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諸夏
第016章 五日京兆

「好。」何後言道:「王母降為彌月之喜。園內仙氣經久不散。可將舞陽君及家中老小,遷來小住。」
登頂閣,俯瞰苑中美景。袁紹笑道:「前有先賢,鑿壁偷光。今有子遠,登高借景。二相呼應,何其妙哉。」
袁紹搖頭道:「非也。此書雖非出孟德之手,然書上句句皆出孟德之口。」袁紹甚是篤定。
「鮑鴻貪財善戰。因侵盜軍資,贓過千萬。時被侍御史兼西園典軍校尉劉岱劾奏,本當下獄死。求我向先帝進言,得免脫身。」趙忠笑道:「願為我等所用。」
「妙在一個『借』字。」袁紹意味深長。
「本初當知,我並無異心。」爐上酒已溫,許攸親手斟滿:「且滿飲此杯。」
「然也。」張讓字字見血:「何苗本姓朱,與何進異父異母。並非血親。且素與兄同心。由他劾奏,無人起疑。」
長樂宮,長秋殿。
許攸輕輕頷首:「既有此書,足可證明,孟德並未裹挾其中。即便,替友隱秘不報,亦當『義而無罪』。」
https://www•hetubook.com•com「何進殺蹇碩,乃為控西園衛。」環視眾人,趙忠言道:「然先帝立西園八校時,我輩皆曾認領一校。我已暗中聯絡西園左校夏牟,助軍右校馮芳,助軍左校趙融,下軍校尉兼(北軍)屯騎校尉鮑鴻、右校尉兼(北軍)步兵校尉淳于瓊。五校皆可為我所用。」
「請。」許攸伸手相邀,二人同入長史精舍。
「鮑鴻又當如何?」宋典追問。
「妙在何處?」許攸親自煮酒。
北宮黃門署。
「然也。」袁紹這便言道:「芬性疏而不武。為誘先帝北巡,請名士張超,創錦繡碑文。待碑文成,二人把酒高歌,席間王芬大醉,孟德手書自袖中遺落。遂被張超悉知。張超默記於心,返鄉后,輾轉反側,難以安枕。遂將密信書于白絹,知我素與孟德交好,便隨函寄來洛陽。」
趙忠、張讓、畢嵐、宋典、封諝、郭勝。殘餘中常侍,悉數到場。
許攸面色如常,頗多風輕雲淡:「本www•hetubook•com.com初何出此言。王芬欲行兵亂,必聯絡天下豪傑。要我何用?」言下之意,手無縛雞之力,何以上陣殺敵。
「請借步一敘。」袁紹近前答道。
「大將軍,既決心已定。朕亦無言。」何太后不置可否。
「請。」袁紹一飲而盡。
「為王芬創《靈帝河間舊廬碑》之鄚縣張超!」電光石火,許攸已想通一切。
「然也。」封諝高深一笑:「何進『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故二宮太皇,責令三司會審。我等奉命而行。若何進不從,格殺勿論。」
許攸接過一看,正是曹操《與王芬書》。或稱《拒王芬辭》。這便不動聲色:「傳聞,先帝已將王芬往來書信,付之一炬。且此書,亦非孟德筆跡。莫非偽造?」
「子遠可知,河間名士,張子並(子亞)乎?」袁紹道破天機。
「太皇詔命在此。」封諝取敕令在手。
「弓在弦上,不得不發。」何進心中大石落地。又怕惹惱太后,遂寬慰道:「五日後,當見分曉。」https://m.hetubook•com•com
袁紹遂取出一絹書:「子遠且自觀。」
「事後,何進梟首,大權在握。何苗為尋自保,焉敢與我等為敵!」趙忠森然一笑:「前漢張敞為京兆尹,將被免官。便有下屬,不肯聽命辦案。且對人言道:『不過再做五天京兆尹,還辦何案?』典出『五日京兆』。今借來一用。亦是大將軍之期也!」
「絲毫未減。」大將軍如實以告。
「鮑鴻、淳于瓊,非出黃門,焉能為我所用。且淳于瓊素與司隸校尉袁紹交好,必為內應!」畢嵐大驚。
「事後又當如何?」畢嵐再三追問。
「今日早朝。大將軍一系,群起上表,尊陛下為『無上將軍』。統領天下兵馬。若無陛下敕令,出師無名。西園衛焉敢隨我等,擊殺當朝大將軍。」畢嵐仍有疑慮。
「此罪何來?」宋典喜問。
「何苗乃進弟也。如何能劾奏兄長……」畢嵐幡然醒悟:「乃是偽作!」
「延熹二年秋,霖雨逾月。是時梁冀新誅,而徐璜、左悺等五侯擅貴于其處。又www.hetubook•com.com起顯陽苑于城西,人徒凍餓,不得其命者甚眾。」
「子遠又可知,王芬謀逆前,亦曾暗中聯絡孟德。」袁紹又問。
「子遠留步。」剛出正堂,袁紹便喚道。
袁紹輕輕點頭:「子遠乃高士。與紹及孟德,皆少時好友。正因你我乃故交,紹有一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屯騎校尉鮑鴻、步兵校尉淳于瓊,身兼二職,平日駐北軍大營,並不入西園。」趙忠言道:「淳于瓊所部,實由左校夏牟代為統領。夏牟,乃中常侍夏惲之弟也。阿閣兵亂,夏惲被剁成肉泥,屍骨無存。夏牟焉能無恨。若我等俱亡,黃門子弟,何以獨存。為兄為己,夏牟必無二心。」
「王文祖,興兵謀逆,刺殺先帝,已認罪伏誅。」許攸靜答。
「誠如子遠所言。」袁紹話鋒一轉:「然紹竊以為,王芬既暗說孟德,焉能不聯絡子遠。」
許攸搖頭一笑:「如本初所見。舍中一切,皆非許攸所有。便是這身府服,亦是大將軍所賜。不借何來?」
何進又將宦官名籍,呈給簾內何太后御覽。www•hetubook.com.com
何太后看后疑道:「可曾刪減。」
精舍在大將軍西院,毗鄰顯陽苑。鬧中取靜,悠然自得。
「原來如此!」眾人大喜。
袁紹亦看不出破綻:「如此,當可心安。你我共事于大將軍麾下。若陰懷不軌,暗藏謀逆之心,我等俱危矣。」
事已至此。是否真乃「醉酒遺落」,唯張超一人知曉。寄書袁紹,除為曹操開脫,亦求自保。畢竟,是張超為王芬創《靈帝河間舊廬碑》。
「子遠可知,王芬之事。」袁紹忽問。
「願聞其詳。」許攸再拜。
何進會其意:「喏。」
「本初何意?」許攸聞聲回頭。
「永樂董太皇!」眾人心領神會。
酒尚未溫,許攸平揖相問:「本初請直言。」
「哦?」許攸反問道:「此等隱秘,本初何以知之。」
長樂太僕郭勝,如數家珍:「太後母舞陽君,及車騎將軍何苗,數受我等賂遺,代為遮掩。何苗曾向太後進言:『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日前,車騎將軍『親筆表奏』已入尚書台。老大人抱恙入宮,秘奏董太皇。這才請來敕令。」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