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諸夏
第147章 昏夜奔襲

此乃瞞天過海之計也。
「停車!」
前後從車,已全然顧不得。餘下騎士,從旁護佑,緊隨董驃騎車駕,呼嘯而走。
「換馬!換馬!」便有騎士扯住陣亡同伴坐騎,更換被亂箭射死的駑馬。餘下騎士舉盾四周,遮蔽箭雨。不時有人悶聲中箭,卻入肉不深,實無大礙。萬幸人馬具裝,若非先前方便趕路,未曾拉下遮面,被暗箭擊中面門。焉能慘叫落馬。
車前御者答曰:「不知何故,駕車駑馬,蹄軟無力,故落人後。」
「孟德,言重了。」許攸志得意滿。
「嫁禍安國……」
又行一陣,忽聽勁弩疾響。隊中護衛猝不及防,紛紛中箭落馬。
正因,後續種種,皆不出許攸所料。尤其見薊國守邸丞劉平,自出書囊。
確認無誤。營將口出胡語,一眾胡騎,捉刀上馬,隨信使衝殺而去。
「護駕,護駕!」箭如飛蝗,亂射包鐵車廂。黑釉塗搪,接連崩碎。萬幸薊國精工車馬,搪瓷裝甲,便是勁弩,m•hetubook.com•com亦無法射穿。
天色漸晚,視野昏沉。前後車輛,接連點燃琉璃風燈。舉火如龍,車馬奔騰。
言及少年舊事。曹操不由笑嘆:「年少輕狂,酒後失儀。子遠不提也罷。」
便有一騎,高舉兵符,奔沖入營:「將軍遇襲,速去馳援!」
不知過了多久,董驃騎猛然酒醒。小腹脹痛,乃是被尿憋醒。
一日之游,莫過如此。
少帝雖意猶未盡,卻也知適可而止。欣然罷筵,儀仗登車,重返洛陽。
待送走許攸,曹操笑容轉冷:「許子遠,恃才放曠,恃寵必驕。若不知收斂,他日必死於非命也。」
見散落周遭的野聚,將牛山團團包裹。曹操心中一動:「子遠,意欲何為?」
曹操既有此深謀遠慮。許攸又何必人前賣弄。
「此地何來官軍……」心念急轉,董驃騎似有所悟:「莫非是車騎營!」
許攸遂在牛山與廣成聚間,劃線相連:「『割楚而益梁,虧楚而hetubook•com•com適秦,嫁禍安國,此善事也。』」
「孟德且看。」許攸手蘸杯中香茗,于案上繪簡圖:「此處便是牛山,此處為廣成澤。澤邊廣成聚,乃何車騎,屯兵之地。不出二載,前後招募亡胡突騎一萬。人吃馬嚼,耗費無數。便是何太后亦養之不起。不得已,何車騎遂將周遭聚落,悉數劃歸軍屯。招募流民,屯田自養。」
「莫非,畜生亦醉乎。」董驃騎,兩眼一翻。
「孟德,且附耳過來。」許攸高深一笑。
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不等車駕停穩,董驃騎推門下車,于路旁更衣。後方車馬呼嘯而過。視線昏黃,著急趕路,亦顧不得許多。
沿溪谷展開的馬車營地,紛紛收攏閉合。套上駟馬,列隊出發。
里魁領村民列隊村口,恭送帝後車駕。
大漢律法,常重責首惡,赦免從眾。若假合肥侯名義行事。合肥侯,便是主謀。一旦東窗事發。首當其衝,必問責合肥侯。大漢對諸侯謀逆,m•hetubook•com.com行殺無赦。絕無姑息之理。諸如勃海王悝,被誣下獄自殺。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伎女二十四人,皆死獄中。傅、相以下,以輔導王不忠,悉伏誅。宗法酷烈,足見一斑。
賊人早有準備。先前駑馬,之所以蹄軟無力,許是被人暗中下藥。杜康村內,必有其內應。
「何不行,曲水流觴。」許攸言道:「當年,你我好友,共聚牛山。于溪邊,痛飲杜康美酒。后眾人皆醉。唯孟德與本初獨醒。聞村中有人婚娶,你二人竟欲劫掠新婦,歌舞助興……」
「箭出南陽。」電光石火,董驃騎幡然醒悟:「官軍!」
聽完,曹操嘆服:「子遠妙計,神鬼莫測也!」
哺時將至。黨魁張儉,飲盡杯中美酒,起身下拜。向二宮太皇並少帝,乞回。
董驃騎藏身坐榻之下,思緒急轉,切齒生恨。目光所及,忽見一支射入地板的羽箭,桿身刻字,依稀可辨:「光熹元年,南陽工官護工陳」。
兩側密林,幽和-圖-書暗昏黃。也不知埋伏多少兵馬。如何敢入林反殺。
「速走!」套好駟馬,騎士重擊馬臀。
引周圍騎士,好一陣鬨笑。董驃騎不以為意,只顧登車安睡。
「只需如此……如此……」
少頃,曹操苦思無所得,這便離席求教:「計將安出,還望子遠不吝賜教。」
御者奮力抖韁。強行碾過馬屍,破陣而出。
與此同時。廣成聚,車騎將軍營。
見曹操若有所思,許攸亦不言語。將案上積水,揮袖拂去。只顧閉目養神不提。
前後從車,次第勒馬。
「何故,何故緩行?」登車時,董驃騎打著酒嗝問道。
董驃騎舉目四望,似只剩自己這隊車馬。
「停車。」車外虎賁,高聲呼喝。
車前御者,亦放下鑲環幕網。擋住亂箭。
「家門故交,多年未見。料想,當仍在杜康村。」曹操反問:「子遠何意?」
須臾,竟只聞水響。
合肥侯,亦是董太皇所出。俗謂「手心手背」。長子已死,焉能再殺次子。故,唯有將王芬「謀逆未遂」和圖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能保住合肥侯。
「敵襲!」護衛紛紛舉盾。前車駑馬悲鳴倒地,速度驟減。後車急忙勒馬,董驃騎毫無防備,滾落座下。這才從睡夢中驚醒。
許攸卻忘了。先前奉王芬之命,聯絡群雄。拜會曹操時,乃是曹操暗中諫言:「何不立『合肥侯』為新帝。」
曹操震驚之餘,急忙收攏心神。稍後,遂獻許子遠嫁禍安國之計。才有今日曲水流觴。
鐵證如山。
曹孟德,非我薊王,能待人以寬。
忙碌一日的杜康村民,各有重賞,皆大歡喜。
車隊繼續上路,追著長長的燈光而去。
董驃騎、何車騎,醉眼矇矓,被左右攙扶登車。各自酣睡不提。雖說杜康不比翠玉瓊漿,卻也是難得佳釀。車入官道,直通洛陽。
搶在白琉璃車窗被擊碎前,董重猛踩機關踏板。鋼絲帷幕沿四壁直墜。將整個內廂,團團籠罩。
天色漸晚,月掛枝梢。董驃騎一行,且戰且走,慌不擇路。背後追兵,一路緊追不捨。箭發如雨,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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