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六合
第035章 難辨真偽

或有人言。我家陳丞相,集二千女兵,環肥燕瘦,高矮不同便也罷了。李光弼檢五百產駒母馬,亦在情理之中。然,下邳一地,如何能聚攏,女伎千舫。須知,時下女伎,皆出精挑細選。進出王謝堂前,不入黎庶百姓家。
悉知曹孟德果出蓋海。呂奉先又問:「若曹孟德,過城不入。又當何為?」
「何以知之?」呂布當有此問。謂「擒賊先擒王」。若曹孟德棄下邳不攻。兵進南武陽,此戰危矣。
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呂布目視陳宮,心有餘悸。
三人成市虎,褲襠落黃泥。
泰山,南武陽。
「此乃庸人以為。」曹孟德笑道:「陳公台,必反其道也。」
一言蔽之,公馬未至,母馬先出。
「喏。」裨將依令行事。
「司空之意……」樊陵小心求問。
「司空有令,不可妄動。妄動者死——」
遠眺,畫舫自水口,逃之夭夭。雖心急如焚,然樊陵亦不敢多言。
曹孟德篤定,下邳防備,必然空虛。和圖書然據雄城自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需三千弩士,足可擋數萬兵馬。
守將張超,當機立斷:「開閘下水。」
智機千變,隔空交鋒。曹孟德率蓋海,過路下邳,入沂水,直奔琅琊開陽而去。
《古詩十九首·青青河畔草》:「青青河畔草,鬱郁園中柳。盈盈樓上女,皎皎當窗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昔為倡家女,今為盪子婦。盪子行不歸,空床難獨守。」
謂,「亂拳打死老師傅」。守將張超,毫無章法。反令曹孟德,疑慮重重。
「將軍,明見。」陳公台自設此謀,早有萬全之備。毋論曹孟德,忠不忠義,中不中計。只需蓋海出擊,過路下邳。反·假道滅虢之計,必成矣。
按陳公台,先前所謀。待曹孟德,行假道滅虢。暗決泗、沂灌城,假水大堤潰,託言救民之急,盡掠徐州百官家小為質之時。
「嗯。」曹孟德猛回神:「『香餌之下,必有懸魚』。舫中皆餌兵也和_圖_書。」
謂軍令如山。鬆散船隊,隨即歸位。
徒勞無功,智者不為。何況,有百害而無一利。
過開陽,便可舟入武水。上溯泰山,與呂奉先會獵南武陽城下。
按曹孟德所言,兵者,虛虛實實。放走城中女伎,以示城中空虛,反而有詐。乃誘曹軍攻城也。
下邳城頭。
徐州以此為生,不下千家。
「然也。」曹孟德越發篤定。
三軍高呼。
陳公台眼中,精光一閃:「卑下已有計較。」
呂布正欲追問,忽心有靈光:「莫非,下邳治水,別有深意。」言指先前,陳公台主持下邳治水穿渠事宜。
換言之,即便此時強攻,亦是慘勝無疑。若無淮泗大水決堤,倒灌下邳。此戰勝負,皆無意義。更何況,行假道滅虢,為天下詬病。受千夫所指,淪為漢室賊臣。薊王傳檄天下,曹孟德死無葬身之地。
眼看蓋海繞城,追之不及。又視女伎畫舫,爭相遠離。
奈何,總有意外。泗、沂二水,尚和圖書未決堤。下邳未遭,洪水倒灌。千艘畫舫,不能四散而逃,反擁塞護城河中,經二水交口,出泗、沂水路。
效我家陳丞相。大唐「中興第一」李光弼,用『美馬計』:「(李光弼)悉又嘗伏軍守河陽,與史思明相持經年。思明有戰馬千匹,每日洗馬于河南,以示其多。光弼乃于諸營檢獲牝馬(母馬)五百匹,待思明馬至水際,盡驅出之。有駒縶于城中(馬駒拴于城中),群牝嘶鳴(母馬不舍幼子),無復間斷,思明戰馬,悉浮渡河,光弼盡驅入營。」
知呂奉先,乃心憂南武陽被圍。如曹孟德攻淮南舊事。陳公台遂寬慰道:「將軍毋慮。曹孟德必攻下邳。」
只是……呂布欲言又止,心生嘆息。
所謂反·虛實之計。譬如丞相空城計,便是虛實反覆。若遇莽夫,一頭撞入,丞相束手就擒,坐以待斃矣。反倒鷹視狼顧司馬懿,智者千慮,馬有失蹄。
樊陵這便醒悟:「莫非,舫中並無,百官妻兒。」
可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知。畫舫出城,必引騷動。
更加軍師中郎將陳公台,刻意為之。千船匯聚,蝶舞鶯啼。後世李太白,《春日醉起言志》:「處世若大夢,胡為勞其生?所以終日醉,頹然卧前楹。覺來眄庭前,一鳥花間鳴。借問此何時?春風語流鶯。感之欲嘆息,對酒還自傾。浩歌待明月,曲盡已忘情。」詩如其名,好一篇春日醉起言志。當再浮一大白。
先開水砦,放走女伎畫舫。譬如陳平縱女,誘兗州水軍追逐。引起軍中騷動為其一。弱質女流,美色當前,必不忍痛下殺手,驗明正身,必悉放離去。不出數日,曹孟德假道滅虢之事,關東盡知是其二。另做疑兵之計,如樊陵所慮,百官妻兒藏身畫舫,趁亂出城乃其三也。引兗州水軍,圍追堵截,城中守軍,趁機行事。
「司空?」眼看錯失交臂,樊陵出聲詢問。
「傳我將令,妄動者死。」曹孟德這便定計。
太師便是因我等而死。然,事已至此。此言如何又能說出口。
www.hetubook.com.com似窺破其心思。曹孟德,自言道:「此,必出陳公台之謀。兵法雲:『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故用兵之法,『避高而趨下,避實而擊虛』。某,豈能中計。」
樊陵不解:「如司空所言,『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盡遣城中女伎,若出陳宮之謀。莫非,下邳空虛有詐。」
陳宮多智,早已窺破呂布心機:「四門緊閉,蓋海入寇。城中百姓,焉知是非?何辨真偽?」
正因,時下淮泗,商賈聚集。如曹孟德卞夫人,琅邪開陽人,世代為伎,歌舞傳家。徐州四國一郡,如東海麋竺,世代豪商,富甲一方。與王侯世家,豢養伶姬,只接待家門貴客不同。中小商賈,無力私養。然家中又常有宴請,故類似倡家,應運而生。凡有喜慶,便出資客庸,一宴或數日。不一而足。此絕非徐州特例。少時,樓桑興盛,亦有胡姬專事此業。其中佼佼者二人,今棲身軍市。傳聞,終入薊家門。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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