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氏與竇氏在場，料想皇后亦不會，多生事端。
遙見皇後車輿入里道，幕府游徼（jiào）急忙趕回通稟。
賈詡等人這便將皇后一行，引入中庭。
「免禮。」何后除鞋登堂，將薊王二側妃扶起。頗多噓寒問暖：「薊王病情如何？」
「薊王何在？」何后朗聲發問。
「如此說來，我何氏一門，當步竇氏之後塵。那時，只剩我孤兒寡母，薊王輔我皇兒，又與佐次皇子何異？」
奉命同行的呂常侍親隨小黃門吳伉，見勢不妙，忙去呂府通風報信。正遇薊王車駕。這便涕淚上前，請來薊王出面。
「喏。」隨行郭常侍等人，躬身領命。賈詡等一眾府臣，自當作陪。
「下臣等，拜見皇后。」右丞賈詡，領屬臣列隊下拜。
盛怒之下。薊王披喪送親，險屠何進滿門。
「下妾叩見皇后。」竇氏、何氏已聞訊下樓。
「若大將軍，誓誅內官。與前大將軍竇武，如何？」皇后再問。
「既如此，可否領我一見。」何后笑問。
通常來說，西郭到東郭，穿城而過，和_圖_書乃是最短捷徑。皇後車輿正是如此。
「難不成，王上竟也以為，王美人乃我毒殺。」何后泫然欲泣。
「無妨。前方引路，我去見他。」何后頤指氣使。
何后，竟有此見地！
「這……」竇氏與何氏，下意識對視，正欲婉拒。不料何后已先開口：「前方引路吧。」
「且去通稟。」何后柔聲笑道：「問薊王可願見我。」
那日何進納妾。為避嫌，特意繞城而過。迎親隊伍，從西郭出發，繞行南郭，到東郭接親后，再繞行北邙。不料卻在谷門外，與奉命出城，前往北邙永平里弔唁的執金吾王斌，迎頭相撞。才生出諸多事端。
須臾。寢宮內諸妃，皆列隊相迎：「下妾等，叩見皇后。」注曰：「下，猶賤，謙言賤妾也。」
同登二樓寢宮。
「稟皇后。正如太醫令所言，怒血攻心，一時閉氣，乃至昏厥。實無大礙。」劉備如實以對。
劉備一聲輕嘆：「皇后聰慧，母儀天下。若能全『家國天下』，何愁國祚不繼，社稷長存。」
白卓取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坐榻。何后獨坐劉備榻前。竇氏、何氏，陪坐一旁。
「陛下亦深知我朝『內憂外患』。故欲先除內憂，再去外患。如此，可保大業，延國祚。善待嫡母竇太后，便是此因。」劉備雖未言明，以何后之智，焉能不盡知。
《儀禮·士相見禮》：「凡自稱於君，士大夫則曰下臣。」時下，下臣，意同「外臣」。《儀禮·士相見禮》：「他國之人則曰外臣。」
琉璃匕中，玉液剔透。尚有一絲晶瑩的懸絲，連在皇后豐潤的唇邊。
「薊王且說，我當如何做？」皇后肺腑發問：「試想。陛下無兆而崩，若我垂簾。大將軍能與內官共存否？」
仰視重樓高聳，密不透風。何后微微一笑，直入大堂。
事已至此，騎虎難下。誰又敢張揚。
「喏。」二妃只得領命。
「非也。」劉備搖頭：「正如皇后所言：『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王美人自誕下次皇子，便是皇后『眼中釘，肉中刺』。早欲除之而後快。而陛下……」
「薊m.ｈｅtｕｂoｏk.com•ｃｏｍ王何在？」
「昨日，若非陛下親臨，王上會縱火否？」何后再問。
劉備目光清澈：「皇后終歸是皇后。天下無人能及。」
「下妾不敢。」白卓再拜而去。
「陛下如何？」何后眸中一亮。
「這……」賈詡微微一頓，再拜領命：「下臣遵命。」
於是乎。寸步不讓的何府家奴，被薊王單人匹馬，盡數打翻在地。
「免禮。」何后抬眼掃過，不由一窒。西域諸妃，皆有殊色。齊聚華室，群芳爭艷，美不勝收。薊王坐享齊人之福，果然天家麒麟也。
「竇大將軍稱『三君』，仍為宦官所敗。何大將軍，遠不及也。」劉備亦實言以對。
竇氏扣門。龜茲妃白卓開門。見何后親臨，急忙伏地行禮：「叩見皇后。」
見劉備丰神如玉，面色紅潤。與形如枯槁的大將軍何進，不可同日而語。何后笑問：「王上無恙否？」
之所以不稱「外臣」，只因時下「外臣」乃特指「百蠻外藩」。上計大典時，「百蠻貢職」之百蠻，皆稱外臣。主要為南越及漠北等，處於「化外和-圖-書之地」的異族政權。稱「外臣」者，對大漢朝需盡的義務，主要有：「時納貢職」、「朝請」、「藩屏」、「侍子」等，不一而足。
如此動靜，劉備豈能不知。白卓閃身入內，替夫君打理好一切，這才引何后入室。
正說著，白卓捧葯而入。做戲做全套，薊王既卧床，自當按時服藥。
見白卓有傾國之色。何後點頭笑道：「龜茲妃免禮。」卻不知，皇后如何得知其身份。
只手捧葯，只手解開絲帶。狐嗉大氅怦然滑落，燈下一身春宮薄衫，玲玲剔透，纖毫畢現。
「爾等再此等候，不必跟來。」何后又發施令。
「臣……」劉備掙扎欲起，卻被何后所阻：「薊王且安卧。」
「不能。」劉備搖頭。
這便替劉備說完：「如王上所言。我煌煌天漢，時至今日，已病入膏肓。遍生『內憂』、『外患』。『美人不死，內憂不止』。『殺其母，立其子』。亦是陛下心中所想。」
何后嫣然一笑，顧盼生姿。先取碗中琉璃「方寸匕（葯勺）」，舀起一匕葯湯，舉至唇邊吐氣如蘭。待吹溫后，正和_圖_書欲餵食，又輕輕取回，將葯湯含入檀口。須臾，微微探出舌尖，將半匕吐回，以示無毒：「薊王，請飲葯。」
「實不相瞞。若非陛下親臨，大將軍除去幼子，滿門皆休矣。」劉備字字肺腑。
「我主抱恙，恕不能前來接駕。」賈詡奏曰。
不料葯到床前，卻被皇后伸手接過。
陪坐一旁的何氏，頓時嬌顏欲滴，羞愧難當。日防夜防，皇后難防。密室之中，皇后狐嗉大氅之下，竟宛如無物！
「免禮。」十月冬寒，皇后已披狐嗉大氅。雍容華貴，艷蓋京華，果然天家帝后。
「披喪送親」，遂成典故。意與「笑裡藏刀」相近。卻多褒義。
待幕府屬臣前來接駕。皇後車輿已入中門。
劉備不由一滯。
既已交心，何后也無所顧忌：「陛下早崩，剩我孤兒寡母，自當以王上馬首是瞻。皇次子能給王上的，我『母子』又何逞多讓？」
「王上正在寢室小寐。」漢化程度最深的龜茲妃，白卓答曰。
「王上昨日已醒，府中侍醫言，不可輕動，故正在寢宮，安心靜養。」何氏答曰。
本想趁用藥，尋機送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