管。我的觀點是……咦,我的觀點是啥來著?」
「嗯嗯,明白。」
唐子風替他總結出來了:「退休職工的事情不說,他們畢竟已經退休了,廠子搞成什麼樣,與他們無關,他們有權力得到退休工資。但在職職工是另一碼事,他們要想保持原來的生活水平,就必須要付出努力。該轉變觀念的地方,就必須轉變;該出大力流大汗的地方,就不能偷懶。想要像過去一樣享受大爺待遇,沒門。」
周衡說:「從職權上說,他們當然可以這樣做。可就算換個新廠長上來,廠里的決策也得過全廠5000幹部職工這一關。現在我在廠里說話還能管點用,換個別人上來,說話根本就不管用。到時候廠里的工人鬧起來,市政府同樣是沒辦法的。」
「正是如此。」唐子風說,「不過,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高度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www.hetubook.com.com的真實打算。」
「你這話……」周衡呲著牙,一副牙疼的樣子,說:「好吧,意思大致是你這個意思,可未免有些太冷酷了。」
唐子風嘻嘻笑著,把剛才那句調侃給糊弄過去,然後問道:「老周,你跟我說說,對於滕機的未來,你的期望是什麼。」
滕村市恐怕也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才不敢隨便動滕機的土地,而是要與周衡商量。在協商不成之後,滕村市又擺出了一副撒手不管的姿態,等著滕機自生自滅。
「萬一他們鬧起來怎麼辦?」周衡問。
「壓力山大也要扛起來啊。」周衡應道,他早就很熟悉唐子風的各種俏皮話了。他說道:「國家把這麼一個廠子交到我手上,我總不能看著它垮掉吧?滕村這邊作為老工業基礎,這些年垮掉的廠子數以百計,讓人看著實在是心疼。其他廠子的事情,我管不了,眼不見心不煩。可我畢竟是滕機的廠長,做不到置身事外啊。」
「也是。」周衡屈服了,唐子風的說法也是對的,有些時候,還真得有點強硬作風,他問道:「如果照你這個觀點,你打算怎麼做?」
周衡苦笑說:「哪有這麼容易。廠里的確是有一些幹部職工在反省滕機自己存在的問題,提出應當向南方的一些企業學習,轉變經營觀念。但大多數的職工是另外一種想法。現在廠里佔主流的一種觀點是,我們滕機為國家做了幾十年的貢獻,現在國家不管我們了,這是對我們不公https://m.hetubook•com.com平。」
「什麼屁話!」周衡不滿地斥道。
「怎麼鬧?錢在我兜里,他們還能上來搶?」唐子風問。
「你的腔調和你說的那個聶什麼倫也沒什麼區別啊。」唐子風笑道。
「說得好像誰沒做過貢獻似的。」唐子風嘆了口氣。類似於這樣的觀點,他在許多地方都聽到過。人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往往會下意識地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埋怨別人對自己不好。能夠凡事都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的,那就是聖人了,當然,這種人活得也挺累的……
「好吧。」周衡是真的習慣於唐子風的憊懶了,但他也知道,唐子風此人嘴上刻薄,內心卻是有熱情的。
「這也真夠亂的。」唐子風說,他掰著手指頭,挨個地算著:「機械部撤銷了,不管滕機了;滕村市盯上的是滕機的土地,不在乎滕機生死;廠里的職工自己不思進取,只想讓國家繼續管著自己……也就是說,鬧了半天,全中國只有咱們兩個人還想著要振興滕機,我頓感壓力山大啊。」
「廠里的職工是什麼心態?」唐子風又問道。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啊。老周,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高尚了。」唐子風感慨道。
周衡冷笑道:「他如果有這個能耐,我早就讓賢了。這傢伙過去在廠里就是一個混日子的傢伙,因為資歷夠了,加上有點背景,這才當上了副廠長。這一回,他也是趁著廠里思想混亂,出來嘩眾取寵,說些大家愛聽的話,其實是給廠里添亂。但普通工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哪懂這些,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都吵吵著說要去市裡請願。」
「那就讓他當廠長好了,你早點退休回京城,含飴弄孫,豈不美哉?」唐子風說。
「期望嘛……」周衡想了想,說道:「兩條吧。第一,滕機的生產基礎不能丟掉,這畢竟是咱們國家積累了幾十年的裝備工業底子,如果就這樣丟掉了,實在太可惜。」
唐子風把手一揮,說道:「他們那邊,同樣不能透風。現在咱們必須把所有各方都當成賊防備著。你讓人幫我聯繫一下,我今天下午就去見滕村的官員。」
周衡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說道:「你這樣說,倒也有幾分道理。有他在中間攪和,滕村市也的確是要投鼠忌器。這樣想來,滕村市國資局沒有動我的位置,只怕也是擔心萬一我下去了,沒人能鎮得住這個聶顯倫,市裡會更被動。」
「我們有個副廠長,叫聶顯倫的,經常在工人里散布這種言論,很多工人都覺得他特別正義,是工人的代表,搞得現在我在廠里說話都不如他管用。」周衡無奈地說。
「可是,老周,滕機下放給了滕村市,你現在也算是滕村市的幹部了吧?滕村國資局完全可以先把你撤了,換個聽話的廠長上來,不就行了嗎?」
「大家都著急了。」周衡說,「原先大家覺得滕機是部屬企業,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部里肯定會伸手拉一把的。現在連機械部都沒有了,滕機直接轉給了滕村市,而滕村市又明確表示不會幫滕機,大家就感覺到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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