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下
第022章 折足覆餗

「既非陶恭祖,又非曹孟德。」呂布再思一人:「可是袁公路。」
言下之意,劉景升所求,並非虛名,而是除君臣大義。若甄都天子,連名義上的天下共主,皆難以為繼。何言中興漢室。
見呂布不語。與張邈四目相對,陳宮又進言道:「時王太師易相奪國。命鄉黨王宏領下邳相,宋翼領琅邪相。另有前尚書僕射,扶風人士孫瑞,拜東海相。此三國,皆是徐州大國。」
劉景升,其心可誅。
「回稟主公,恐至無解。」幕府中丞賈詡,一語中的。
劉景升有此舉,亦是內外危機所迫。江東合肥侯,冬季興兵。佔得交、揚二州全境。東吳大將軍袁紹,兼領交州牧。二袁與劉表,隔江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莫非徐州。」呂布笑答。
《後漢書》雲:「皇子封王,以郡為國,置傅、相各一人。相如太守。有長史,職如郡丞。」換言之,長史乃國相心腹。
「正是。」張邈答曰。
「喏。https://www•hetubook•com•com
「絕非易事。」賈詡再答。
利弊得失,曹孟德自會權衡。何必老父多言。
少頃,見曹操恢復如初。曹嵩遂言道:「蒯異度,我兒當可一見。」
內室只有父子二人。曹操落座,直言相問:「阿父,所為何來。」
曹嵩笑而不語。
「我兒可知,蒯異度。」曹嵩不答反問。
劉表雖擁上游之勢。然荊州八郡,為大江所隔。荊南四郡,又多蠻夷。謂「雙拳難敵四手」。若二袁來攻,內外交困,荊州危矣。
「『國有外援,不可瀆也』。」陳宮笑答:「王太師,欲引將軍為外援也。」
曹操恭順答曰:「喏。」
殺人誅心。
「我兒既來,病去大半。」曹嵩笑答。
「非也。」陳宮仍笑。
關東諸州,論民生,荊州首屈一指。其次便是徐、兗。餘下亦有優劣。青、揚,為江河隔斷。剩下豫州,乃為歸降黃巾屯田。更加淮泗諸國,陳王寵m.hetubook.com.com素有大志。真正能為甄都所用,寥寥無幾。
見老父曹嵩,正襟危坐。紅光滿臉,精神煥發。絕無半分病態。知必是裝病,曹操這才心安。
薊王專開朝議。幕府、封國,比二千石以上皆在。
「非也。」陳宮搖頭。
「劉景升,欲求並督交、揚、益三州,委以東南,惟其所裁?」曹操怒極而笑:「劉表自以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卻(猶豫不決),據有當州,以觀世事。欺我朝中無人乎!」
知子莫若父。謂「心浮而氣躁」。曹操看似動怒,實則動心。
小沛,車騎將軍營。
甄都,太保府。
「非也,非也。」陳宮與張邈相視而笑。略作戲言,君臣之樂也。
自陳公台妙計迭出,為呂布得三年存糧。呂奉先才有閒情逸緻,整日領兵狩獵。悠哉悠哉。
曹操不敢大意,急入內室探望。
謂「引狼入室」。
「乃彭城相王蓋長史。」陳宮答曰。
四目相對,各自瞭然www.hetubook.com.com
「乃荊州別駕。」曹操焉能不知:「曾為大將軍何進東曹掾。」
正如董重所言。欲全天子,需先善己身。稍有不慎,禍及家門。不可不察。
新春伊始,萬物萌生。上陵禮后,各方勢力,蠢蠢欲動。趁大漢折鼎覆餗前,再分一杯羹。饕餮盛宴,不過如此。
「昨日,有一人入營。將軍可知,客從何處來?」陳宮笑問。
「然也。」陳宮又問:「將軍可知甄都,上公之爭乎。」
呂布引秦胡騎,朔雪而歸。
王斌亦不例外。
甄都上公之爭,正因劉荊州亂入,均衡正被悄然打破。
「可是王太師長子。」呂布自然相識。
「上陵禮前,此人登門投帖。昨日相見,又密語相告。正因事大,故詐病,誆我兒入府。」曹嵩這便將前後諸情,娓娓道來。
更何況,「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眼看陶恭祖,陽壽將盡。眾人如何能不,自尋後路。以求亂世之中,安身立命。更加曹操雖逐呂布,然甄m.hetubook.com.com都朝廷並未降罪。呂布仍高居車騎將軍位。
一言蔽之。大廈將傾,各自保命。人心思亂,規矩全無。
送走董重、王斌。荊州別駕蒯越,馬不停蹄,聯絡甄都權貴。
「拜見將軍。」入中軍大帳,陳宮、張邈,已恭候多時。
薊王宮,靈輝殿。
呂布見狀,知二人有意為之,這便笑問:「公台,何不明言。」
劉表亦知。單憑董重、王斌二人,力有不逮。絕難成事。畢竟,董侯尚未元服親政。內外朝政皆出三台。由王太師並曹太保分掌。
「公台,孟卓。速坐。」二人乃心腹,呂布亦不見外。
此消彼長。呂布日漸積勢。
「阿父如何?」不及下車,曹操劈頭便問。
將邸報遍示群臣,薊王居高下問:「甄都上公相爭,當作何解。」
「劉景升,今為荊州牧。並督交、揚、益三州,乃欲與薊王並列。」曹操怒氣不減:「十四州去其八。何言天下共主?」
正因實力最強,又同出宗室。故劉表欲求高位以自重。
和*圖*書「甄都?」呂布表情微變。
「太師傳書,言及遷回舊都。」薊王又問:「此事,可行否。」
陳宮長於謀略。張邈善於交際。二人聯手,長袖善舞。徐州屬吏,多有往來。尤其陶恭祖,久病不愈。乃至徐州上下,人心浮動。本就是群狼環伺,四戰之地。非雄主不可牧守。呂布轅門射戟,解廣陵之圍。震懾群雄,聲威大震。稍後又出屯小沛,不佔徐州郡縣。豪氣干雲,令人心折。「識英雄,重英雄」,乃我漢家風尚。
君子固有羞恥之心。然又有幾人,能出淤泥而不染。
「此事,關東盡知。」呂布轉而又道:「甄都之爭,與徐州何干。」
「原來如此。」呂布精神大振:「長史何在,速引來一見。」
「並無大礙。」老僕恭敬作答。
「阿父,病去否?」
痛哭不過是情緒宣洩。往往意味著屈服之始。
言及此處,呂布如何能不醒悟:「莫非王蓋長史此來,乃為徐州之事。」
「劉表所求,不過虛名耳。我兒何必生怒。」曹嵩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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