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搏擊
第三百六十一章 好自為之

華雲生面色嚴峻,他說道:「錦盛,全國一盤棋這種說法,我們發改委內部一直都在說的,不能說是過時的話。還有,你也不看看這些話是誰說的,同樣一句話,出自於不同人的口,份量可是不一樣的。」
「你們那個價格戰,別再搞了,見好就收吧。」華雲生說。
「我在發改委工作,對這方面的事情接觸得比較多。比如說,幾年前,美國人想遏制中國的軍工發展,搞了一個考克斯報告,其中就提出了要對中國進行一些高端機床的出口限制。當時好幾位領導都說了話,說像機床這樣的東西,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踏實,機床行業是絕對不能垮掉的。你想想看,這和電視機能是一回事嗎?」
高錦盛想了想,問道:「那麼,雲生,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華雲生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說啥了。錦盛,你好自為之吧。」
華雲生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錦盛,咱們是老同學了,有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又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你想怎麼樣?讓機械部的部長來求你嗎?」華雲生有些急眼了。
除了那些業務上的實質性幫助之外,華雲生對高錦盛來說,還充當著一個智囊的角色。發改委經常能夠得到一些內部消息,對國家政策動向的把握也更準確。高錦盛沒事的時候都要到華雲生這裏來坐坐,哪怕是純粹地聊聊天,往往也能獲www•hetubook•com•com得一些啟發。
「錦盛,你能說出這種話,就是飄了。」華雲生嘆了口氣,「據我所知,這個王梓傑,現在火得很,各地的政府都想請他去講課,一次課的出場費就是五六萬。你想想看,他會缺你這10萬塊錢嗎?」
華雲生說:「不瞞你說,已經不止有一個人在我面前說,錦盛你最近生意越做越大,人也有點飄了。」
「誅什麼心?」高錦盛不屑地說。他重新拿過一份報紙,隨便讀了幾段,臉上露出譏誚之色:「裝備製造業是國之重器,要服從國家的整體布局,全國一盤棋的提法永不過時……真是笑話,能夠說出這種話來的人,本身就已經過時了。全國一盤棋,雲生,我記得這還是咱們上中學的時候政治課上學的東西吧,現在都2003年了,還提這種老掉牙的口號。」
「飄?」高錦盛冷笑一聲,「我從來就沒有飄過,是他們看我賺了點錢,心裏不平衡了,所以我隨便說句話,他們都覺得我飄。」
「這有什麼難的。他名氣大,那就是價錢高一點唄。」高錦盛說。
井南芮崗市,市發改委主任華雲生手裡拿著一份報紙,滿臉憂鬱之色地對坐在自己辦公室沙發上的高錦盛說道。
華雲生說:「錦盛,你可別掉以輕心。你看看那些報道的內容,有些話說得很誅心呢。」
華雲生算是高錦盛少有的幾個https://m.hetubook.com.com真心朋友之一,至於其他那些日常與高錦盛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的企業老闆,用高錦盛的話說,只是一些互相利用的關係而已,說這些人是朋友,簡直就是污辱了「朋友」這個詞。
華雲生與高錦盛是中學同學,後來又同年考上大學。大學畢業后,高錦盛回家繼承家業,華雲生則被分配到當時的芮崗市計委,當了一名普通公務員,經過十幾年努力,終於晉陞到了發改委主任的位置上。
高錦盛說:「我讓夏一機床連續幾次降價,已經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了。下個月我打算把價格再降5%,估計有幾家機床廠直接就要關門了。他們現在搞這個名堂,就是想用報紙來嚇唬我,讓我放他們一碼。
「為什麼?」華雲生倒是詫異了。他跟高錦盛說了這麼老半天,高錦盛就算不太理解,也不應當拒絕得這麼乾脆吧,難道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高錦盛都當成空氣了?
華雲生看著高錦盛,好一會才問道:「錦盛,你剛才這話是認真的吧?」
高錦盛終於品出一點味道了,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報紙上這篇文章里用了這個王梓傑的話……」
「那不能算。」高錦盛說,「他們是去向我示威的,不是去和我談判的。兩個人都是擺出一副官架子,覺得他們是代表國家的,我就是一個私人小老闆而已,根本沒把我放在眼裡。他www•hetubook•com.com們這樣來跟我談,我肯定不會賣他們賬的。」
「講課和講課可不一樣。」華雲生耐心地解釋說,「我跟你說過,這個王梓傑是能夠經常和上級領導說上話的人……
今天,是華雲生主動打電話約高錦盛過來的。高錦盛一進門,華雲生便遞給他一疊報紙,讓他自己看。在那些報紙上,有華雲生用紅筆圈出來的內容,赫然都是關於夏一機床發動價格戰的事情。
高錦盛一愕,說道:「雲生,你有啥話就說吧,咱們之間還用得著客氣嗎?」
「這是有人在搞我啊。」高錦盛把那些報紙上的標題草草掃了一眼,然後把報紙扔在沙發上,滿不在乎地說道:「沒準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那個唐子風搞的名堂,他在夏梁沒說動我,就想拿這樣的手段來嚇唬我了。這個人啊,年輕不大,就喜歡抖一點這樣的小聰明。」
這些年,高錦盛的生意越做越大,其中也少不了華雲生給他的幫助。發改委是一個有權力的單位,與其他政府部門的關係也很密切。高錦盛在企業經營過程中遇到麻煩的時候,華雲生總是可以給他找到一些解決的渠道。
「錦盛,你的事情鬧大了。」
「我們這些做政府工作的,凡事都是緊跟政策,萬一跟錯了,不說犯什麼錯誤,光是錯失了發展機會,損失就是以億來計算的。你說說看,花五六萬塊錢請他來給大家講一次課,很貴嗎?」
「你現在跟人說和圖書話,動不動就說什麼什麼『而已』,很多人都聽不慣呢。」
華雲生說:「你上次不是跟我說過,那個機二零聯席會議的周會長,還有臨機集團的唐子風,都去夏梁見過你嗎?」
「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你說的這個王梓傑,我不知道他有多了不起。不過,再了不起,也就是一個大學教授……而已吧,給他10萬塊錢,他能不要?」
有些文章寫得比較隱晦,只是說位於北甸省的某家大型機床企業,不顧市場規則,悍然進行傾銷,排擠同行。還有些文章就比較直白了,借用其他機床企業領導之口,點出了夏一機床的名字,還做了一番考證,把錦盛集團也扯了出來。
華雲生搖搖頭,說:「錦盛,你這可弄錯了。這個王梓傑可不是你過去請來站台的那種草雞教授,他是能夠經常和上級領導說上話的人。國內的青年經濟學家裡,他的名氣是排在前三位的,你確信自己隨便出點錢就能讓他替你說話?」
「有這麼牛?」高錦盛詫異道,「花五六萬塊錢,就為了請一個人過來講次課,你們政府是不是錢太多了?」
華雲生說:「這個不太好說,但既然是王梓傑說了話,我們最好還是謹慎一點,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對你隔空喊話呢?」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機床行業很重要,不適合打價格戰,他們起碼也得找個人來跟我談吧?如果在報紙上隨便發幾篇文章,我就縮回去了,以後還不被他們和-圖-書看扁了?」
「這倒不至於,再說,機械部不是已經撤銷了嗎?」高錦盛說,「我只是希望他們能夠有點誠意。要我停手,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們總得給出一些條件吧?我這幾年,在夏一機前前後後投入了一個多億,目的可不是為了做個小機床廠。如果現在半途而廢,我前面花的錢,不就白費了?」
高錦盛說,「我又沒犯法。機床降價這件事,就是普通的企業經營行為而已。前幾年電視機行業里不也在打價格戰,好像也沒誰說什麼吧?」
「誰說的?」高錦盛把目光重新投向報紙,找了一下,說道:「是這個人吧?人民大學教授王梓傑。不就是一個教授嗎,估計也是收了唐子風的好處費,出來給他捧場的吧。回頭我讓人去問問價錢,唐子風給他多少,我出雙倍,不信他不會改口去罵唐子風。」
「是嗎?其實我是故意這樣說的。他們不是瞧不起我嗎,我就要告訴他們,他們說的話,做的事,對我來說,也就是『而已』二字。」
「這不可能。」高錦盛想都沒想,直接就拒絕了。
華雲生說:「電視機行業的情況,和機床行業不一樣。這幾篇文章上說得很清楚,機床屬於國家裝備行業,涉及到國家技術安全,國家在這方面的管控是比較嚴格的。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包括你說多花點錢,就可以讓王梓傑替你說話,你是當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高錦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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