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三國
第114章 養袁自重

「啟稟王上,謂『時勢造英雄』。『北有薊,莫縱韁』;『橫海纛,速讓道』。薊國大漢一藩,薊王威震天下。其國枕山跨海,其軍遍布四海。今又兼督四州,盡得河北豐腴之地。更加四方都護,轄百萬大軍。不可相爭也。」駱俊直言勸諫。「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猛虎尚在,猢猻何稱大王。
「下臣,領命!」閻象大喜。
「貴使安寢否?」夜深人靜,忽聞廊下低語。
果不其然。稍後,便有黃門令,入殿傳語。駱俊遂起身,前往後殿,與陳王寵相見。
陳王寵,一時浮想聯翩。
步入池中亭。陳王寵已先至。
「明公豈不聞『馬齒徒長』乎?」閻象答曰:「春秋時,晉用美璧、駿馬賄虞國君,先假道滅虢,后回師滅虞。先前所賄虞國君之美璧、駿馬,悉數取回。晉大夫旬息曰:『璧則猶是也,而馬齒加長矣。』今,以傳國玉璽相贈,不過暫存於陳王宮。他日取回,仍歸陛下和圖書也。」
「傳國玉璽,天命所歸。國相何言亡國?」陳王寵反問。
大殿落針可聞。
賓主落座。陳王寵言道:「百步之內,唯孤與貴使。無隔牆之耳,亦無伏寇在側。孤有數問,貴使請實言。」
此誅心之言。亦是淮泗諸王,心頭大患。
來者正是陳王宮黃門令:「貴使,請隨奴婢一行。」
「王上,一觀便知。」閻象上呈禮單。
閻象輾轉反側,坐卧不安。陳王寵,拂袖而去。陳國相,面沉似水。同車入館,一路無言。此行成敗,凶多吉少。
時,天下皆以為,必為薊王,三興炎漢。然,時至今日,天下三分,薊王虎踞河北,並無南下之意。得傳國玉璽,莫非天命所歸?
「既如此。袁長水,意欲何為?」陳王寵又問。
薊國群仙會時,便有太平青領道于吉,為薊王解讖。言,代漢者,宗王也。
陳國相駱俊,起身賠罪:「貴使安坐,稍後必見分曉。」
和圖書帳告知袁術詳情。
留下閻象,不知所以:「待客之道乎?」
是夜,城中館舍。
「有勞。」閻象心領神會。黃門令深夜來訪,只因茲事體大,需掩人耳目。故白日相見,陳王寵拂袖離席。
「如此,且赴曲阿一行。」袁術先是一喜,轉而又道:「傳國玉璽,茲事體大。陛下若不願相贈,如之奈何?」
「下臣,敢不從命。」閻象氣定神閑,名士風範。
閻象掌燈出室。
「我主欲北上,據楚都壽春,取徐、揚舊土。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遠非『妖賊』可比。」言罷,閻象以頭觸地。言下之意,國難當頭。陳王寵等,淮泗諸王,類比先前養賊自重,再行「養袁自重」。
「貴使何意?」陳王寵,不解。
「時,熹平元年,會稽妖賊許昌,起於句章,自稱『陽明皇帝』。與其子韶,煽動諸縣,眾以萬數。」閻象窺視陳王寵,字字誅心:「王上,何不再與國相,『共祭天神』。」
www•hetubook•com.com「下臣,拜見王上。」閻象趨步近前,肅容下拜。
「我主,欲與王上結盟。」閻象實言相告:「共伐甄都。」
「且問國相,若天命歸陳(國),孤可為帝乎?」陳王寵,背身相問。是何面目,不為人知。
白絹一疊,入手輕飄。駱俊轉呈陳王寵。
「哦?」陳王寵猛然醒悟:「莫非……」
雖說以禮相待,然終歸差強人意。皆是表面文章。
翌日,閻象輕舟折返,日夜兼程,重回牛渚。
須臾,徑直起身,拂袖而去。
「合淮泗諸國,亦不可相爭否?」陳王寵又問。終歸心有不甘。
「貴使免禮。」陳王寵笑道:「殿中失禮之處,貴使勿怪。」
「待傳國玉璽至,必令袁長水如願。」陳王寵,金口玉言。
「孤,如何能信,袁長水無不臣之心。」陳王寵追問。袁術若有不臣之心,必行噬主。那時,非但封國不保,更延禍關東。謂「偷雞不成,蝕把米」。莫過如和圖書此。
「國相所言,孤已盡知。」陳王寵不置可否:「袁術遣使,以禮相待。」
「這……」駱俊尚不知白絹所書,究竟何物。故一時無語。
展開視之。白絹赤印,正是「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傳國玉璽印。
「主簿言之有理。」袁術這便定計。
「(陳)城之東門內有池,池水東西七十步,南北八十許步,水至清潔而不耗竭,不生魚草。水中有故台處,《詩》所謂東門之池也」。
「袁長水,何所求?」陳王寵,必有此問。袁術曾為「長水校尉」,亦有「路中悍鬼袁長水」之稱。今雖為東吳車騎將軍,然卻非甄都天子所封。故陳王寵,仍用舊稱。
「正是。」閻象風輕雲淡,口出前漢讖語:「代漢者,當塗高也。」
「甄都乃天子別都。」陳王寵不置可否:「袁長水,欲謀反乎?」
「下臣,不敢。」閻象再拜。心中越發篤定。
「我主所獻,便是此物。」閻象答曰。
「嘶——」陳王寵,倒吸m.hetubook.com.com一口涼氣。前朝舊事,不料袁長水盡知。
「非也。」閻象答曰:「今天下三分,再無共主。何來天子?董侯乃董賊所立,非大漢正朔,更非天下共主。王允割河北四州之地,行狐虎之威。易相奪國。淮泗諸王,敢怒不敢言。更放縱曹孟德侵奪田產,方有兗州之亂。今日待名門世林如仇寇,焉知明日待漢室宗王,又若何?」
陳王寵,遂以白絹相示。駱俊展開視之,頓時大驚失色:「此,亡國之物也。」
「我主欲以傳國玉璽為質,王上當信之。」閻象再拜。
絹無獻禮。唯有此印,居中下落,煞是醒目。
「喏。」駱俊遂領命去。
「王上何不見下邳王乎?」駱俊力諫:「薊王傳檄天下,不過令水衡、治粟二都尉圍城。薊國兵馬未動。下邳王,肉袒牽羊,不戰而降。何況,淮泗諸王,為王太師,易(國)相奪權。所謂同盟,『名得而實亡』。唯我一國之力,斷難相爭。」
出館舍,車行向東,泊于東門之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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