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下
第036章 含春而鳴

可想而知,眼看關東亂局,曠日持久。必有經學世家,紛紛北上。如此一來。士族尚未能固化,便被爵民同化。此亦是薊王,樂見其成。
眾所周知。千里薊國,多一片白澤。劉備發家之督亢,先前別無寸土。稍後如東西掘鯉淀、雍奴藪、文安澤、大小遼澤,不毛之地,皆循此例。正因別無掣肘,故薊王可大刀闊斧,「便宜行事」。
從財富積累而言。關東世家,乃是舊(老)錢。江東宗賊,便是新錢。古往今來,大河皆是諸夏文明搖籃。兩漢乃大河文明頂峰。春秋時,諸侯皆視楚國為蠻夷。故有「尊王攘夷」之說。「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后楚漢相爭,漢家得天下四百年。楚風不過江東。楚辭漸沒于漢賦。
凡言及薊王,董侯皆尊尚父。
「回稟陛下,聞乃北匈奴。」太傅楊彪持芴奏對。
亂世無庸主。宿敵環伺,弱肉強食。不敢有一日之疏。便是叔侄三人,真實寫照。
「原和圖書來如此。」董侯這便醒悟:「尚父何日出征。」
無論新錢、老錢。皆對薊鈔,如臨大敵。正因世家與爵民,價值體系迥異。
「太師,所言極是。」天子這便安心。打起精神,又言一事:「荊州牧上疏,言淮南袁術,厲兵秣馬,欲興刀兵。眾卿以為如何?」
「回稟陛下,臣竊以為,當是廣陵。」曹孟德亦吐露實言。
見董侯無言。
「哦。」麋竺這才回神:「無礙。」
然畢竟坐擁長江之便。尤其蜀身毒道,海上絲路。嶺南財富,迅速積累。亦助經學興盛。原本,大漢朝野,無論國策,亦或是輿論,皆為關東士大夫壟斷。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汝南許氏兄弟月旦評。彼此之間,相輔相成。
聞此言,董重心中一聲冷哼,然卻面色如常。
王太師這便寬慰道:「陛下且安心。薊王此去,只攜中壘。封國、幕府,重臣皆在。斷不會有失。」
「別駕?」見麋竺立於m.hetubook•com•com府門,昂首望天,久久無言。便有衛士,出聲相喚。
「回稟陛下。袁術竊據淮南,不遵王命。久必成害,宜當速除之。」董驃騎此言,雖無建樹,卻立場鮮明。看似與袁術勢不兩立。實則暗中勾結。此次袁術出兵,亦拜其所賜。
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於是乎,擁立合肥侯,奪取大義。遂成江東共識。
「三犁共一牛,一人將之,下種挽耬,皆取備焉,日種一頃。」
窮善其身,達濟天下。便是此時麋子仲,心中所思。事關徐州二百八十萬民眾福祉,麋子仲焉能不喜。心結盡釋,自當身輕如燕,舉步生風。
「喏。」衛士亦不敢多言。
又說,種田十倍利,經商利百倍。內外循環商道,水路相接,環遊四海。海市往來,江表十港,海外荒洲,徼外番邦。獲利之大,不可計數。甚至無需舟車勞苦,只需前往交易所,購買寄田券、寄艙券,再輔以保券,https://m.hetubook.com•com便可如約獲利。毋憂血本無歸。
天子輕輕頷首,又看三獨坐:「衛將軍,以為如何?」
董重自鳴得意:「回稟陛下。臣,竊以為,必是江夏。」
天子三問:「王太師,以為如何?」
再加《薊法》之下,《二十等爵》、《圩田制》,深入人心。河北普通世家,正迅速蛻變為爵民。觀此狀,關東名門,無不深忌。
一言蔽之,無非是新老銅錢之爭。
只需道義傍身,一切水到渠成,合情合理。
如何破解,亦簡單至極。畜力機關器解放人口,工商業削弱土地得利。
「回稟陛下,北匈奴,譬如喪家之犬。西遁后,竊據奄蔡國土,立北烏伊別國。大有死灰復燃之勢。『養虎遺患』故『除惡務盡』。今薊王親征,欲一戰而滅之。」驃騎將軍董重,擲地有聲。
試想,齊民之家,一頃良田,一日耕畢。日常田間管理,老農足以。青壯健婦,皆客庸國中,日賺二百大錢。機關和圖書器不吃不喝,無非更換機構而已。何必修築塢堡,豢養農奴其內。
「未可定期也。」董重搶答:「若北匈奴畏戰,望風四遁。輾轉萬里,亦未可知。」
甄都朝堂。細觀薊王上表,並幕府檄文。
然河北四州,坐擁大河之便,漢家文明不弱關東。且看薊王如何面面俱到。寒門、豪門,一視同仁。
「此去,可定歸期?」董侯又問。
王允,王佐之才,一日千里。割肉飼虎,將河北悉數劃歸薊王。除去狐虎之威,為今漢續命。亦想薊王,向世人證明。薊國之一切先進便利,是否能放之四海而皆準。
「必在『桃華水盛』前。」太傅楊彪對曰:「桃始華時,既有雨水,川穀冰泮,眾流猥集,玻瀾盛長,故謂之『桃華水』耳。」
麋竺一時,神清氣爽,步履生風。
關東世家盤根錯節,皆欲再分一杯羹。江東宗賊,欲名正言順,為世所認。合肥侯渡江,可謂神來一筆。
董侯欣然問道:「何來窮寇?」
更加春m•hetubook.com•com闈女科。入闈者,皆是名門貴女。更助經學世家心安。王法之下,朝野坦然。
「橘花覆北沼,桂樹交西榮(正屋西邊廊檐)。樹棲兩鴛鴦,含春向我鳴。」
「朕聞,歸師勿遏,窮寇勿迫。」董侯聰慧:「尚父何逆兵法。」許是董驃騎暗中授意。
廣陵近江。冬季北風呼嘯,徹骨極寒。如今,春江水暖,吹面不寒。
天子又問:「驃騎可知,袁術欲擊何處?」
恰逢關東大亂,世家削弱,今非昔比。於是江東豪強,終於覓得良機。
國風如此,何患之有。
封建時代,突出矛盾,無非人口、耕地。
趕在二月桃花汛前,薊王上表甄都,傳檄天下。率幕府中壘,西征窮寇。
「老臣以為。袁術當二路兵分,上擊江夏,下攻廣陵。」王允眼中,意味深長。
天下有識之士,皆拭目以待。
江東豪強,之所以被稱「宗賊」。只因關東士族,手握話語權。江東豪強,乃至失語天下,無可自辯。可想而知,一江之隔,積怨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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