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九州
第087章 溫故知新

張讓確也未曾口出「增封」二字。然事實果真如此么。
事出必有因。薊王抄掠百萬三韓之眾,在藪中築列城七十余座。之所以吃相略顯難看,正因子嗣眾多。將心比心,陛下這才渙然冰釋。
這便是「受人之託,終人之事」的高級境界:潤物細無聲。
與胡人主事辭行,甯姐姐輕身而出,登車而去。
勃海王,自尋死路,怨不得旁人。這便是缺少政治智慧。
別的不提。便說如何不斷消除,陛下心中對薊國日益滋生的疑慮。若得空閑,又有興趣,不妨從頭再看一遍。溫故必能知新。
然若問在場眾人:張常侍可曾為薊王增封進言?
所謂人多粥少。正因家中子嗣太多,薊王才想盡辦法,積攢家業。奈何不過十有六縣。百子百女,封邑、湯沐邑,細分下來,人均亦不過一城。若百子再生子嗣,不過分城中一鄉一亭而已。不出三代,薊國何止支離破碎,分明是化為齏粉。
尤其是那句「無野心而有所求」。希望諸君能體會。
同理,再看大宦官王甫。
延熹www.hetubook.com.com八年,劉悝被劾奏意圖謀反,先帝不忍誅殺胞弟,將其貶為廮陶王,只剩一縣封邑。失去封邑,劉悝追悔莫及,於是暗通中常侍王甫,許諾若助其復國,答謝五千萬錢。
洛陽東郭馬市,胡姬酒肆。
親隨皆搖頭:未曾。
生活從來不易。且行且珍惜。
還有何所懼。
王甫其人,生平看似矛盾,善惡難辨。
一言蔽之,且看劉三墩地獄難度下如何無傷通關,解鎖三國完美真·結局。
一言蔽之,不牽扯到自身重大利益關切時,王甫其人,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永康元年,先帝駕崩,遺詔命劉悝復為勃海王。劉悝認為,此乃先帝遺願,非王甫之力,於是拒付五千萬錢。因此被王甫懷恨在心,乃至身死國除。累及宋皇后全家被誅。
王甫發現,以為二人爭相自首,心中不屑,便斥責道:「爾等身為臣子,不思忠君報國,反結成私黨,相互褒舉,擅論朝政,憑空捏造事端。還不將所有陰謀勾當,從實招來,不得有絲毫隱瞞和_圖_書。」
於是乎,神鬼無覺,把事情辦妥。
遙看帝都晚照,甯姐姐輕抒胸臆:「洛陽,不必再來。」
明知如此,為何陛下仍遲遲不決。只因,一切尚未坐實。「靴子尚未落地」。
或有人說,劉備一路走來,實在太過順利。
范滂答曰:「我聽孔仲尼說:『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探湯。』我等之所以聚在一起,乃『欲使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污』,不料卻被人誣陷結黨營私。」
薊國六大謀主,凡有一人在勃海王劉悝身側,又豈能令主公身死國滅。
如何破解。武帝《推恩令》削藩便是指路明燈。
兒女各百。人分一城,薊國終歸如曇花一現。
論揣度聖意,一眾中常侍,可謂出神入化,爐火純青。
一對一答間,將事情辦妥。
內在邏輯如何運轉。一語道破,其實不難。
眾人皆搖頭否認:未曾。
實則,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王甫又斥問:「爾等更相拔舉,如唇齒相依。凡遇意見相佐之人,皆悉數排斥在外。此舉,不是結黨又是何故?」
試想,和*圖*書以王甫之老奸巨猾,揣度聖意。「受人之託,終人之事」時,是否也如張讓這般,滴水不漏,無跡可尋。潤物細無聲。
然而。竇武謀誅宦官,事泄,王甫與曹節劫持陛下,殺竇武、陳蕃,再與曹節、段熲等人弄權多年。后楊彪、陽球發其奸,下獄,死於杖下,屍被磔。
劉備竊以為。勃海復國,王甫出力甚偉。
實則不然。此事,正是在張讓與陛下的「一唱一和」中,悄然敲定。張讓行拋磚引玉,見風使舵。引陛下水到渠成,自投羅網。
歸根結底。功高蓋主,尾大不掉。恐薊國重蹈前漢時強藩覆轍,舉兵謀反。
再深想,見范滂大義凜然,置生死於度外。王甫竟將黨人盡數放歸。若無切齒之恨,豈能將勃海王劉悝滿門置於死地。甚是不惜累及宋皇后全家。
大漢有功必賞,尤重軍功。然,薊王開疆闢土二千里,東及大海。為何遲遲不得封賞。陛下心中必有顧忌。
陛下金口玉言,再增薊王數縣。即便如此,比起薊王眾多子嗣,亦不過杯水車薪。
再想,勃海和_圖_書王劉悝定會問先帝身邊親隨:王常侍可曾為復國進言?
為何溫故能知新。
於是,勃海王信以為真。自食其言,害人害己。
史家竹書紀事,常用春秋筆法。一人生平,本傳只有十之二三,需縱觀全史,方能拼湊出十之八九。蛛絲馬跡,皆藏於書中。能否構建,見仁見智。
張讓與趙忠,從旁煽風點火,推波助瀾。
其實不然。各種明槍暗箭,陰謀詭計紛至沓來。劉備不過是見招拆招,未雨綢繆。主臣上下一心,群策群力。對自己的人生,規劃的好。
王甫遂被范滂,大義所動。在場士人,多得解桎梏。永康元年(167年),審判結束,王甫判眾人無罪,范滂等皆被放歸鄉里。
若單看此事,王甫其人如何,似另當別論。且后又一力促成夏育等人北伐鮮卑檀石槐。亦是為國謀局。
直到薊王遣族中長輩,輕車快馬,遠赴洛陽報喜,這才塵埃落定。「靴子墜地」。「新誕麟兒八十有五。王子四十又一,公主四十又四。」還有大半待產。「百子百女,年內當見分曉。」https://m.hetubook.com.com
范滂仰天長嘆:「古人遵循善道,能為自己求得更多福瑞;今人遵循善道,卻使自身深陷死罪。我死之後,且葬在首陽山邊,上不辜負皇天,下不愧於伯夷、叔齊。」
先帝延熹九年,方士牢修誣陷黨人,黨同伐異,圖謀不軌。「八顧」之范滂因而獲罪,被關進黃門北寺獄。先帝遣中常侍王甫審訊。范滂等人身披枷鎖,布袋蒙頭,列為階下囚。然當前人被審時,范滂、袁忠卻從後向前擠,爭先受審。
正因隨見識、閱歷等,個人修養不斷積累,越發能體會出文中未盡之語,言外之意。能更加全面完整的構建還原「歷史的風貌」。
一言一行,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薊王螽斯衍慶,百子降世。偌大封國,《推恩令》下,支離破碎。如先祖中山靖王故事。
再看勃海王劉悝。
張讓受黃門令左豐琉璃寶鈔,替薊王進言增封。然,出人意料。張讓竟隻字未提薊王之功。反一味言及陛下之利好。一對一答間,陛下渙然冰釋,如沐春風。百無禁忌,後顧無憂,於是有功必賞,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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