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請。」
肉乾清水，寡淡無味，難以下咽。見楊奉眉頭緊鎖，一臉喪氣。韓暹左右看過，見四處無人，這便伸手入懷，取出個巴掌大的葫蘆。小心擰開壺塞，還未來及伸頭去嗅，已濃香四溢。
「只需廣布斥候，留足營士。右中郎將不日即到，且大漢沿岸蛾賊，已被我掃蕩一空，當可無憂！」
楊奉這才作罷。
先前以官渡為據點，巡弋在大河南岸，追剿北渡黃巾，大殺四方，聲名鵲起。「瓚每與虜戰，常乘白馬，追不虛發，數獲戎捷，虜相告雲：『當避白馬』。」黃巾更相告語，「避白馬將軍」。
久未露面的楊奉等人，一路披荊斬棘，艱難跋涉。趕在漢軍圍攻鄴城前，從滏口徑翻越太行山脈，日夜兼程，終於抵達此處。
「涗水、涗水！」幾人這便將水囊，聚攏到一處。
「嗯。」楊奉輕輕點頭。
涗水，便是指兌水。「盞酒涗于清」，「凡酒初成皆濁，以清者和而泲之，謂之涗。」
話說，虎牙將軍夏育、輕車將軍董卓，將虎牙營、雍營hetubook.com.com，並三輔募士，湟中義從，南下平叛。臨行前，車騎將軍盧植再三叮囑，需穩紮穩打，切勿輕敵冒進。
「好！」
車騎將軍盧植，急令騎都尉曹操將黎陽營渡河馳援。又令巡弋大河南岸的騎都尉公孫瓚，領兵接應。
「孟德識得？」
「孟德所言極是。趁其立足未穩，當搶佔要衝，一戰勝之！」公孫瓚遂打定主意：「孟德且去中牟，我自去滎陽。」
「恩師已令右中郎將朱儁同來馳援。待合兵一處，便向長社進軍。」公孫瓚答道。
無需等遠赴薊國的官船返回。上游延津已放下船來。曹操這便領兵渡河，在官渡登岸。
「知道了。」楊奉這便起身，向谷中走去。
「楊渠帥，郭渠帥有請！」便有一黃巾斥候趕來通報。
便連夜派出斥候，向車騎將軍求救。
「曹都尉所言極是。」公孫瓚這便抱拳道：「公孫伯圭。」
曹操手指沙盤言道：「滎陽、中牟，陳留，可有兵丁駐守。」
「正是。」公孫瓚為奢延屬國都和圖書尉時，從鮮卑十四部招募千餘勇士。並從右北平老家帶來的八百私兵，組成兩千具裝騎士。盔甲、戰馬皆從薊國販來，稱「白馬義從」。
「伯圭，請。」
「原是孟卓！」曹操大喜。
只可惜不等細細品咂，酒味便已先行散去。
「原來如此。」公孫瓚欣然點頭：「既如此，東路無憂矣。」
「盧帥可有將令下達？」曹操問道。
鄴城光復，漢軍四面合圍。眼看冀州黃巾覆滅在即。只需待張氏三兄弟授首，黃巾群龍無首，勢必一潰千里。
波才率軍圍城。時城中兵少，眾寡懸殊，軍中震恐。
曹操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孫子·九地》雲：兵之情主速。黃巾賊，士氣鼎盛，正待一鼓作氣，攻克城池，必無暇他顧。若拖日久，攻城變圍城，賊人自當醒悟。那時，定廣布斥候，搶佔要衝，阻我南下馳援之路。」
將酒水小心晃勻。楊奉便急不可耐的仰頭灌下大口。雖只有絲絲酒味入舌，時下亦堪比瓊漿甘霖。
官渡大營，兩位騎都尉入營門相見。和_圖_書
河東郡，臨汾縣，東南密林。
「公孫都尉。」
見公孫瓚身後騎士皆乘白馬。曹操這便醒悟：「可是白馬義從。」
就在形勢一片大好之時，忽聞南路漢軍困守長社。若南路大軍覆滅，波才率部北上，衝破大河封鎖，與冀州黃巾上下夾攻，給予北路漢軍重創。則局勢危矣。
然，輕車將軍董卓卻急於立功。長驅直入，連勝幾場后，目中再無他人。中了黃巾賊誘敵深入之計。眼看伏兵四齣，截斷退路。虎牙將軍夏育，急忙率軍來救，不料黃巾軍波才部，傾巢而出，四面合圍。二將屢戰不得脫，只得退守長社，據城而守。
「曹孟德。」
楊奉累癱在一株老樹下。李樂、胡才，亦陪在左右。
須臾，韓暹打來清水，與眾人取乾糧分食。
「大哥……此酒金貴。需涗（shuì）足水。」韓暹一臉肉疼。
「大哥……」箇中滋味，李樂、胡才，又豈能不知。
韓暹正要追問，忽見人來，這便住口。
「官渡大營又當如何？」曹操忙問。
公孫瓚這便問道：「和圖書恩師有令在先，當穩紮穩打，不可輕敵冒進。正因不聽將令，虎牙、輕車二位將軍，才中奸計，被賊人困於長社。孟德為何明知故犯？」
「如此甚好。」曹操欣然點頭。忽又問道：「陳留義軍，何人統領？」
「聽聞公孫都尉與薊王師出同門。操亦與薊王相交莫逆。你我二人既皆與薊王為友，何不以表字相稱？」曹操笑道。
牽一髮而動全身。
「唉！」楊奉一聲長嘆。想著洛陽時的富貴榮華，不禁悲從心起。流下幾滴男兒淚。
「三地皆有義軍守城。」公孫瓚答道。
「切勿多言，速速分來。」被勾起腹中饞蟲，楊奉如何能忍。
「如此，伯圭且在大營等候右中郎將。操自領麾下兵士先往中牟駐紮。」
「事不宜遲，速速發兵！」
除去大氅，公孫瓚取馬鞭在手，指點沙盤道：「虎牙、輕車二位將軍，現困於長社。南路黃巾主帥為波才，麾下有彭脫、劉辟、張曼成等賊將。各據堅城，犬牙交錯，遙相呼應，呈割據之勢。」
「曹都尉。」
「豈止識得，乃是操少時密友。www.hetubook.com.com孟卓以俠義聞名鄉里。常接濟貧困，助人為樂，即便散盡家財，亦在所不惜。四方少壯多有歸附，與我、本初，皆是好友。」曹操笑道：「因名聲所累，身受黨錮，多年未仕。今黨錮未解，卻自募義勇，守備一方。待戰罷，朝廷必破格重用。」
兩人並肩入中軍大帳。帳內居中放置的沙盤，甚是醒目。此物亦仿製樓桑。公孫瓚少年時，在樓桑求學多年，深得恩師真傳，亦深受劉備影響。
韓暹穩穩握住葫蘆，輕輕歪倒，每個水囊各滴入數滴。見楊奉臉色不善，便又訕笑著多滴了數滴入大哥水囊。
公孫瓚所乘，正是撒潑放賴，滿地打滾從劉備家槽頭牽走的神駒白義。白馬義從，或也得名于這匹千里神駒。
韓暹憨笑：「臨走時，懷揣半壺，一直未捨得喝。」
楊奉猛抬頭：「何來翠玉瓊漿！」
「『八廚』之張邈。」公孫瓚答道。
「大哥。」韓暹又見四處無人，這便低聲問道：「那夜，右丞當真留有耳語？」
虎牙將軍夏育，並稱「北伐三傑」，久經沙場，乃軍中宿將。自當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