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樓桑
第159章 無當飛軍

漢《二年律令·賊律》第一條:「以城邑亭障反,降諸侯,及守乘城亭障,諸侯人來攻盜,不堅守而棄去之若降之,及謀反者,皆腰斬。」《晉書·刑法志》:「至於謀反大逆,臨時捕之,或污瀦(即污池),或梟葅,夷其三族。」
蠻族渠帥卻一個未殺,全部放走。先前在九江郡,造反蠻帥盡被梟首。如今為何全都放走?
周泰怪叫一聲:「痛快!」
場面實在驚悚。
等劉備在白毦精卒的護衛下,走入山塞。周泰正領人打掃戰場,撲滅余火。黃氏族人正被從各處屋舍驅趕到塢堡前的空地。烏壓壓,不下千人。
黃穰一愣。跟著便反應過來:「漢家待我何其厚!」
自己日常的坐榻,正有一人虎踞正中。
周泰用山泉洗去滿身殘血,這便趕來拜見。
等徐榮衝到塢堡,弔橋已先行放下。原是蔣欽領一隊人從後山攀上,攻佔了塢堡。殺盡明崗暗哨,第一個攀上山頭為蔣欽墜下繩索的,正是一什白毦精卒。
劉備臉上無喜無悲。將hetubook.com.com一干人等交由陶縣令,押入大牢。劉備拜見恩師,便引軍回營。
恩師搖頭:老母、幼子,皆在三族之內。如何能赦?
黃穰凄慘一笑:「無它,膽肥耳!」
黃氏一族巧取豪奪,侵佔他人良田,被逐一返還。逼人簽訂的賣身劵書,盡皆作廢。家奴編入齊民。重見天日。父母兄弟,皆抱作一團,喜極而泣。後有民眾扶老攜幼,趕到市口爭食黃穰血肉。以解心頭大恨。
所有人捫心自問。若無大仇,父老鄉親又豈能如野獸般生啖人肉!
攻佔山門。黃蓋、韓猛大軍湧入,追殺殘敵。
陶縣令再發文造冊。
恩師答曰:此時不同往日。先時,渠帥皆是主謀。而今之主謀乃是黃穰,且檄文發出,渠帥盡數歸案,罪減一等。故而山蠻皆以從犯論處。
少君侯與黃穰的堂前對話,也漸被人悉知。
「殺他賞錢十萬!」忽聽牆頭有人疾呼。想必是黃穰。
見昨日還耀武揚威的黃穰一門,盡被拘捕。城中大hetubook.com.com戶皆心有戚戚。這便託人來向陶縣令說項。又密發加急書文,往來朝廷和世家之間。替黃穰求情。
劉備長出一口氣:好。
恩師將案情整理上報。六百里加急敕令,很快便到。
擇其日,黃氏一門千余口,盡殺於市口。
斬馬刀左右揚起,來回劈下。所過鮮血迸射,皆成兩截。
誅賊不假人手。少君侯磊落!
噗噗噗!
長槍皆扎入屍身。屍體頗沉。被周泰一腳踢飛,橫空擋住槍刺。此時力盡,便成了由槍手合力挑起屍軀。僵持中,周泰抓住屍腿,猛一扯。長槍手皆被扯倒。
劉備點了點頭:「恩師自有公斷。」
劉備掃了眼黃氏老幼,徑直走入塢堡。
少君侯乃漢室宗親。謀逆之罪乃心頭第一大忌,如何能赦。
年紀尚輕,卻相貌堂堂。舉手投足,自有威儀。不用說,正是名動淮泗的少君侯劉備。
立在旁側的陶縣令,本以為劉備會說『一切全憑恩師做主』。不料卻獨獨說了個『好』字。
周泰渾身浴www.hetubook.com•com血,宛如殺神現世。
大勢已去。黃穰見一門老幼皆被驅至堡前,這便心如死灰。任由白毦衛將自己五花大綁,押入大堂。
山蠻渠帥返回部落,深感恩師秉公明斷,少君侯不殺之恩。獻上皮毛牛羊無數。還有青壯千人。牛羊皆分與歸籍齊民,助其生產。山蠻青壯,悍勇能戰。善使弓弩飛鏢,翻山越嶺,如履平地。可堪大用。劉備甚喜,編入周泰、蔣欽陣中,與宿賊合併成『無當飛軍』。
人借馬力,勢如山崩。
塢堡錢庫,家中財物,劉備盡讓人封存,分文未動。房契田產奴僕身契,亦做封存。留下心腹守衛山寨,這便率軍回城。黃氏一門千余口,以麻繩鎖鏈穿串成列,一路隨行。
「讓!」忽聽身後一聲怒吼,廝殺正酣的周泰便被同伴撞倒一邊。馬尾刮面而過,正是徐榮、田岡率鼉龍騎沖入殘陣。
人為財死。
陶縣令這便醒悟。
見他也正值壯年,頗有儀容。劉備這便說道:「我家待你如何。」
所有人都清楚。少君侯此和-圖-書話,乃是代天子所問。
無數雪亮的槍尖迎面刺來。周泰不及多想,飛起一腳,將身前屍體踢出!
見大旗墜落,劉備這便欣然一笑:事成矣。
恩師說:可夷三族。
黃穰打量劉備。劉備亦打量黃穰。
遲遲不敢上前的家兵,這便互相攛掇,齊齊撲上。
見他也是豪傑,劉備不忍折辱。這便揮手讓人押下,一併送往縣中。
「家主!」部曲紛紛衝下牆頭,保護氣若遊絲的黃穰退入一座箭樓。居高死守。
一時血流成河,腥臭撲鼻。
劉備點了點頭:「待你既厚,為何要反?」
入城時,人山人海。郡中父老皆立在自家門前,指指點點。
手中一輕,屍軀斷成兩截。周泰反手擲出,又砸倒一片。
翌日,恩師便接到舊日同窗的手書,求他法外開恩。
眼看自己苦心經營的塢堡被攻破,站在堡牆上的黃穰心頭絞痛。又見鼉龍騎直衝塢堡而去,更是止不住的惡寒。家中老幼皆在堡中!
對於謀反,歷代朝廷皆列為頭等重罪。
「噗——」急火攻心。一口血噴出www.hetubook.com.com,黃穰倒頭栽下堡牆。
想那黃穰,豪宅廣廈,良田千傾,家僕萬人。富貴榮華皆是漢庭所賜。錦衣玉食,窮奢極侈還不夠,竟行謀逆!
魏襲也率白毦精卒,沖入箭樓,活捉了黃穰一干人等。
陶縣令來問。
周泰等人如虎入群羊。砍殺大片,撕破槍陣。
家兵皆駭然。裹足不前。便有宿賊送上雙刀,與周泰一起撞入槍陣。
然而,卻無人敢來劉備當面。
夷三族者:「父族、母族及妻族」。
劉備點頭道:老母、幼子可特赦。
血噴如水潑。
郡中豪族紛紛將家中奴僕、宅院、田畝,如實相報。不敢隱瞞。又令與佃戶簽訂租田劵書,不得多佔。
見劉備心有不忍,恩師這便說道:殺黃穰一家,可令天下膽肥者,懸崖勒馬,不輕言逆反。便將少去多少兵禍。若能如此。殺人,便是救人。
不料黃穰又道:「少君侯要殺我全家,黃穰無話可說。卻還有八十老母,三歲幼子,懇乞活命。」
蔣欽一路殺上頂樓,揮刀砍去大旗。
殺透槍陣,百騎風捲殘雲,直衝塢堡而去。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